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夏霓
「簡先生,請你尊重些,別平白無故攻擊人。」
「可別忘了妳手裡戴的,是誰給妳的戒指,妳以為我們真能撇得一乾二淨嗎?妳想甩掉我沒問題,但請先把梁家那塊土地過給我。」簡涅睿冷哼,似笑非笑。「怎麼,不叫親愛的『阿土』來保護妳嗎?」哈哈!以為是戰友,但也不過是個紙老虎,中看不中用!
聽到他這般惡意嘲諷,梁品貝就像是被踩中痛處,重傷不已。
適才梁品貝一聲斥喝後,阿土舉起牠短而強健的四肢,加上幾聲強而有力的吼叫,奮力朝惡人臉的簡涅睿奔去,當下嚇得簡涅睿臉色發白、渾身僵直,在原地裡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原以為阿上會張嘴使勁咬瘸他的腿,怎知這小子一改常態,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到對手腳邊頻頻撒嬌磨蹭他……到最後,還乾脆躺平在地上露出圓滾滾的肚皮,吐著長長舌頭示好,冀望簡涅睿摸摸牠的肚子……
沒想到阿土竟在緊要關頭臨陣倒戈,忠心護主應該是狗的天性,明明梁品貝才是養牠好幾年冬的主人,但最後卻落得被拋棄的下場。
簡涅睿望著這會兒在一旁猛流口水,還趁機在自己腳邊繞來繞去的阿土,不禁擰起眉頭來。
「梁品貝,咱們先說好,搬進來住可以,但休想我會讓這傢伙在屋子裡想走就走、想睡就睡。」
「你不讓阿土進屋,那麼牠睡哪裡?」況且,她也不是自願搬進他屋裡,若不是和阿公有約定,當她眼光那麼差,會嫁給這個三十二歲的老男人喔?
回想起方才進會場時,兩人是被雙方人馬押著步入禮堂,賓客們對這對年紀懸殊的新人議論紛紛,老牛對嫩草的組合真是出人意表,況且兩人臉上也見不到歡喜高興,反倒如喪考妣,更惹人非議。
婚宴上,兩人戒指交換得心不甘情不願,在替對方套上婚戒時,彼此動作之粗魯,分明就是想廢掉另一人的指頭,血濺會場。
「睡院子裡。」
「晚上蚊蟲很多,牠會被咬的。」
「你休想把它帶進來,我說一不二,別跟我討價還價!」他最討厭身上有毛的動物,每當換毛時簡直就是場災難。
簡涅睿打開家門率先走進去,梁品貝尾隨在後,就連阿土也一搖一擺地入內。
「明天我會請人去妳家,把剩下的東西搬來。」他解著領帶,沒注意到腳邊有東西正贈著。+
「你不來幫我嗎?」喔,真是氣派又豪華的宅邸,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梁品貝心底暗歎,同樣是人,際遇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我明天要上班,妳以為我跟妳一樣吃飽沒事,有的是光陰可供浪費嗎?」他的時差還未調回來,累得癱在沙發上。
「明天是星期日。」他這借口擺明就是不願見到她,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她搬進他的屋子裡。
簡涅睿睜開眼,冷睇著她。「不是每個人都和妳一樣,擁有規律的假期。」奇怪,怎麼他腳邊癢癢熱熱?怪噁心的!
視線往下調,簡涅睿看見阿土對他的腳又磨又贈,還吐著舌頭癡傻地看著他。
「梁品貝!妳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過牠不准進來,為什麼還讓牠出現在我面前?」他大聲咆哮,這死丫頭是專門來氣死人的嗎?
「阿土自己一個會孤單。」他冷血無情的指數真是高得不像話,阿土如此可愛又貼心,偏偏就是有人不懂欣賞。
他怒得站起身來,抬起腳想將阿土踹開。「怕牠寂寞?很好!那妳也滾進院子裡跟牠一道睡。」
「喂!你不准踢牠,你要是敢踢阿土,我就跟你拚命!」梁品貝扔下行李,奔上前去想將阿土拖離他遠些,怎奈牠短短的前肢直巴著簡涅睿不放,氣得她忍不住大叫。
「你這個笨小子,人家不喜歡你,還頻頻示好?走啦!快點走!為什麼你就愛賴著他?你跟阿公都一樣,是不是嫌我煩,才不要我的?」
簡涅睿兩手抱胸,居高臨下看著坐在地板上使力扯著阿土頸圈的梁品貝,她一邊捶著牠,一邊抱怨個不停,說著說著,好像又要哭了。
「你跟阿公都是笨蛋!他有什麼好的?憑什麼以為把我扔給他,未來日子就會好過?人家不過是貪圖那塊地,給他就好了,幹嘛把我也推進去。簡涅睿是個大壞蛋!難道沒人看出來嗎?嗚……」
簡涅睿蹲下身,他的口氣冷冽。「妳除了哭之外,能不能多點建設性的作為?我是為了那塊土地才娶你,那又如何?你有本事就逃婚呀?你不逃就表示默許粱業先把妳嫁給我,既然如此,妳就給我認命安分點!」
本來見她可憐兮兮想安慰她,然而這丫頭竟到最後也不忘添他一句壞話,他當下沒了同情心。
「阿土!你看,這男人終子露出他狠毒的心腸,他承認娶我只是為那塊地,根本不是發自內心要照顧我們,你還以為他是好人嗎?」
見主人哭得好不傷心,阿土圓胖胖寬額頂著梁品貝的腳,嗚嗚地發出聲來,溫馴地趴在她的腳邊。
「嗚……阿土,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們一起抵抗這個壞蛋!」
簡涅睿坐在地板上,見一人一狗相擁著,無奈的情緒佔多數。
他為何非要梁家那塊地不可呢?這下可好!無端招惹來個小丫頭折磨自己,將未來的人生推入無盡的地獄裡?
