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決明
「青姊,我是不反對妳去啦……可是別帶槍去,右叔怕妳一時喪失理智做出什麼後悔莫及的事。」
「不!我就是要帶槍去,要是左風嘯不識時務,一槍就要他趴地!」
「裡面也真的只有一顆子彈呀……」右叔嘀咕道。
「妳如果在左派的地盤欺負我們左派的老大,就請先做好被亂槍打死的心理準備。」左宏飛把醜話說在前面,省得她真以為自己那條小命有多硬。
「那麼你們左派老大在欺負人時,你們怎麼不跳出來指責他呢?!」
「那種時候跳出去不是更尷尬嗎?打斷左爺的好事,說不定輪到我們被亂槍轟出來,妳不知道慾火中燒的男人火氣都很大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啦?!」完全混亂,沒頭沒尾的!誰在跟他說什麼慾火中燒?!
「就說那天左爺欺負妳的事呀,我們雖然在門外都有聽到動靜,不過考量過後還是覺得不該破門進去救妳,因為惹到妳,我們無關痛癢,惹到左爺,我們的日子就難過了,所以只好眼睜睜看妳捐軀。」左宏飛自認是個有正義感的人,然而正義感遇上風嘯,只能自動啵啵啵的宛如肥皂泡泡一顆一顆快速爆破消滅。
捐、捐軀?!
「誰在跟你說這件事?!」司徒綰青臉色爆紅,彷彿全身血液都衝到腦門上,幾乎快要從鼻子眼睛嘴巴噴出一缸子血。
左宏飛的話讓她回想起那天風嘯在她身上做的一切,一直到四個多月後的現在,她還記憶猶新,身體每一吋被他碰觸過的地方都深深記得他,有時光是站在窗前發傻,當風吹過她的短髮,她也會想起他的氣息輕拂在髮梢的感覺,然後更會像個白癡一樣閉上眼睛,想像是他的溫度,然後……又像個笨蛋一樣大哭。
「呀?不是嗎?左爺不就只有欺負過妳那一回,難道還有別次?」
「閉嘴閉嘴!」司徒綰青朝他腳邊開了一槍──實際上不只一槍,她扣扳機扣得喀喀作響,無奈彈匣裡就那麼一顆子彈,後頭她扣得再激動、再用力也都不可能平空冒出第二發、第三發……
「哇!」左宏飛跳起來避開那一槍,拍拍胸口吁氣。還好還好、不怕不怕……
「最、最後也是唯一一顆子彈──」右叔好心痛地看著砰一聲就浪費掉的貴重資產,嗚。
「就這樣沒了?」右一也好心疼,這顆子彈跟著他們多久了?他們都捨不得用它,把它當寶貝一樣留著,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浪費在地板上,他好像聽見子彈在哭泣,哭它的壽終正寢。
「大寶!」右二捧著子彈在哭。
「咦?你還幫它取名字呀?」右叔、右一以及非右派自家人的左宏飛瞠目結舌地驚問。
如果現在有人替子彈挖個墳埋,順便再立碑上香他也不會更驚訝了。
左宏飛認命的掏出槍,打開彈匣拿出兩顆子彈立在桌上。
「喏,算我補償你們的啦。」也算是他包給大寶的奠儀好了。
「……你人還不錯耶。」右一有點感動,他還以為左派全是混蛋再加三級的大混蛋,以往也沒啥機會和左派的人攀攀關係,先入為主當他們不是好東西,今天說沒改觀是騙人的。
「我們兩派本來就沒什麼深仇大恨,還不是上頭兩隻在鬧彆扭──」
「誰說我們兩派沒深仇大恨?!我們的仇可深了!」司徒綰青跳起來哇哇叫,只等著右叔裝好一顆子彈就急乎乎搶過來再朝左宏飛又開一槍。
砰!二寶也沒了,這回拿去餵了牆壁。
司徒綰青要去搶三寶來塞彈匣,手才伸過去,馬上挨了四隻手掌狠狠拍擊,啪!啪!啪!啪!嫩白的手背上留下四個重迭的掌印。
右叔、右一,右二、右三瞪著她,臉上都是一副她敢再動三寶,他們四個人就跟她沒完沒了的狠表情,司徒綰青只能垂著腦袋面壁反省。
好可憐的右派頭頭。左宏飛看完都忍不住想同情她了,他現在要是再掏出幾顆子彈來敦親睦鄰,大概會被這幾個人視為上賓……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吧?
