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光澤
望著那一瞬間抹去憤怒的容顏,菲尼克斯突地有一種難以克制的惋惜。
他想再看一次她沒有防備的表情。
「淫……淫妖?」
單雙不耐煩地點頭。「淫妖、夢魔,總而言之,就是那種會害人作春夢的妖怪呀!據有見過實體的人描述,長得比承夜還妖艷淫蕩幾百倍,從幾千年前就愛著日生一直到他轉世,」她除了歎氣,也沒別的好怪罪了,「平常人看不見淫妖,特別是我看不見,而且他對我一點作用也沒有,所以才會把箭頭轉向你……倒是你,還想在我身上壓多久啊?!」
菲尼克斯沒有移動,原本剛硬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柔了幾分。
「為什麼妳……看不見他?」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她自己的事情,而他想多聽一點。
想要瞭解她,好撥開她複雜的思考回路,搞懂她在想什麼。
單雙轉動了下右側肩頭,眸一挑,不帶溫度地淺笑。
「任何成年人都逃不過淫妖的影響,但他無法對兒童下手,因為兒童不懂愛情,也沒有愛的感覺,」她轉轉略能活動的右腕,「而我同樣沒有愛情這種感情,所以他拿我沒轍。」
菲尼克斯眉心又緊皺。
怎麼可能?
「妳沒有……喂!妳在碰哪裡啊?!」
他霍地翻下床,管身體哪裡還麻著,硬是讓自己摔落,他拉著被一併拖下床的被子,蓋住自己的下體,紅著臉低吼。
單雙無言地看了眼激動的菲尼克斯,又看了看自己剛才撫摸到他火熱的右手,突地……笑了。
喲,他遠比她想像中的古板,第一次看見這個總是一號表情的幹練成熟男人慌了手腳,退化成清純大男孩的模樣……說實話,還滿呆的。
不過,呆得很可愛,很討人喜歡。
「害你發情的責任在我,所以我用手幫你發洩,扯平。」有交易在前,錯不在他在後,她應該負責到底。
管她再美艷、再動人,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一樣,他死也不要她是因為負責這個糟糕的原因安慰他的身體咧!
「不用妳幫!不需要!」菲尼克斯粗聲大吼。
然後用他還在發麻的半癱瘓雙腿,四肢不平衡,跌跌撞撞地衝進浴室,將自己鎖在裡頭。
望著那好像也染上羞澀色彩的門板,單雙的胸口一熱,蠢蠢欲動。
失了男人的氣度,丟光了形象和風采,她發著抖,搗住嘴,然後翻身將臉埋進還沾有他的氣味的枕頭,雙手猛拍,還是忍不住,她突地撐起身子,看著床板,想起了他臉色發窘的模樣,大笑了起來。
不知為什麼感覺好好笑,但她停止不了,一直笑,笑到喘不過氣,還躺平身體繼續笑。
好像很久沒有人能夠觸到她汲汲營營以外的部分了。
再次確定菲尼克斯的確有觸碰到後,她抱著發疼的肚子,像發了瘋般地繼續大笑。
第三章
悶悶的壓抑笑聲不斷地在高氣壓大軍壓境的車廂裡,以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方式間歇性響起。
菲尼克斯無法阻止那個暗自開懷的女人,只能把氣全出在方向盤上,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有想拆這玩意發洩的慾望。
綠色的林蔭,不同的綠色,深深淺淺飽含著光,在車頂之上,像拼布一樣神奇地遮蓋了天空,偶爾露出一點一點的白色跳躍亮光,完全不如昨晚來此時的陰暗沉寂。
或許是瓔珞夜色合該存在黑夜之中,於是離開那兒便有一種走向光的感覺,也或許是旁邊那個尚忍不住笑的女人讓他有一種明亮晴朗的感覺……很抱歉,正因為她笑成這樣,害他的心又沉到谷底。
黑如緞的髮絲,遮不住閃爍的水光,女人一對媚眸骨碌碌轉著,明目張膽地窺探司機的難看臉色。
「喲,沒度量,還在生氣啊?」
單雙怪罪得一點道理都沒有,菲尼克斯卻沒有踩煞車,停下來好好和她理論,催動油門,急著想離開使他蒙羞之地。
「我沒生氣。」
一點也沒有意義的逞強,配上他咬牙切齒的語氣,讓單雙又噗哧一笑。
讓她的心情好到不行的原因,有後座那滿滿的彈藥武器,應急時可以隨傳隨到的海王直升機,幾樣她所需要的情報……而珞肆彤不單依約弄來了她所要的東西,還抓狂地喝令她盡速離開,否則他會馬上聯絡單家來逮人,更讓她樂不可支……瓔珞夜色向來以保密為最高指導原則啊!