「如果妳哭累了,記得回房睡,妳的房間在二樓最裡面,我的房間也在二樓,從走廊數來第三間,妳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敲門。」話說完,他拿著領帶,也很好心的替她將行李提上樓,決定不要跟她糾纏不清,再下去準會發瘋。
梁品貝邊哭邊看著他步上樓梯,哽咽問道:「阿土可不可以留在屋子裡?」
「不行!」這點簡涅睿倒是相當堅持。
「簡涅睿是個無血無淚的大混蛋!」沒想到他死都要將阿土轟出屋外,梁品貝真是心寒到底……
第五章
午後陽光沸騰騰地蒸著大地,簡涅睿一腳踏出車外,墨鏡後的眼眸炯炯有神,絲毫見不到昨夜的疲態,顯得神采奕奕。
若不是今日溫度蒸熱得嚇人,他的表情會再自然些,不會緊繃得像只暴怒的獅子。簡涅睿看著前方不遠處人群忙進忙出,還有一輛小發財車停在梁家門口前。
陳民勝站在他身側。
「少爺,要不要我去請梁小姐?」
「不用,我只是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簡涅睿站在原地觀望,絲毫沒有向前的意思。
「所以,少爺才會提早結束開會?」
他轉過頭去瞪了這個多話的傢伙。
「等會你也要幫忙。」他要多早結束那無聊的會議是個人自由,與旁人無關!
「是的。」陳民勝恭敬的點頭,跟在他身邊太久,只要他使個眼色就能瞭解下一步該做什麼。
瞇起眼,簡涅睿看見梁品貝搬著畫具、畫架從門口走出,小小的身子卻提一大堆東西,瞧她手裡拎的油畫箱,似乎沉得很。
「少爺,我問過葉秘書,他說粱小姐念藝術大學,還是西畫組的,入學的測驗成績斐然,非常厲害呢!」
「西畫組?那種科系出來能幹嘛?對國家社會有貢獻嗎?」簡涅睿不以為然。
「少爺,畢竟藝術對人類的歷史演進,也是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這是葉秘書說的。」可見得陳民勝也贊同這個論點。
簡涅睿冷哼一聲,視線卻跟著梁品貝的身影打轉,見她在烈日曝曬下忙得團團轉,真是莫名其妙!明明他有派人來幫忙,她卻偏偏要攪在一塊瞎忙。
「貝貝呀,這幅畫妳也要搬去嗎?」趙衍奎扛著一幅裝裱好的油畫問她。
「要呀。」
「那個王八蛋有地方可以給妳放嗎?」面對已嫁做人婦的女神,趙衍奎心裡有無止盡的遺憾。
「有吧,他家很大,會有位置讓我放這些畫的。」梁品貝笑了笑,白皙的臉蛋因日照的關係,蒸得發燙紅潤。
「如果那傢伙欺負妳,妳要第一個跟我講,我絕對會揍得他在地上求饒。」
距離太遠,從這位置聽不到他們交談些什麼,簡涅睿卻能從他們的神色揣測得出,八九不離十準是在講他壞話。
從那個年輕男人看梁品貝的眼神推敲,八成對她有意思,猶記得那天雙方車子發生小小擦撞,她正坐在他車上……
簡涅睿仍記得當時她像只受到驚嚇的小貓般,可憐兮兮的模樣其實讓人十分不捨。直到昨晚,他才算領教到她的威力……果然是個丫頭,心思總是藏不住,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完全按著自己性子走。
像這樣的女人……不!她頂多只能算是女孩,他理應是連躲都嫌來不及。然而昨天瞧她抱著阿土猛掉淚,對子突如其來的改變深感恐懼,今日卻在朋友面前強顏歡笑,簡涅睿不難察覺她其實也有堅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