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連亞麗
「她在哪裡？」
「少爺，你……你怎麼會來？」待在董家幾十年的老管家眼看著事情就要曝光，連忙想拉住他，試著要拖延時間。
「放手！我要進去見她。」董懷暢使勁甩開了糾纏，直接大步走進屋內，客廳裡沒有人，隱約聽見了花園裡傳來了笑聲。
走至窗邊一望，他果然看到了人，董回揚和太太都坐在花園裡，精美的戶外休憩所有著白色的雕花涼亭，修剪過的花單鋪陳出一片美麗的景色，老夫妻兩人坐在一旁喝著下午茶，而在花園裡那個跑來跑去的粉色小傢伙……是他的女兒！
「雪倫，快過來，奶奶幫妳拍張照！」董夫人手裡拿著數位相機，努力的為孫女捕捉每一個笑靨。
「真可愛……真可愛！」董回揚則在一旁拍手叫好，光是看著孫女，他就一副滿足的模樣。
「看來你們玩得很高興嘛！」
一陣冷颼颼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所有的歡樂氣氛跟著在空氣中凍結。
董懷暢的出現讓老夫妻兩人全愣了住，除了那個可愛的小人兒之外，此刻沒有人說得出話來。
董雪倫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像是看出了什麼，逐步靠近了奶奶，小聲的問道：「奶奶，那是我的爹地嗎？」
從小雪倫就是從照片中認識自己的父親，而她所看到的照片和真人仍是有些出入的，畢竟真人跟薄薄的相紙本來就有所差別，在她眼前的高大男子跟照片上那平面的視覺讓雪倫存在著懷疑。
董夫人看了看丈夫，兩人遲疑了一會兒，仍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個狀況，而董回揚決定先發制人。
「懷暢，你不是在台灣嗎？怎麼會突然跑回來？你有跟公司的人交代──」
不過董懷暢並沒有理會他的話，只是盯著那彷彿是自己和青樂的綜合體的小人兒，父女倆就這麼對望了許久，直到他找回了說話的能力。
「對，我是妳的爹地。」他動作不甚自然的向小女孩伸出了手。
只見雪倫不安的看著奶奶和爺爺，但是禮貌又驅使她不能對長輩無禮，所以她還是向董懷暢走了過去。
看著她一步步的走近，董懷暢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別人的父親，而眼前的小女孩……竟然是他的女兒。
作了幾個深呼吸，他蹲下了身，試著跟雪倫說話。
「妳……妳長得真可愛。」
「奶奶說我比爹地小時候可愛。」小女生臉上有著隱約的得意，但是微笑裡還是有著小女生獨有的羞怯……那神情和羅青樂一模一樣。
「因為妳是女生啊！」董懷暢隨口找了個理由，乾澀的說道。
「你跟照片不一樣。」小女生說出了自己第一次見到父親的感想。
「不過妳還是認出我了。」
「對啊，因為我看了很多遍了。」
雪倫那天真的眼神看得董懷暢幾乎無法承受，他沒辦法想像事情怎麼會是這樣？他的女兒……他竟然到今天才發現原來自己有個女兒？！
「你們到底對我做了什麼？」董懷暢望向自己的父母，看著他們手足無措的模樣，沉痛的問道。
「趙管家，你先把雪倫帶進屋裡！」董夫人趕緊說道。
看著孫女不解的表情，董回揚緊接著向雪倫解釋：「雪倫乖，爺爺奶奶有話要跟爹地說，妳先進去請趙管家拿冰淇淋給妳吃，我們等一下就進去陪妳。」
眼看著趙管家把女兒給帶走，董懷暢直起了身子，表情也跟著一變，厲色說道：「你們最好給我一個能讓我滿意的答覆，否則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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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青樂第一次見到董懷暢的母親時，對方很明顯的對她表示了不認同且不接受的態度，就如同電視上所演的那樣，這位高貴的董夫人連正眼都不願意看她一眼，全程都是由一旁穿著西裝的男子在發言。
而董夫人提出的條件很簡單，只要青樂肯離開董懷暢，那她願意無條件給青樂一筆錢，讓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不過青樂拒絕了……就像是貧家女遇上富家子的劇情一樣，唯一的不同是她沒有尊嚴，她有的只是愛，她不是為了那宛如打發妓女般的金錢侮辱而拒絕董夫人，而是……
「我愛他，我是真的愛他啊！」她說出自己的愛意時，臉上有的只是混著辛酸的甜蜜。
