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子婕
她抑下波瀾起伏的心緒,緩道:「捕頭大人,放了他吧!」
「好吧!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他。來人,將他放開。」捕頭大人喝道,「那麼……請唐姑娘跟我們走一趟。」
「唐姑娘!」敔攸湑驚喊,想躍身上前救她。
「你待在這裡養傷,我去去就回。」她說完,便跟捕快們一起離開。
「去去就回?我看你怎麼去去就回!」郁畫叔詭異地笑道,跟在後頭。
「顧人願,打他!他常常欺負小姐。」詠詠在旁邊縱恿道。
「真的?」敔攸湑蹙起眉,一臉怪異。
「剛剛你也看到了,他一直在逼小姐啊!快點打他啦,他就要走了。」
聞言,敔攸湑抓起椅子,運起掌風將它送出去,在郁畫叔的頭頂上掠過,椅子降落在他面前,嚇唬他的態勢十足。
「喝!是誰?」郁畫叔雖沒事,可卻嚇濕了褲子。
「哈哈哈……這麼大人了還尿褲子,羞不羞啊?」詠詠大笑。
敔攸湑則趁沒人注意,溜了出去,悄悄跟在押送唐怡亭的隊伍後面,一塊進了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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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亭一進到衙門,好奇的人們開始圍觀、指點,造成不少騷動。
敔攸湑夾在人群中,胸前的傷口隱隱作疼,他卻無暇顧及,一對黑眸緊緊地盯著在公堂之上下跪的織瘦人兒。
她挺直著腰,雖屈著膝,可筆挺的背脊和週身散發出的冷靜、絕然的氣勢,卻教人無從忽略。
他深信她是清白的,絕不會有事的。
至於是什麼樣的信念教他如此相信她,此時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等她一起回家。
「堂下跪著的,可是玲伶坊的主廚唐師傅?」馬大人冷冽的目光瞪社紅絨毯上的人。
「是的,草民唐怡亭正是玲瓏坊的廚師。」唐怡亭不卑不亢地應道。
「很好,有人控告你做的河豚有毒,毒死了蔡家秀才!你可認罪?」
「大人,河豚有毒之處已經虛理妥當,若是蔡家秀才真是死於中毒,那麼應是臉色發白、口吐白沫、內臟呈污黑色,相信忤作應該看得出來。」
「忤作的解剖報告上說,蔡家秀才的確死於中毒。」
聞言,她的身子一僵,屏住氣息說道:「那也不能說明蔡家秀才是死於草民的河豚肉。」
「好,本官就讓你心服口服。來人,傳人證!」
馬大人一聲令下,兩名捕快扶著一位連走路都有困難的老婦上場,她一進入公堂看了唐怡亭,便指著她大喊:「殺人兇手,大人,請把她抓起來!」
「大膽蔡連氏,不得在公堂上喧嘩!本官在念你喪子太過傷痛,免你責罰,休要再犯!」馬大人喝道,拍了下驚堂木,要她肅靜。
「嗚……」蔡連氏掩著嘴,抽抽噎噎地跪在唐怡亭身側,將她的兒子買河豚致死的事說了一遍。
「人證物證皆在,唐怡亭,你可還有話說!」
「稟馬大人,草民販賣這道菜已有數月,許多吃過的客人都不曾發生這類的狀況。
另外,草民願意公開這道菜的作法,並請忤作及多位具權威的大夫驗證,看看此道菜是否有毒。
若是證明河豚經去毒、煮熟之後仍有毒,草民任憑大人處置。」唐怡亭早就做好打算了,她不怕將獨門絕技公開,只怕讓玲瓏坊蒙了冤,從此生意大受影響。
馬大人聽完她的提議後,沉思了片刻。
這時,在外頭旁聽的郁畫叔大喊:「大人千萬不能相信她呀!她只是在拖延時間想要脫罪。」
「住口!本官自有主張。」馬大人不悅地斥道。
馬大人反覆思索,片刻才說道:「好,本官及時命人準備你要的材料,在這期間,就將你押進大牢,以免有串供、竄逃之虞。」
「大人!唐姑娘是冤枉的……」外頭人眼兒唐師傅要被收押,出聲道。
敔攸湑也著急了。
「不必再說,這事我會依法處理。」馬大人驚堂木一敲,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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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詠看見敔攸湑由衙門的方向走來,就猜想到他跟去衙門了。
「小姐人呢?她沒跟你一起回來?」
「她被押進大牢了。」
敔攸湑面色凝重,想到方纔的情景,他恨不得街上前去帶她走,只可惜自己有傷,寡不敞眾。
「什麼?顧人願你說清楚點,什麼被押進去,小姐不是很有把握的嗎?」詠詠急道。想來小姐的把握都是佯裝出來的,為的是要他們放心。
可現在都被關進大牢了,怎麼可能教人放心嘛?
