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狼與小羊的戰爭

第9頁 文 / 決明

    她忍不住又按下相同的手機號碼,對著電話那端汪汪汪地催促:「唐──你在哪裡?!你到了沒?!你快一點啦!他一直在流血!我止不住它啦!我要是會挖我就自己動手挖了還要你來廢話嗎?!你快一點!快!你他媽的哪裡在快了?!你應該要馬上立刻就是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才對!哭?誰他媽的在哭了──」

    嗚嗚嗚。是哪個孬種在咬唇哽咽的?!

    嗚嗚嗚……才不是她哩!不是!

    「唐,快過來吧。」風嘯拿走她手上的手機,將她輕按在自己寬闊的肩窩裡,輕輕撫觸著柔軟如絲的短髮,她抽抽噎噎,身子一顫一顫的,伏在他身上,巨大得同樣撼動著他。

    現在不是他血流不止的問題,而是她哭得淚流不止……心口上熱辣辣的痛,絕不是腰際上區區槍傷所能比擬,太過疼痛了。

    讓她哭泣是他最不願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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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能半夜會有發燒現象,留意一下就行了,其他倒沒什麼要緊,明天大概就活跳跳了,這種傷對他來說是小事,他還受過更重的──」

    說話的人一身慣穿的黑色醫生袍,帶著輕鬆自得的淺笑,偏深藍色的眼珠子彷彿海洋清澈,也彷彿海洋深沉,「唐」只是他的姓氏,司徒綰青與風嘯都不清楚他的全名,大伙「唐唐唐」的也叫習慣了。

    唐的話只說了一半,知道自己似乎太多嘴,肩一聳,不再透露,幸好司徒綰青專注於風嘯的傷口,對他說的話有一句、沒一句聽進耳裡,完全只挑她想聽的重點──風嘯半夜會有發燒現象。

    「唐,萬一他真的發燒,我該怎麼處理?要是他不小心弄到傷口,一直流血一直流血我又該怎麼處理?還、還有,如果他突然斷氣──」她滿臉慌張,手足無措。

    「冰枕,溫水替他擦身體,我會再給妳一些退燒藥,多餵他喝些水,至於其他的就放心吧,即使這樣放左風嘯一個人睡到隔天,他也會恢復的。」身體這麼強壯,哪可能虛弱成什麼德行。

    「你說得太簡單了!」虧她還拿出厚厚一大本筆記本要抄寫注意事項,結果只有短短一行呀?聽起來一點都不專業。

    「好好照顧他吧。」唐拋出一物,她反射性地伸手去接,原來是那顆從風嘯體內取出的子彈。

    朝她揮完手,黑袍密醫帥氣退場──如果他可以不要爬窗戶出去的話,應該會更英姿煥發。沒辦法,誰教他必須跑到右派來治療死對頭左派的首領,不只司徒綰青有所顧忌,連他也擔心被右派其他人看到時,他難逃被圍毆的命運,雖說大家都是舊識,但揮出來的拳腳可不管你友情不友情。

    司徒綰青目送唐離開,回到床邊坐下,風嘯因為麻醉藥的關係,睡得很沉,可愛而無害,像極了她熟識的那個風嘯。

    「真卑鄙……你在什麼時候變成了我完全不認識的人?我本來還以為我們會一起長大的……」

    真的好不甘心,想狠狠揍他一拳洩憤,但看到他的傷勢,拳頭一軟,無力地垂放回腳邊。

    窩囊,想扁又扁不下手,無可救藥的心軟。

    她探探他的額溫,確定還在正常範圍裡才稍稍鬆下緊繃,這一鬆懈,所有的疲憊都湧了上來,她才感覺到好累,窩在床邊的一小角落,握住他的手,手指卻在他指節碰觸到一隻男戒,她用指腹去蹭觸戒面,素色戒紋淡淡的,幾乎除了微凹與微凸交錯外,再也沒有其他圖形。

    但是她記得它。

    那是訂婚戒指,她親手替他戴上的那隻,可調式的戒身已經扳到最末尾,套在他粗長的手指上略顯小巧寒酸,但他仍沒摘下它。

    這算什麼呀?!

    不是說好要毫無瓜葛了嗎?!

    不是說好要切八段了嗎?!

    他這樣又算什麼呀……

    玩弄她嗎?還是想再一次欺騙她?

