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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綠痕

    看在她有孕在身的份上,且還好不容易才安好胎,因此他不敢胡亂下手再對她亂來,也怕她會在心情不好下失手一掌打死親夫,只是這……這簡直就是另一場更痛苦的煎熬。

    他究竟是造過什麼孽,或是老天真有看他不順眼到這種程度?

    他才辛辛苦苦地陪她挨完數月孕吐不止的苦日,現下,居然又來另一波日夜都考驗著他定力的酷刑?

    冬日的暖陽斜斜穿過窗欞映照在君楠的身上,近來嗜睡的她,正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午睡,坐在床畔哄她睡的余美人,在打從她睡著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沒法將兩顆眼珠子從她身上乖乖收回來,直流連在她紅潤的雙頰、嬌嫩欲滴的嫣唇,和她一身誘人的曲線上,並在腦海裡不時回想起,那夜在山崖底下,他倆究竟曾通力合作過什麼事……

    「樂將軍──」

    滿腦子春色無邊的綺想,在丹心從外頭傳來的叫喚聲入耳後,這才勉強消散了些許。余美人甩甩頭,力圖振作地起身來到門外,再將寢房的房門關起。

    「小聲點,她睡了。」家有神醫招牌的藺言說了,君楠能睡能吃那再好不過,這樣對母子兩人都好,現下要是能寵她的話就盡量寵,能補的話也盡量補。

    「那這個怎麼辦?」丹心皺眉地看著手中指名要送給君楠的東西。

    「什麼東西?」

    「樂將軍的拜帖。」以往在君楠有孕之前,就時常替君楠接帖的她,有些頭疼該怎麼處理手中的麻煩。

    「拿來。」他都親自去臥虎營替君楠告過假了,怎還有人找她?

    沒得到君楠同意,便直接拆開帖子大方代看的余美人,才閱過一回,兩眉便極度不悅地直朝眉心靠攏。

    「什麼拜帖?這分明就是戰帖。」有沒有搞錯,他的妻子都大腹便便在家中待產了,還有人這麼不識相的想找她一較高下?

    「又有人打算找樂將軍單挑啦?」丹心好奇地湊過頭去,對於這事顯得已經習以為常。

    哼,想找她單挑?

    他光是請藺言幫她安胎就安了幾個月,萬一這個莫名其妙找上門的,不小心傷到她或是傷到他的孩子怎麼辦?單挑?不必裡頭那個猶睡得香甜的君楠動手,他一人就可直接替她擺平省事。

    「這帖,我替她接。」他將帖子收進懷中,躍躍欲試地扳扳兩掌,「遞帖之人呢?」也好,都幾個月沒大動手腳了,他是該動動久未動的筋骨,也正好可藉此轉移些許他對君楠的垂涎之心。

    「還在客棧裡等著。」今兒個除了遞帖之人外,還有一堆老面孔也一塊跑來客棧,想要見見君楠那張許久不見的芳容了。

    以往對君楠身邊之事從不過問,也從不曾管過她的閒事的余美人,在一抵客棧裡,瞧清楚了一屋子面容頗為陌生的男人們後,某種不快的感覺登時漾上他的心頭。

    「想找樂將軍單挑的,是哪個?」兩眼在一屋子的男人和一些客棧老主顧的身上轉過一圈後,他抽出懷裡的拜帖尋找物主。

    「我!」一名年紀與他差不多的男人隨即跳出來,「但我找的不是你,而是樂君楠。」

    快速將他打量過一回後,余美人面無表情地說著:「她是我的妻,要想見她,就必須先徵得我的同意。」

    「什麼?」大受打擊的男子,難以相信地一手掩著胸口,「她……她已成親了?」心中的佳人已嫁人有夫?這怎麼會?

    「若你要找她單挑,儘管衝著我來就是。」余美人盯著他臉上頗為刺眼的神情,再順道看向四下也都在臉上寫著滿心失望的眾人,這下他才總算是明白,他們之所以會找上君楠……可不是為了她那一身的好武藝。

    「為何?」

    他氣定神閒地宣佈,「因她懷有身孕,不方便。」搞了半天,居然有一堆人想搶他孩子的娘?

    眾人更是震驚地齊聲喝問:「她有孕了?」這下子豈不就連一點點的希望都沒有了。

    愈看愈火大的余美人,半倚在櫃檯邊,心情惡劣地朝東翁勾勾指。

    「東翁,到底曾有幾個人來這找我的妻子單挑過?」怎麼這件事他之前都從不知道?