敔攸湑一五一十地將在公堂上所看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要河豚!?那就快去買啊!對了,我去查進貨商的資料。」詠詠想到可以先找場商贊助。
「還有,小姐的菜刀、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得小姐慣用的才行。」詠詠東跑西竄,口裡喃道。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敔攸湑說道,他也希望盡一點力,救她。
「你!?」詠詠頓下腳步,狐疑道:「你行嗎?不要反倒害死小姐。」
「我當然行!」敔攸湑堅決道,彷彿真有那個別能耐。
詠詠本想取笑他,可心想時機不對,遂作罷。
「好吧!既然你堅持,就去劈柴吧!愈多愈好,到時一起給小姐送去。」
「我馬上去。」敔攸湑二話不說,往柴房走去。
第八章
詠詠、敔攸湑、阿金、鼓仔四人準備好所有的食材和工具,一人一擔的往衙門出發。
在去擊鼓鳴冤之前,他們先繞到大牢,想見見唐怡亭。
「差大哥,這是孝敬您的,我們想見見唐姑娘。」詠詠塞了一錠銀子給牢頭。
一錠銀子就想四個人進去!?
牢頭拉下臉道:「不行不行,一次只能進一個。」
詠詠一聽,拿起食籃,欲下階梯。
「讓我去!」敔攸湑霸道地攔在她面前。
「喂,有沒有搞錯?銀子是我給的耶!」詠詠當然不肯。
「我說我去!」
「不行。」
「那銀子就當我欠你的,我做工還給你。」
「嗯……」詠詠考慮了下,將食籃遞給他。
「好吧,你要記得,不可以賴皮。還有,看到小姐記得跟她說不要擔心玲……喂,沒禮貌。」她還沒有說完,敔攸湑便繞過她下了階梯,筆直地走向關唐怡亭的那座囚牢。
「嘖,,沒戲看了。阿金,咱們先上去等。」一行人先撤離。
陰濕的大牢裡,怪味四溢,敔攸湑蹙著眉,為她心疼。
「唐姑娘,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你怎麼會來?」
唐怡亭原是靠在陪上休憩,一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睜開眼。
「塞了銀子給外面的,快別說了,你餓了吧?我給你帶吃的來了。」敔攸湑打開食籃,拿出幾個小碟。
「這是你最愛吃的三皮絲、錢錢肉、飯貝蘿蔔……我只帶得了這麼多了,等會兒你吃飽了,我就到外頭擊鼓,讓大人看你表演,我們把材料全帶來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不明白的看著他。
昔日,他明明對她視若無睹、誤會她、傷害她的呀!而他現在卻為她……
一對美目移向他的胸膛處,這才愕然發覺,他衣裳上沾著血。
她驚呼一聲,手掌下意識地往那兒探去,心疼道:「你受傷了?」
「沒有啦,大概是抓河豚的時候被劃傷的,不礙事。」他無所謂地笑道,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箸要遞給她。
「吃呀!」
她怎麼可能吃得下?
他眼裡流露的,是對她的無限關懷與善意,那和兩人一直以來的冷漠關係大相逕庭,非但讓她不習慣,還……流了淚。
「你別哭啊!是不是這些菜不合你胃口啊?可惡的『詠詠』竟然騙我說你愛吃這些菜?她一定是故意要我出糗的,我去找她算帳!」
「等等……你別去!我吃。」唐怡亭噙住淚水,及時拉住他。
她扒了兩口。
「不過,這個鹽少放了兩匙、這個錢錢肉還要再曬十幾天才會入味,這……」唐怡亭一樣一樣說著。
「哦,我知道了,下次換我做給你吃。」他衝口道。
她愕然,說道:「不用了,你有傷在身,該在床上好好靜養,不必為我費心。」
「那怎麼可以?你在這裡,我怎麼靜養得下去!我今天一定要帶你回家。」他堅定地說道,有絕對的把握。
一個記憶力全失的人,待一個算是陌生的人這般好,若非是為了報恩,還有什麼其他?
想到此,她抑下心頭方升的喜悅。
「顧……仁願,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嗎?如果是這樣,你不需要把我的事攬在身上,我沒要你報答。」沉吟了片刻,她還是問出口了。
她想,也許得到答案之後,她才會靜下心、定下氣,不再有多餘的幻想。
「才不是!我、我……」敔攸湑急道,但說了幾個字後又停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