「我又沒有真的幫你發洩,氣什麼?就算我真的做了,那也是我的責任啊!」單雙搞不懂他在在意什麼。
完全單雙式的歪理,菲尼克斯巴不得把她吊起來毒打兩頓,看能不能讓她回歸正常。
他沒有打過任何女人和小孩,不過若這個女人非得要打一打才能恢復正常,他樂於背起對女人動手的惡名。
「請不要為我的身體負責,這是我一個人的,要怎麼處理是我的事情,別用負責這個想法越界代管我的身體!」菲尼克斯冷冷地道。
單雙噘嘴,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可是你沒意識時,拿我的腿拚命蹭……」
「算我求妳閉嘴!」她還想讓他多丟臉啊!
單雙併不是服從的生物,或者說,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玩心大起時,她不會輕易收手。
「我換一個說法,如果你沒有醒來,沒辦法自己解決,然後我又願意負責,那我就可以代替你處理了嗎?」她嬌甜地問。
菲尼克斯開始痛恨起手底下方向盤的堅固耐操了。
「請別把『這種事情』當成普通話題來討論好嗎?我不想再談下去了。」他放軟了語氣,近乎懇求。
可惜他錯估了單雙的黑心肝,接受害者的說法,就是儘管世界毀滅,也不可能會變成白色。
「不過就正常男人的生理反應,和流鼻水沒兩樣,看到一個不會擤鼻涕的小孩,很多大人也會幫忙啊!」
愈是講得這男人無能為力,他就愈惱羞成怒,看在她的眼裡,還真不是普通的愉快。
果不其然,菲尼克斯抓狂了。
他像只受敵的蛤蜊,閉緊了嘴,雙眼瞪向前方,活像想將擋風玻璃燒穿。
他的一舉一動又害得她快要忍不住大笑,突地,單雙覺得好奇妙,她已經許久,很久,非常久,以申敏雲為分水嶺,足足有十九年那麼久,沒有感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除了工具以外的存在。
在申敏雲之前的童年玩伴們,她會有友情,會有感覺,在那人兒之後的相遇,即便是自己年幼的妹妹,她都只覺得像是個電腦模擬世界中的人物一樣,有名字、有形體,或許還有性格,但都是虛構的,不真實的……
身旁突然變得安靜,菲尼克斯感到氣氛不對,用眼角餘光擔心地瞄了眼。
「好端端的,妳怎麼突然不講話?」
思緒如潮湧也如潮退,單雙隨即恢復她混世魔王的本性。
「今早日生沒幫你淨化驅魔,你的身體還有殘餘淫妖的咒力嗎?」她挖苦地問。
菲尼克斯覺得自己真是蠢,她就是這個糟糕的德行,以揭人瘡疤、戲弄他人為樂.他又何必擔心她。反正她不會在乎自己的。
腦子又轉過她提起的人名,更是莫名不爽了幾倍。
卿卿我我?別說那害自己不淺的淫妖不悅,連他也覺得異常不痛快。
「除了心情惡劣,大概沒有了吧!」還有胸口的強烈火熱,但菲尼克斯是死也不會講的。
他可沒有自虐到給她嘲笑他的題材。
單雙看菲尼克斯氣到頭頂快要冒煙,心情大好地抵在車窗玻璃上頭,好奇心和愉快的感覺蠢動著。
「你不太像一般人,遇到淫妖這種惡靈,倒不太害怕呢!」身體舒坦了,她的語氣更嬌甜了幾分。
菲尼克斯的反應是一臉無奈。
「世界上千奇百怪,一隻癡情的妖怪,比起一個心地險惡的人,好上不知多少倍,我沒惹他,他應該就不會再犯我了吧!」他自覺行得正,對方的遷怒是沒有道理的,應該也會多少收斂一點吧!
不過,好奇怪,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有些許印象,一團白白紅紅的影子坐上了他的腿,然後怎麼施法,怎麼魅惑他的,他都不記得了。
當那個叫做日生的男人問他還記不記得淫妖的名字,而他回答不記得後,那人若有所思地一笑,說不記得就好,他的心地夠純正,所以記不住淫妖的名字,然後就不理會他了。
真令人不爽,害他逢魔,卻一點歉意也無,倒像他自作自受,主動招惹魔物一般的冷淡。
「是啊,人最可怕了,存惡念的人可怕,但存善念的人不見得就不需要提防,多少的戰爭都是一個善念引發的。」單雙從鼻子哼了一聲,伸了伸坐酸的腰,隨口回應。
聞言,菲尼克斯的心提到半空中。
她不知在追查什麼,在調查總統之子的命案時,他就知道她也在關心,再加上她還是個殺人通緝犯,現在她又弄了一堆防身的軍火,看起來不像打算安靜地找個地方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