    「這個嘛……」東翁皺眉想了想,表情顯得很為難,「一時之間,我恐怕很難數清楚。」除了這個以往眼睛像是瞎了般,完全看不見君楠美貌的余美人外,這世上瞧得見君楠有多美的男人,說是多如過江之鯽也不為過。

    「那,這些年來,暗地裡愛慕著她的人又有多少?」從不知自家妻子有這麼搶手的余美人,酸不溜丟地再問,

    東翁深深長歎,「相信我,那就更難算清楚了。」每個來這同她單挑的,或是跑去投效她麾下的男人,十個裡有九個是君楠的仰慕者。

    他氣沖沖地一掌重拍在櫃上,「豈有此理……」

    「喂,你要不要在樂將軍把孩子生下來後就休妻,省得你三不五時就得代她單挑?」東翁在瞧了瞧他在櫃上留下的五指印後,徐徐提供他一個解決之道。

    「休妻?然後叫別的野男人當我孩子現成的爹?」余美人狠狠朝他一瞪,「想都不要想!」妻子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更別說他像個下人般伺候那對母子這麼久,就為圖個他們母子倆安穩舒適,除非他死,否則這輩子誰都別想來同他搶!

    東翁涼涼地啜了口茶,「那日後你可有得忙了。」別人的家務事,他可管不著。

    「你是何人?我從沒聽過樂將軍有什麼丈夫!」廳裡其中一個仍不願相信此事的男子,不死心地往前站了一步,質疑起余美人的身份。

    「藏龍營的余將軍。」余美人不客氣地瞥他一眼,「我也從沒聽君楠說過,她身後有著一堆野男人流著口水追著她跑。」

    「你說什麼?」集體被他給惹毛的眾人,當下全挽起衣袖,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樣。

    「我先同你把醜話說在前頭。」余美人側首瞧了瞧身為地主的東翁,「待會動起手來,我不保證我不會拆了這地方。」

    「拆吧。」早有心理準備的東翁一臉無所謂,「反正我今早才又收到一筆賄賂千里侯的賄金,那筆賄金的份量,夠我重新翻修這間客棧了。」這幾個月來因他和君楠都沒再大打出手,也是該換掉這些老舊的桌椅添置些新的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亮出一雙拳頭的他,巴不得快點把這些想搶人妻的男人都揍回老家去,往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此處礙他的眼。

    東翁忙對一旁拉大了嗓,「韃靼,要開打了,送客!」

    早就去勸過那些老主顧一回的韃靼,飛快地跑回櫃檯前朝東翁搖著頭。

    「東翁,他們說要留下來看熱鬧。」據他們的說法是,太久沒看天字三號房的房客動手了,難得能再打上一回,他們說什麼都要留下來看戲。

    東翁聳聳肩,「隨他們,叫他們把小命顧著點就是。」

    「噢。」

    下一刻,在余美人率先一拳揍暈那個跳出來質疑他身份的男子後,客棧裡再次轟轟烈烈地開打,處在櫃檯裡的東翁一手撐著下頷,提不起興致地瞧著那個似乎按捺著脾氣已經很久,火爆性子又再發作的余美人,一人敵眾人地拳來拳往,就算有人亮出刀劍,他也一樣赤手空拳照打不誤。

    「東翁,他是不是忍了很久?」在余美人大肆拆桌毀椅,外加替牆面打洞時,韃靼受不了地搖搖頭。

    「八成是。」東翁晾著白眼,「由他去吧。」

    沒過多久,當客棧大廳已被余美人毀得差不多時,特意為君楠前來的眾人也已被他擺平得差不多了,在命韃靼把那些奄奄一息的男人都給扔出棧後,東翁也順道叫丹心將那個打到不知要收手的余美人,給拖回天字三號房裡清醒清醒,再好好看著他家搶手的嬌妻。

    被丹心拖進本館天字三號房內的余美人,在痛快地打過一架後,本還想再出去揍幾個人過過癮的,可當他瞧見方午睡醒來的君楠,正窩坐在廊上鋪滿柔軟毛墊的椅上,津津有味地吃著他先前命人準備的瓜果,還一手不時徐徐輕撫著腹部時,當下他什麼怒意和先前還想找人打過一場的念頭全都消失無蹤。

    看著君楠舒舒服服窩在椅上享受冬日,和她那隆起的肚皮,頓時覺得一切辛苦再值得不過的他,並不想打破眼前這片得來不易的小小靜謐,於是他便靠在廊柱旁望著她,一抹備感心滿意足的笑容,不自覺地偷偷揚上他的唇角。

    吃完瓜果,正吮著手指回味的君楠,在瞧見滿頭大汗的他,愣站在廊上朝她呆呆傻笑時,她不解地問。

    「你被日曬昏頭啦?」

    他想,對於她,他是真的有點昏了頭。

    「樂將軍,余將軍呢?」

    奉命跑一趟天字三號房的丹心,在找過東廂房和寢房卻沒找到余美人後,她只好問問那個尚未午睡,全身被余美人裹得像顆粽子,正坐在走廊小椅上看著兵書的君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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