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嬌女御夢郎

第7頁 文 / 娃娃

    沒理會哀號中的喜兒,也沒去在意自個兒頭頂的痛楚,朱傾城只是用不敢置信的眸光,來回直打量著四周。

    這裡是鳳儀宮,不是仁壽殿?

    現在是白晝,並不是夜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朱傾城徹底困擾了,難道說有關於仁壽殿的一切全都只是……一場夢?

    但,世上能有夢真實成那個樣的嗎?

    她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描繪出那叫「魅」的男人長相,以及那雙飽含著邪氣的藍色眸子。

    她往身上一瞧,看見了那襲還罩在身上的銀縷睡袍。

    她往腳下一瞧,看見了那雙還沾著夜露沒脫的鞋。

    所以,她是真的真的曾經下過床。

    也是真的真的,跑到仁壽殿那裡去了。

    可無論再如何感到驚訝,全都比不上她之後得到的消息。

    仁壽殿裡傳出了噩耗——

    年庚二十八的寧妃於睡夢中驟逝,無疾無痛,無原無由。

    第四章

    在活了十一個年頭後,朱傾城,終於頭一回遇上她會害怕的事情了。

    她親眼看見了一隻夢魔在她面前,奪走了一條寶貴的、她所熟悉的生命!

    難道……那傢伙昨晚往寧妃額頭上盯視的舉動,正是在勾出她的魂魄?

    生平頭一遭,朱傾城領略了什麼叫害怕。

    但除了害怕之外更強烈的感覺叫生氣,她氣自己沒能夠及時阻止憾事,更氣那傢伙視人命如草芥!

    不顧她娘親懿妃及內侍宮娥們的阻止,朱傾城狂奔向仁壽殿,再罔顧了太醫們的勸阻,將覆在屍體上的白布給一把掀開了。

    果真是寧妃!是那親切和藹、紅顏命薄、疼她入心的寧妃!

    朱傾城不信地伸指去探躺在床上的人兒的鼻息,卻是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

    所以不是玩笑、不是誤會,寧妃是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

    她死了!就在昨兒個夜裡!

    但最令人不解的是,在那光潔如雪但已現僵冷的麗顏上,競停留著一抹神秘的笑容。

    是的,她在笑,而那正是朱傾城昨夜就曾見過的笑靨,一抹在寧妃生前久違多年的笑靨。

    雖然看見寧妃的笑容,她還是忍不住滴滴答答地落了淚,一來不捨,二來懊悔,她恨自己沒能夠及時阻止那壞蛋,害她失去了個好朋友。

    「快別這樣,公主,見您傷心,寧妃在九泉之下也會不安的。」

    說話的是年高德邵、面慈心善的老太醫歐陽回春,但見朱傾城一個勁地埋首痛哭,他只能溫聲再勸。

    「公主,老臣說的是真的,您瞧瞧寧妃走得多安詳,笑得多開心,她生前就是個體貼的好人,想來也是不想在她死後,讓活著的人為她傷心吧。」

    「你不懂!你不懂!」解釋不出原因的朱頓城卻怎麼也壓不住傷心,只能—個勁地猛搖頭哭泣,「你們都不懂!」她發出尖叫。

    「是的,我們都不懂。」歐陽回春傷懷的接口,「寧妃娘娘走得奇,即便湊集了咱們在場這麼多人的智慧及經驗,仍得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公主,您還小,日後自會明白,人生在世,不單是求生下易,求死其實更不容易,更遑論要死得歡欣自在了,人活著的最終目標不就是在尋求解脫?求能夠及早離苦得樂,脫離苦海,獲得真正的身心自由,現在寧妃娘娘得著了,她無病無痛地走,自在逍遙,咱們應該要為她開心,而不該過度傷心才是。」

    聽不懂!聽不懂!

    她不但聽不懂,也根本就不想懂!

    朱傾城掩面哭著跑走,在奔到仁壽殿外時,恰好看見殿前一排萎垂的花朵。

    是曇花!也是她昨兒個夜裡會上仁壽殿的原因。

    原來,昨夜曇花已開盡,甚至也已經凋萎了。

    原來,花凋人逝,竟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

    一陣難過作嘔席捲上來,朱傾城不敢再看向垂萎的花,轉頭再跑。

    她渾渾噩噩的過了一整日,別人都當她是傷心寧妃的驟逝,可她自個兒清楚,她是在盤算,夜裡的那個約,她究竟赴還是不赴?

