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華甄
彭峻龍思緒游離,感情起伏,可他立即回過神來,厲斥自己。「彭峻龍,如今是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胡思亂想?!」
然而,他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去他的自尊,還是快樂重要。等這些事辦完後,他會去找她,他要去將她找回來,現在的分開就算是給她一點教訓!
於是他收好玉龍結,拋開小七的影像,伏案提筆,措辭嚴謹地給寧古塔將軍寫了封信,呈報這裡的一切,包括送回玉琪一事,但未提起彭穆婚約。
第十章
次日傍晚,大帳外紛亂吵雜,他趕緊出去查看,原來是巡防士兵抬回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令彭峻龍震驚不已的是,這人正是護送穆玉琪回家的阿烈!
彭峻龍見到他滿臉是血,耳朵少了一隻。士兵們說,是他的馬將他馱回來的。
「小七呢?她在哪裡?」見此狀況,彭峻龍明白出事了,不由心頭籠罩冰霜。
還以為她已經平安到家,可從阿烈的傷勢看來,他起碼已受傷兩天以上,由此斷定,他還沒有將她護送回家就出事了。
連阿烈都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她呢?她一個弱女子是否安然無恙?
千萬個問題困擾著他,可昏迷不醒的阿烈無法解答他的困惑,他只能心急如焚地讓人把阿烈送入帳篷,找來營區大夫給他治傷。
直到半夜,阿烈才醒來。他一認出彭峻龍,立即淚水直流,艱難地說:「大人,小的無能,蘇、蘇震綁走……小七,不聽他的……割我……耳朵,信給大人……」
話雖不完整,但彭峻龍聽明白了。他順著阿烈舉手的方向,從他懷裡掏出張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寫著:「想要活人,離老子遠點!七日之後,家僕自歸!若不聽從,小七抵命!」
讀著這口氣粗野的信,彭峻猛怒氣衝天,但他克制著脾氣問阿烈:「你們在哪兒與他相遇的?」
「前日、去古風口……」說完,阿烈兩眼一翻,又暈過去了。
彭峻龍交代大夫好好看護他後,回到氈房,雙腿軟弱無力地倒在地氈上。
只有在此刻,當他知道小七落入那個瘋狂的報復者蘇震手裡生死未卜時,才深刻感覺到心中的疼痛,明白自己早已不能沒有她!
他真後悔自己當初將她送走,就是要送也該是他親自去送才對啊!
他恨自己明知道案子未破,附近不安全,卻只顧著自尊而硬是送走她,讓她遭遇到今天這樣的厄運!
蘇震知道她是女人嗎?想到蘇震的荒淫凶狠,他眼前出現了小七豐滿渾圓的胸房,纖秀美好的四肢和烏黑秀麗的長髮,腦子裡「轟」地一響,心窩彷彿被重擊似地疼痛。
不,他不能傷害小七!我不能坐在這裡胡思亂想,我得去救她!蘇震那樣的好色之徒一旦知道她是女人的話,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天哪,小七,妳此刻在哪裡?妳可千萬別出事啊!
古風口,那是什麼地方?
他焦慮地想著,倏地起身,來到大帳,將地圖展開,細細地查看。
終於他找到了,那是位於遼西的一個小地方,他感到困惑,他是要阿烈送小七回家,小七的家在寧古塔將軍府,在烏拉城,為什麼他們會在古風口碰上蘇震?
「去古風口……去、古風口?」他揣摩著阿烈的話,再仔細搜索著地圖,終於明白了,阿烈不是在古風口遇上蘇震,而是他們要去古風口。
而且古風口就在海邊,如果走水陸,沿松花江以東入錦州、出海口都方便。
那一定是蘇震,也是那兩個羅剎人此刻的目的地!
想到木蘭山的血腥場面和阿烈的慘狀,更是令彭峻龍憂心如焚。
當夜,他招來營地內的所有佐領、副尉,將帥印交給一位穩重可靠的佐領,由他全權負責轄區內的軍政事務,然後他連夜離開,去營救身陷危機的穆玉琪。
他發誓,如果有人敢傷她,哪怕只是一根汗毛,他都要讓他生不如死!此刻悔恨和深深的憂慮糾集在他心裡,讓他有股殺人的衝動。
茫茫夜色中他無所畏懼,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救人!