然而後來董夫人再度見到她時，她臉上只剩下心碎和幻滅。
「請你們讓他回到他的世界裡去吧！」
董夫人一點也不訝異兒子做了什麼，反正不就是這樣？從小他們就寵這個獨生子，什麼都給他最好的，哪知最後卻寵出了一個一意孤行的孩子。
懷暢不是真的壞，他只是對任何事都沒有定性，這年紀的孩子本來就是如此，可是大學都畢業了，他卻還是一心想玩，最後玩到了台灣，像是故意要跟他們作對似的，竟然就莽撞的結了婚，甚至搞大了女方的肚子……
父母能做的除了善後之外還能怎樣？
她看得出來羅青樂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她更知道為了和懷暢結婚，羅青樂也跟自己的家人鬧翻了，她的愛最後像是一場鬧劇似的，眼看著就要毀掉一個女孩的一生了。
而這女孩肚子裡懷的是他們董家的種。
就是如此，董夫人提出了條件，將她接到美國，讓她把孩子生下來，支付她在美國的一切費用，讓她念完大學，取得學位，用這一切來交換她肚子裡的孩子。
生下孩子後，羅青樂也跟著被送走，她沒再見過那孩子，後來也不曾試圖要取得和孩子之間的聯絡，董夫人還覺得她很上道呢！畢竟愛情不能當飯吃，懂得爭取機會的人才有成功的可能。
「所以她沒有看過雪倫？」董懷暢沒有想到事情會是如此。
難怪青樂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威脅，因為打從一開始，她就放棄了當母親的資格。
「對啊……」董夫人有點不安的說，「我們本來就是這麼說好的，她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帶孩子，甚至身上連一毛錢也沒有，就算想把孩子拿掉，她也沒錢動手術。與其這樣，我們提出的條件還好得多，而且她現在不也是過得很好？如果沒有我當年的幫忙，她現在搞不好還在有一餐沒一餐的過日子。」
「妳真的覺得任意的剝奪別人的親權，是很理所當然的嗎？」董懷暢望著自己的母親，眼裡有的只是不諒解。
面對著兒子的怨氣，董夫人忍不住要回擊，「那你呢？你如果不是那麼不負責任的話，今天會搞到這種地步嗎？」
第五章
董懷暢承認自己有錯，但他所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年輕氣盛時的錯，難道要他背負上一輩子？！
「妳跟爸有看到我的改變嗎？我回到這裡之後已經改了很多了，但是你們永遠拿我的過去來否定我的努力，好像一再的打擊我就可以證明你們比較偉大！你們這又是什麼心態？
「去搶來別人的孩子，還一副施恩者的高尚態度，妳想說眼我如果是妳自己遇上像青樂那樣的狀況，妳會很欣然的接受這樣的安排，就算失去自己的孩子也在所不惜嗎？」
董夫人被兒子問得有些啞然，畢竟現在換成是自己，她是肯定無法放得開雪倫的，雪倫已經是她跟丈夫的心頭肉，若真被搶走，那他們兩個老傢伙還能活嗎？失去一個兒子對他們來說已經夠了！
當年和丈夫一起打拚事業，根本沒空好好照顧懷暢，能給他的也只是金錢上的滿足；但雪倫不一樣，她跟丈夫花在雪倫身上的心力是無法計算的，他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小孫女，這回他們可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親人的痛苦。
「我是犯過錯！我從來沒否認過是我對不起青樂，但是你們年輕的時候難道沒做錯過事情嗎？我就得為了我曾犯的錯承擔這樣的後果嗎？她是我的女兒，我卻連見她的機會都沒有，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兒子嗎？」
董懷暢簡直氣炸了，他無法想像當年青樂竟然是拿她自己的孩子去交換，她該不會也是以此交換他的未來，好讓他返回美國的吧？
當年他輕易的返美，以爸媽那固執的觀念，肯定是不會那樣輕易饒過他，可是家人卻再度接納了自己。雖然在親情上無法回復到過去，可是在工作上他順利得讓人懷疑，該不會真是青樂拿小孩去換來的？
「沒有你？你想想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如果不是我跟你媽，你能有今天嗎？如果不是我們，羅青樂可能連那孩子都沒辦法保得住，我們不但幫你們把小孩留了下來，還給了她機會，讓她有今天的事業；如果不是我們，你能夠給她們什麼？」一直在旁悶不吭聲的董回揚終於也捺不住火氣，跟兒子對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