第3頁 文 / 嘉恩
「我討厭吃甜的東西。」他劍眉緊蹙。
花雲依輕笑出聲,「餅不是只有甜的,也有鹹的。」他怎會認為餅都是甜的呢?
梅尉文看著她許久,之後點點頭。
見他同意了,她立即端起漆盤,欲轉身離開。
「等等。」
花雲依連忙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他。「少爺有何吩咐?」
遲疑了會兒,梅尉文才緩緩開口:「過來。」
她只得將漆盤置於桌上,然後朝他走去。
「彎下身。」他沉聲下令。
花雲依不解,但依舊照著他的話去做,彎下身子,但下一瞬間,他的動作令她訝異的瞪大雙眸。
梅尉文掀開一直覆蓋於腿上的絲被,手臂輕搭著她的肩膀,打算下床。
花雲依立即會意,伸手輕摟著他結實的腰身,攙扶著他緩緩下床。
他的雙腿使不上力,幾乎將整個身子壓在她身上,但她沒有任何怨言,盡心地扶著他緩緩往前方的黑檀木圓桌走去。
雖然這段距離對一般人而言根本不是問題,但由於梅尉文一直躺在床上,雙腿無力,僅是要往前走幾步,若沒有人幫忙,根本難以做到。
好不容易扶著他走到圓桌前,為他拉開木椅,扶著他坐下,花雲依的額頭上早已滿是熱汗,但她仍展露笑容,「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梅尉文瞅著她那滿是汗水的粉嫩俏臉許久。「沒有。」
「那我現在就去做餅給少爺吃。」
「妳會做餅?」他神情有些訝異。
「嗯,少爺想吃什麼口味的餅,我都做得出來。」不是她自誇,她所做的餅,吃過的人都稱讚不已。
凝視著她那甜美的笑容,梅尉文淡淡地啟口,「隨妳。」
「那麼請少爺稍等,我立即去做餅。」說完,花雲依便捧著漆盤步出廂房。
看著她離開的窈窕身影,他攤開手,看著掌心。
方纔他的手就放在她的肩上,而她的肩膀好纖細,身子亦十分柔軟,更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氣,而屬於她的香氣繚繞在他鼻端,令他迷戀,不禁沉醉其中。
迷戀?沉醉?他連忙將這要不得的想法自腦海中拋開。
梅尉文伸手輕撫著自己的腿。
雖然雙腿還使不上力氣,但仍有知覺。之前大夫也說過,只要他肯下床試著行走,久而久之,他的腿自然能恢復,但他一直置若罔聞。
自從那日外出狩獵自馬背上摔下受傷後,那些原本總是與他一同玩樂的友人忽然全都消失,從未登門問候,令他感到無比心寒。
人心就是如此,現實且殘酷。
於是他就此自暴自棄,將自己封閉在房裡,誰也不理,直到她的出現……
聽見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梅尉文抬起頭,只見花雲依手捧著一盤熱騰騰的餅,朝他走來。
「餅做好了。」她笑著將那些餅遞向他。
她那絕美的笑容,令他移不開視線。
梅尉文看著她的笑容許久,才將視線落於那些餅上。他伸手拿起一塊餅,輕咬了口。
肉餡特別烹調過,鹹度適中,並不會太硬或過於油膩,搭配著綿密的豆沙,香濃的口感令人只想細細品嚐,怎麼也捨不得一口便吞下肚。
花雲依看著他,心裡有些不安,不知是否合他的胃口?
待一塊餅全吃完後,不待梅尉文下令,花雲依已取來一條乾淨的布巾,輕柔地握住他的手仔細擦拭。
她的善解人意和溫柔體貼,令他很難不心動。
梅尉文不發一語,看著她的動作。她的小手白皙細緻,與他那略微黝黑的厚實大手截然不同。
「妳就這麼確定,我不會再吃第二塊餅?」他眼底浮現笑意。
他的話令花雲依愣住,俏臉隨即緋紅,連忙將手抽回,低垂著頭,「我……沒有想到那麼多,只是看見你的手髒了,想幫你拭淨罷了。」
梅尉文看著她羞紅雙頰的模樣,唇瓣微勾,伸手再拿起第二塊餅,放入口中細細品嚐。
剛烤好的餅皮有些泛黃,上面佈滿了點狀焦痕,有股淡淡的麥香,咬上一口,嚼著嚼著,便有些微甜,而這種味道與內餡的滋味極為相配,他很喜歡。
「是誰教妳做餅的?」他放柔了嗓音輕問。
「我從小就喜歡吃餅,是自己摸索而來,並沒有任何人教導。」花雲依紅著臉,小聲地回答。
她可以認為他是喜歡她所做的餅,所以才這麼問嗎?