「小七,等著,我會來救妳!」他大聲地對著曠野喊,期望將心裡的話大聲說出來,能有助於平息心頭難以克制的焦慮。
傳說古風口在很多年前曾經相當風光,是個臨水背山的好城,可是後來由於河水改道,風沙肆虐,人口遷離而漸漸沒落了。
如今此地人跡稀少、死氣沉沉。被廢棄的城址及其周圍一圈是被流沙淤蓋的地方,除了斷牆截柱,岩石沙丘外,沒有樹木和青草。城北的沙丘與城牆等高,殘垣頹壁矗立在流沙之中,給人們神秘感,顯得更加荒涼可怖。
伏在岩石下的彭峻龍眺望著不遠處的城堡,盤算著要如何接近它而不被裡面的人發現。
離開阿勒楚喀後,他一路留意蘇震一夥人的行蹤,因為他輕功極佳,別人三五天的路,他不過一日就能走完,他擔心在路上錯過他們。
所幸老天有眼,在錦州城附近讓他發現了那兩個羅剎人。他們正像一般商人那樣坐在裝了不少貨物的板車上。可是令他驚訝的是到了城門口,他們一個下車入城,一個則轉頭往荒原而去。
那時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跟蹤馬車,因為以他的估算,三哥應該已經到了錦州城,這裡有三哥就沒問題,而馬車說不定可以帶他找到蘇震。
他的選擇沒有錯!當他為避免被察覺,遠遠地跟蹤馬車直奔這輕風襲來、沙塵飛揚的荒堡時,果真在出來接貨的人中看見了蘇震。
終於發現了他要找的人,彭峻龍的心裡一陣狂喜,可是隨即又擔憂:不知小七是不是在這裡?
太陽火辣辣地烤著他的脊背,可是他不在乎,因為停在這裡越久,他心裡越發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小七就在裡面!
他凝神屏氣,運功想聽聽她的聲音,可惜距離太遠聽不見。於是他悄悄地移動身子,往前面一個沙丘竄去。
臥在沙丘上,還是什麼都聽不見。他不甘心,於是再往左前方的岩石躍去。
這次,他聽到了模糊的說話聲,雖然不清楚,但他確定聽到了小七的聲音,於是他欣喜若狂,只要她在這裡,他就一定能救出她!
此刻玉琪確實在堡裡,她的雙手被捆綁在身後,雙腳也被緊緊地捆在一起。
從三天前被他們抓住後,她親眼看到蘇震的冷酷無情,他竟然將曾是他家僕的阿烈打成那樣,還割了他的耳朵!
他說他要報復彭峻龍!在親眼目睹了他的殘暴言行後,她相信他會那樣做。
被抓住後,玉琪更加明白了,蘇震不僅是縱容草原王霸佔草原,製造多起混亂的元兇,而且還是引狼入室、圖謀不軌的主謀。
現在,她只希望阿瑪能盡快得知此事,派出軍隊來抓住這幫人,而自己的安危,她已經不敢多想。
不過只要有機會她就會逃,就是死也要清清白白,因此她絕對不能讓蘇震知道自己是女人!
倚靠著牆壁,她抬頭望望眼前的殘壁敗垣,身後的茫茫黃沙,遠處的山崖樹林和前方一大片光禿禿的空地,她知道在這樣的地方是很難逃脫的。她已經逃跑過兩次,可是每次都被他們抓回來,最後還被捆成這樣。
一個粗魯的男人走過來,取走她身邊的一捆氈子,他穿馬靴的腳踢到了她的小腿骨,痛得她一陣哆嗦。
那人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吐了口唾沫,咒罵著走了過去。她趕緊收回腳,將自己盡可能地縮小,安靜地看著那些男人在石壁下燒火。
火點著了,這幾個男人圍坐著吃喝,蘇震面色陰鬱地說:「小二,去鬆了他,給他吃喝!」
王老二說:「這是匹沒馴服的馬,鬆了綁,他又會惹事的!」
「快去,一匹小馬還怕他不成?」蘇震不豫地說。
「你發什麼狠?」王老二走過來,看到玉琪正瞪著眼,便毫不客氣地在她的臉上拍了兩下。「老實點,在這裡,你別想再逃!」
玉琪厭惡地將頭一偏,避開他的碰觸。
這下可惹惱了他,粗野漢子一個巴掌甩在她粉嫩的面頰上。「臭小子,別以為還有什麼大人護著你,今兒個老子就是你的大人,打了你,你敢怎麼樣?」
「小二,你找死!沒了他,彭峻龍還會這麼忍耐嗎?說不定這會兒他就守在附近呢!」蘇震厲聲訓斥,王老二才不情願地將綁住她手腳的繩子解開。
「記住我說的,你要是再敢逃,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將手中的繩子扔在地上,忿忿地罵著走回火堆邊。
玉琪忍著面頰上火燒似的疼,心裡罵著:「該死的亡命之徒!」
時間過得很慢,這幾個男人吃飽後,多日的奔逃讓他們一個個東倒西歪地睡著了,就連蘇震也靠在氈子上睡了,只剩下王老二抱著大刀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