害他有點想試試看再掏子彈出來接受右派的高呼萬歲。
「走吧,妳不是說要跟我回左派去看左爺嗎?」左宏飛朝她揚揚顎,然後緩緩一笑,「左爺看到妳一定會很高興。」
說不定龍心大悅,就會原諒他多嘴失言的錯。
嘿,帶司徒綰青回去,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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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嘯是很高興看到司徒綰青沒錯,不過當他從司徒綰青口中聽到她踏進左派的主要目的時,他冷冷地掃視左宏飛,後者非常識相地低頭認錯,但雙眼骨碌碌暗瞟司徒綰青,藉以提醒風嘯──現在應該先處理的棘手問題,是她。
「阿豫,帶阿飛下去。」風嘯一個眼神,左凌豫立刻會意。
他勾著左宏飛的脖子,涼笑拋來一句:「走,我們好好『聊聊』。」
「聊聊」當然不會是指你一杯熱茶、我一杯熱茶,桌上一盤瓜子讓我們嗑到嘴酸,順便講講八卦、談談是非這樣的悠閒好事,尤其是左凌豫笑得就像準備好好活動活動筋骨,開扁某人一樣……
左凌豫不笑則已,一笑必有凶事。
「左爺,我好歹把她帶到你面前,一解你的相思之苦……」這種時候該求的情、該討的賞一定都要全討回來。
「所以我前三拳會輕輕打。」左凌豫也是賞罰分明的人。
風嘯給左凌豫一記淡笑,完全授權讓左凌豫做主,他不加以干涉,不理會左宏飛的號叫,黑眸轉回司徒綰青,添了笑意。
「妳既然都知道了,還要我說些什麼?」
「我要聽細節,包括福田匡弘是用什麼方式將我爸騙出去,又是用什麼方式害死他,我全都要知道,這是我的權利!」雖然從左宏飛嘴裡聽到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但是她要風嘯親口再說一次,因為這是他欠她的!
「好吧,妳想聽,我就說。來,坐。」一把將她勾進懷裡,安坐在他腿上。
司徒綰青一拳揮去,他偏頭閃掉,她旋身從他腿上躍離,抬起右腳狠狠踩在她剛剛坐過的黑褲上。
「誰說要坐在你腿上的?!」
「坐這裡聽得比較清楚。」尤其他只要微微傾身就可以貼近她的耳朵,將話一字一句餵進她耳裡,最佳選擇,可惜她不領情。
「我坐這裡一樣聽得清楚!」司徒綰青挑了他正前方的桌子坐,與他以半步距離面對面,掛在他大腿上的腳沒有放下來,方便他又企圖動手動腳時可以踹他踹得迅雷不及掩耳,管他褲子會不會被她的鞋弄髒。「你開始說吧。」
「福田匡弘跟著妳父親五年,並不是起眼的人,也還算忠心,至少沒惹出什麼大事,他謀害天龍門幫主那一段,妳要聽嗎?」
「……跳過好了。」她對天龍門幫主已經沒有太多印象,那時年紀小,該忘的早就都忘光光。
好,應觀眾要求,跳過。
「那年妳父親離開天龍門,福田匡弘留在幫裡沒走,不久之後幫裡有耳語傳出來,暗指妳父親是幕後兇手,起初我父親不以為意,但謠言傳久了便開始有人相信。」
「包括你和你爸吧。」她忿忿看他。
他不置可否,只緩緩繼續說:「福田匡弘在幫裡放出種種不利於妳父親的言論,甚至連偽證都安排齊全,到最後幾乎全幫的人都認定妳父親行兇暗殺老幫主──」
「我爸才不會,他是個死腦筋的人,老幫主對他有恩,他成天掛在嘴邊,他如果會背叛老幫主,全天龍門裡絕對找不出半個忠心的人!」她有十成十的把握!她爸根本就是愚忠型的代表人物!
「我父親也是這麼認為。」
「咦?」
「他沒懷疑過妳爸。而且是獨排眾議、完全信任。」
「風霆叔真的……」她很驚訝,她還以為風霆和她爸翻臉過後會……
「所以當福田匡弘以我父親的名義將右烺叔約出去──當然他用的理由是他在天龍門裡調查很久,終於知道真兇是誰──右烺叔……」
「我爸聽到一定馬上趕去……」司徒綰青喃喃接話。她老爸根本就是衝動派的,用這種理由釣他,百分之百必然成功。
「對,然後妳猜福田匡弘說的真兇是誰?」
她想了幾秒,「……風霆叔?」
他讚賞一笑,頷首。
「聽完福田匡弘的挑撥,右烺叔打電話約我父親出來質問,他並不像我父親信任他那樣的信任我父親。」
司徒綰青咬咬唇。對,她不難想像她爸火爆揪住風霆狂吼的激動模樣,也不難想像當風霆試著解釋時,她爸又會是如何拒絕去聽。
風嘯的口氣不帶任何責備,他彷彿在閒聊般輕鬆。
「結果,兩個老傢伙吵得不可開交,像小孩一樣扭打起來,妳爸罵他忘恩負義,我爸回他人頭豬腦,你一拳我一拳,兩人被彼此揍得像豬頭──然後,我爸胸口中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