    她討厭這樣,討厭死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忍不住更握緊他的手,將他與戒指握在一對掌心裡……

    她真的不知道。

    第四章

    正如唐所言,風嘯隔天醒來已經完全沒有病態,甚至不像中過槍的傷患,神清氣爽。反觀整夜沒睡,一心擔憂他會因傷勢引發高燒或是熟睡時無意間翻身將剛縫合的傷口弄裂的司徒綰青,憔悴邋遢,只想躺平好好睡一覺。

    可是房裡多出一尊這麼巨大的傢伙,根本就不可能好好睡覺,再說他也不會允許。

    「妳的房間……還真粉紅。」凶狠的右派小首領,房間淨是柔柔的少女粉紅色……不,應該說,他老是忘了她充其量也還是個女孩,只不過礙於現實,讓她多出一個右派首領的身份。

    司徒綰青抽掉他嘴裡的體溫計,上頭顯示的溫度趨於正常,她繃了整夜的蹙眉終於舒展開來,但聽到他的話,以為他在取笑自己,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又狠皺起來,惡聲回他:「要你管!」

    他低笑,繼續瀏覽她的香閨。

    有點亂。這是第二個評語,穿過的、沒穿過的衣服全堆在椅子上,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也沒有乖乖歸位,倒是挺像她的為人,大剌剌的不拘小節。

    目光掃視過不少散亂的言情小說,桌上一張照片吸引住他的目光,那是她與她爸媽的合照。

    司徒烺在她十三歲左右過世,一直到死他都滿心想替天龍門幫主報仇,他行事衝動,查到一些蛛絲馬跡便貿然展開行動,結果當年真正殺害天龍門幫主的,並非如眾人所猜測是外幫人馬,而是天龍門裡暗藏的背叛者,司徒烺就在毫無預防之下,被自己曾經信賴的同門兄弟所害,而沒過多久,她母親也因為鬱鬱寡歡而撒手人寰,將司徒綰青獨留下來。

    這些日子她是怎麼過的,他一清二楚,她是個喜歡為難自己的傻丫頭,認為自己必須接下司徒烺的所有,包括照顧好那幾名曾與司徒烺同甘共苦的兄弟,以及繼續為天龍門幫主報仇雪恨,她都想一肩攬下,結果將自己累個半死。

    幹嘛不去當個清清白白、單單純純的平凡少女,享受生活也享受戀愛?

    自找苦吃。

    「青青,妳管理右派還順手嗎?」他狀似隨口問問。

    「非、非常順手。」

    哦,那麼那個停頓是怎麼回事?風嘯魅人一笑,親切得像和善的大哥哥。「有任何我幫得上忙之處,儘管跟我開口。」

    「不用你多事!」她一口回絕,不接受施捨及討好,「就算沒有你,我也能將右派管理得有聲有色,成為北區最大的黑道幫派,揚名海內外──」

    就憑右派的小貓兩三隻?不過風嘯很識趣的沒這樣問,不然她藏在枕頭底下的那把掌心雷手槍就會派上用場──拿來擊斃他。

    「就算沒有你,我還不是一樣過得好好的!」她握著雙拳低喊。

    對,她根本不需要他,他對她而言不是空氣、不是陽光也不是水,有他沒他並不會讓天塌下來,她一個人好久好久了,沒什麼事情是她自己做不到的,她不需要他!

    風嘯沒有反駁她,兩人互視了數秒,她扭頭別開臉,以為自己是不想看到他,殊不知那正是落荒而逃的敗者行徑。

    「有事就跟我開口,我會盡力幫妳。」他仍是淡笑著重申。

    「不用你多事!」老話同樣轟回去,加上補充:「我一點也不稀罕!」

    風嘯表情帶些無辜,「妳不依賴我,會讓我很無所適從。」

    「無所適從?」她一臉問號。

    「感覺自己不被妳需要。」他想抽煙,才剛拿出煙包就被她全部搶走,揉爛後精準投進垃圾筒。

    病人還抽什麼煙!司徒綰青轉身對他假笑,「真高興你看出來了,我本來就不需要你。」哼。

    「一箭穿心。」真狠的反擊,刺傷得他無力招架。

    「少裝可憐,你根本就不在乎這種事……沒錯,你根本就沒在乎過,就像那時我問你喜不喜歡我,你嘴裡說喜歡,心裡卻不這麼想,你只是用謊言在騙我,現在說的,也不過是謊言吧?我才不會信你,半個字也不會再相信了。」被騙一次叫無知,被騙兩次就叫呆了。

    「我可以解釋。」他指的是幼年時期的事。

    「但我已經不想聽你廢話。」口袋裡的手機嘟嘟輕震,是她擔心手機聲會吵到風嘯才設定成無聲震動。她邊拿起來看來電顯示,一手指揮著他,「如果你想早點復元的話,就乖乖到床上躺平,省得傷口裂開。喂?是,學長。」聲音變成溫馴的咩咩叫,和方才吼他的中氣十足完全不像。

    學長?又是那個肖想著她的學長?!風嘯危險地瞇起眼。

    司徒綰青背對著風嘯,自然沒能看見他眸子裡的妒忌及殺意,她對著手機發出驚呼:「呀?你不是自己逃命……呃,我是說……你後來跑去找警察來救我?!」黑道的私人恩怨扯上條子還有什麼搞頭呀!找警察來救她?是找警察順便來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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