梅尉文訝異的看著她。自己摸索,就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餅?「那麼,有誰吃過妳所做的餅?」
「只有爹、姊姊們和你而已。」
梅尉文拿著餅,慢慢地吃著。她的回答令他心頭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是一種愉悅感。
原來……除了他與她爹外,並沒有其他男人嘗過她所做的餅。
這時,花雲依轉頭看著窗外,「今兒個天氣不錯,咱們到外頭走走,好嗎?」
梅尉文斂緊眉,神情不悅,「走?」她可是存心惹他發怒?
「我可以扶著你,你試著慢慢走。」她甜甜的笑著,一臉真誠,對他的怒氣毫不以為意。
一看到她的笑容,梅尉文滿腔的怒火瞬間消散。
花雲依柔聲輕語,「只要你能多走幾步路,我就開心了。不管路再長、再遠,我都會陪你走下去。」
不管路再長、再遠,她都會陪他走下去……聽到這樣的話語,任誰也難以拒絕。
梅尉文才一伸出手,花雲依立即靠向他,好讓他的大手能放在她的肩上。
她雙手環抱著他的腰,柔軟的酥胸就這麼緊貼著他的身軀。如此親暱的舉動,讓他有些愣住。
「你怎麼了?」花雲依抬起頭,正好與他四目交接。
他那深邃迷人的黑眸正直勾勾的瞅著她,令她不禁心跳加快,呼吸更是急促起來。
梅尉文看著正緊摟著他的腰身的花雲依,雖明白不該這麼直瞅著她瞧,但視線就是無法收回。
花雲依紅著臉,小聲輕問:「我們慢慢往外走,好嗎?」別光盯著她瞧而不說話呀!此刻氣氛有些曖昧,令她不知所措。
梅尉文並未說話,任由她扶著他的身軀,一步、兩步慢慢的往房門走去。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待在床上,並未下床走動,如今卻因為她,有了想要起身走動的念頭。
而她的身子……真的好纖細、好柔軟,身軀沉重的他,可會壓疼了她?
「小心門檻。你可以把腳抬高一點嗎?還是要我幫你?」花雲依低頭看著他的腿。
他的腿十分修長,與他一比,她簡直像個娃兒。
「不必。」梅尉文皺眉道。他還不至於那麼窩囊,要她幫忙抬起腳才能越過門檻。
雙腿有些麻,亦有些刺痛,這些日子來,他頭一次有這種感覺,原來自己的腿還有知覺,還能動。
雖然無法抬得高,他最後還是緩緩越過門檻,步出廂房。
驀地,一滴熱汗滴在臉頰上,花雲依抬頭一看,只見他額間佈滿汗水,沒多想,她立即取出手絹,輕柔地為他拭去汗水。
「要不要休息一下?」她柔聲輕問。
凝視著她那絕美的細緻臉龐許久,梅尉文搖搖頭。
「那我們走到欄杆那裡好嗎?」花雲依伸出小手,指向前方約莫五步遠的雕花木欄。
「妳看不起我?」他皺起眉頭。
「當然不是。」花雲依笑著輕輕搖頭,開始漸漸瞭解,其實他只是有些好面子,並非冷酷不近人情的人。
梅尉文看見她的笑容,原本想說些什麼,但到喉頭的話就這麼梗住,硬生生的吞回去。
他緩緩地再往前邁步,走到雕花欄杆前。他倚靠著欄杆,看著依舊緊摟著他腰身的花雲依。
「妳打算抱著我到什麼時候?」他唇瓣微勾,似笑非笑地問。
花雲依連忙收回手,俏臉不禁紅透。
他不說,她還真忘了此事,方纔的情況若被他人瞧見,會不會說她是個不知羞的女人?
微風吹來,吹起梅尉文披散身後的發,一綹髮絲就這麼遮去他的視線。
他尚未伸手揮開,一隻白皙的小手已主動伸來,為他拂開頭髮。
花雲依微笑著說:「你的發該讓人好好梳理一下。」他的發好烏黑,而且意外的柔順,讓人怎麼也捨不得收回手。
梅尉文輕握住她的柔荑,「我的發可不讓人隨意亂碰。」
「抱歉,我……我不知道……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花雲依一驚,臉色煞白,以為自己惹惱了他。
梅尉文看著她一臉驚嚇的模樣,皺緊眉頭。
見狀,她更是嚇得雙唇泛白,身子止不住輕顫,「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氣……」
聞言,他的眉頭更為深鎖,神情十分不悅。
她怯怯地看著他,不知所措。他看來好像更生氣了,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梅尉文忽然間伸出手,花雲依驚得緊閉雙眸,以為他要動手打她,但落下的不是充滿惡意的拳頭或是巴掌,而是無比輕柔的撫摸。
她悄悄睜開雙眸,不解眨著眼直瞅向他。
他的神情有些複雜,眼中帶著一絲愧疚。
凝視著受驚嚇的她許久後,梅尉文才緩緩開口,「我不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