    夜裡剛掌了燈,朱傾城的決定也作下,她決定了,別去招惹那只夢魔了。

    於是她遺走了會扯鼾的王嬤嬤,喚來了喜兒,甚至還吩咐喜兒將臨時搭起的臥鋪緊鄰著她的床。

    對於她提出的要求,她身邊的人初聽及都很驚訝。

    但在想起寧妃的無故驟逝,公主的心傷,於是將這兩件事給連在了一塊,雖不免有些驚訝公主的膽子變小了,但這種話,也只能夠想想,可沒人敢說出來。

    在該睡的時候朱傾城上了床,沒了會扯鼾的王嬤嬤,卻來了個太過仔細小心翼翼的喜兒。

    聽見朱傾城在床上翻來覆去,像是睡不著似地,床畔冒出了小小的聲音。

    「公主……您睡不著?」

    「別出聲!」朱傾城閉眼斥道。

    喜兒不敢再開口,快快用手摀住嘴,就這個樣子地,屋內又安靜了好一陣。

    但即便喜兒沒再出聲,朱傾城卻仍可從那努力壓抑著,淺緩的呼氣吸氣聲,以及它的頻律,感覺出這丫頭還醒著,怕是想要等到主子睡著後,確定不會再有差遺時,她才敢鬆懈下來地睡吧。

    即便喜兒的呼吸聲已是經過壓抑再壓抑的了,偏偏夜太深、人太靜,只要認真點豎耳傾聽,還是可以聽得見。

    只是想來,沒人會無聊到去數別人的呼吸次數吧。

    平日的朱傾城也不會,要不她也不會容忍王嬤嬤的呼嚕扯鼾聲了,但今夜的朱傾城卻不一樣,她只想找碴!

    她睡下著,她很痛苦,她只能一直數、一直數,數到了一千、數到了一萬、數到了一千個一萬、一萬個一萬,數到了她頭昏腦脹,幾乎快要瘋掉。

    「你的呼氣聲很吵耶!」

    朱傾城終於忍不住了,邊大吼邊坐起身來。

    「可是公主……」喜兒慌張坐起,語帶委屈,一邊顫著聲音一邊暗暗抹淚,「奴婢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控制了……求求您別叫奴婢不能呼氣……嗚嗚嗚……因為那樣是會死的……奴婢老家還有年邁雙親及年幼弟妹……嗚嗚嗚……」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朱傾城打斷她的話,將小臉埋入掌心裡,「你出去吧,回你自己的房裡去睡覺。」

    「那……公主……要不要讓奴婢去喚悅兒或是慶兒過來……」

    「都不要!今兒個夜裡,本宮不想再聽見任何人的呼氣聲了!」敢來一個她就砍一個!吵死人了!

    「可……公主……」喜兒一臉為難。

    「更重要的是……」朱傾城嗓音陰涼,「我不想再聽見你的任何一個字,要不從明兒個起,你就調到仁壽殿去!」

    仁壽殿?那個不見天日的冷宮?

    那個剛有人莫名其妙死掉,聽說鬧鬼,嚇得太監宮娥們都急著申請調差的地方?

    我不要!我不要!打死了也不要!喜兒不再出聲,捲起鋪蓋,逃之夭夭。

    在屋裡終於只剩下她後,朱傾城的小臉蛋依舊深埋在掌間。

    不怕!不怕!我是朱傾城,大明朝的尊貴公主。

    我不怕任何妖魔鬼怪!因為若怕,那就是輸了!

    一句「輸了」讓她霍地由掌間抬起螓首。

    她不認輸,絕不!何況今晚之約是她向他索來的,她不是膽小鬼,她會讓他知道的。

    於是她閉上眼睛,緊握著一雙粉嫩小拳,對著空氣大聲喊。

    「魅!魅!魅!你這該死的惡魔!」

    然後她緩緩睜開眼睛,沒有在床上看見那個邪氣的男人,她不禁又困惑了。

    難道那一切真的只是夢,她只是很巧的夢見寧妃死前的那一刻?那只是她夢裡的詭異想像?只是……

    「別再想自欺欺人了,小姑娘,我是真真實實地存在著的。」

    一把邪肆笑音帶著挑釁語氣,自聰畔傳來。

    朱傾城轉過頭,看見背後襯托著銀色月華,一條長腿撐在地上,另一條腿則率性的弓起,雙臂環擱於膝頭,再將下顎枕於其上,坐在窗台上的男子。

    那個名叫魅,自稱為夢魔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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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傾城用著仇恨的眼神怒瞪著那唇角勾著邪笑的男子,魅卻只是對她的恨意視若無睹,輕搖一根長指。

    「這位公主,將我喚來的咒詞,並不包括最後一句。」

    「你是指『該死的惡魔』這一句嗎?」

    朱傾城依舊握緊小拳頭,一骨祿跳下床,重重踩著腳步朝魅走去。

    在沒有見到他之前,她不否認會因惶惑而對他存有幾分恐懼,但現在,因寧妃的死而產生的內疚及憤怒,已經讓她下再怕他了。

    「那一句是本公主附贈給你的,因為那正是對你最貼切的形容詞!」

    「錯,夢魔與惡魔是不相同的,我是夢魔,不是惡魔。」

    他從從容容地放下雙臂,面無表情地對她解釋。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天龍八部,各有其所,別當人類是天地板唯—擁有智慧的生重。夢窿是隸屠於幻靈妖糟的;一支、,我真;藉著人熏夢境穿梭於世,以收集仰賴人類的夢為生,能夠在人類甚至野獸的夢界裡來去,我們自有夢境國土,號為『夢土』,並自有統轄之主,與那種落單沒人管,由魔與妖混種而生,喜歡整人或是專幹壞事的惡魔,一點也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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