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湛露
「你說話太刻薄了。誰不想往高處爬?太子對表小姐好的時候天天送東西過來,誰都以為太子要娶表小姐當太子妃了,哪想要他可以翻臉就不認人了?」
「君心難測啊。」
兩個守衛仍然是止不住地竊竊私語著。
那邊的秋水已經靠著牆角,緩緩地合上了眼睛,好像是抵不住疲乏,睡著了。
天色低暗時分,鳳玄鈞回來了。
守衛立刻跑上前稟報:「王爺,表小姐來了。」
他一皺眉,「以後不許再和我提她的名字。」
「可是……」守衛偷偷瞥著牆角那個瑟縮的人影。「表小姐一路走來很辛苦的樣子,手腳都破了,衣裳也髒了。」
「看來你守府門守得太久了?」鳳玄鈞冷冷地看他一眼,轉而走進大門。
一道閃電從半空劈落,將牆角那個睡熟的人驚醒。周圍是狂風大作,她好像看到表哥的身影剛剛從眼前掠過。
「表哥……」她艱難地向那個背影伸出手,卻抓不住,也抓不回。
是她自找的。是她將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白白丟掉。原本表哥雖然並不十分愛她,對她卻也頗為關照,如果她肯溫柔解人,耐心等待,總有一天他會對她情根深種。這不正是她自幼來心心唸唸的結局?
如今……只是一場夢啊。
她慘淡地仰天而笑,顫抖的手拔下頭上最後一根髮釵,對準自己的手腕,狠狠刺下——鮮血與疼痛瞬間瀰漫了她的雙眼,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與生命。
檀香如夢初醒。原來,秋水的結局竟會如此悲涼?!原來那個女孩子一旦追錯了方向,就不再有回頭之路。
生死,愛恨,已不由她選擇,她只有絕望的放手。
而自己呢?她不如秋水的明眸善睞,不如秋水的嬌俏可人,甚至不如秋水與鳳玄鈞的血脈之親。她與他,本來是陌路,將來或許還是陌路。這樣的人怎能打動他的心?
但是,但是啊,她是那樣那樣地為他牽掛,就如風箏,即使飛得再高再遠,依然有一根細細地長線繫在他的手中。
既不能斷,又何必要了?
她頓足,狂奔向他的所在。
只是,當年的那段塵緣卻還有她未曾觸摸的地方——
瘋狂的劍從武王府衝進太子宮。整個皇宮都被驚動。
當鳳皇得到消息,飛奔趕來時,鳳玄鈞已經打倒無數的禁衛軍,將長劍架在了鳳玄煜的脖子上。
「為什麼要辜負秋水?她對你一心一意地好,最終卻為你而死?」鳳玄鈞的眼睛紅透,渾身都是凌厲的殺氣。
鳳玄煜也被他的表情嚇住,但仍冷冷笑道:「她是一心一意對我好麼?她的心中始終有你,只不過你這個老粗又怎麼會懂得女孩子花一般的心?她不過是百般無聊才投入我的懷抱而已。」
「無論如何,既然她選了你,你就不應該虧待她!」鳳玄鈞清晨得知秋水自殺在自己的門前,已是萬分震驚痛悔。他對秋水的絕情,正是因為他對秋水的關切甚深。
雖然那份關切並非秋水所期待的男女之情,但他的心中多少對秋水也曾有過一絲動心吧?聽說她會為太子的那些手段所惑,成為太子的寵幸對象,讓他為她痛心不已,發誓再不相見。
萬沒有想到,他的絕情會讓秋水失去了最後的依靠。
劍鋒已經劃破了太子的脖子,鳳皇高聲喊道:「玄鈞住手!你要發瘋到什麼時候?」
「一命還一命!」他冷冷地說。「既然太子連一個女人的心都不會珍惜,父皇又怎麼可以放心將整個鳳國交給他?」
鳳皇一愣,旋即怒道:「胡說!你要是再敢動你大哥一下,我饒不了你!」
「大哥?」鳳玄鈞冷笑道:「有這樣的兄長,我引以為恥!」他丟下手中的劍,字字生冷:「從今以後,你我為敵!父皇在世時我不會動你,但是你欠秋水的命,我會替秋水拿回!」
他大步走開,從此不再踏入太子宮。
而後傳說鳳皇為緩解兩位皇子的恩怨,將鳳玄鈞調派到邊關鎮守,無君令不得返回,否則視同謀反。
這才是所有的前塵往事。
只是前塵已落,往事如風,留下的,又是什麼?
第十章香夭
「有外國人士尋找能治外傷的醫生?」鳳玄楓聽到太醫院首座的稟報立刻察覺到這是一條重要線索。「有沒有派人去?」
「已經讓一位大夫出診了。暫時還沒有回來,不過微臣還叫太醫院的護衛悄悄跟隨在後,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做的好!」鳳玄楓讚賞道。「出診的地方是哪裡?」
「是東城一處民宅,聽說是成風侯幾年前置下的產業。」
「成風侯?」這個名字再度引起鳳玄楓的注意。事情不會這麼巧合的,一樁樁都能串聯一起。這裡面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立刻叫來皇城內最隱秘的一支力量:黑鳳凰。這是一支只效命於鳳皇的神秘組織,歷來鳳國若有最棘手的事情都由他們暗自解決。
「帶上你的人,到東城去。」鳳玄楓對其中一個黑衣人說:「那裡也許有大氏國的敵人,也許有皇弟,明王鳳玄城,若是遇到敵人,就格殺勿論,若是看到明王,務必毫髮無傷地帶回來!」
黑鳳凰領命離去。鳳玄楓的心卻更加忐忑不安。如果這所民宅中真的有玄城,那檀香占卜出來的又是什麼?難道,會是敵人故意布下的陷阱?
不行,他不能留守在宮中了,無論是東城,還是鳳玄鈞所去的地方,他都應該在場。
宮女送來出行的外衣,驚動了嫵媚。她匆匆趕來,拉住他:「你要去哪裡?」
「我必須去看看,玄城是否真的在東城?」他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你已經沒有多少法力,不能隨便出去,在宮中等我。」
嫵媚焦慮地勸說:「香姐和武王走時都特意叮囑,讓你必須留在宮內,你出去,會有更多危險。」
鳳玄楓的黑眸顯得有些惆悵,「鳳國若到了危急時刻,無論我躲到哪裡都是避不開的。」他皺緊眉,「或許你不信,但我覺得玄城不在西南,而是在東邊。他沒有被帶出城,他就在城內,我必須親自去救他回來。」
「他已經知道你做的事情,他會原諒你嗎?」嫵媚為他擔心:「就算他在那裡,萬一他臨陣倒戈,聯合敵人對你不利,你該怎麼辦?」
鳳玄楓一笑:「不會的。玄城看上去柔弱,但是執拗的脾氣也正是他性格堅毅的表現。他雖然會為了大哥之死恨我,卻不會為此對鳳國不利。」
「你真的這麼有把握?」嫵媚怕他過於自信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他頓了頓:「就算他會和敵人站到一起,我也不會怪他的。」
手足情深。玄城若要為大哥報仇,他又怎能怪他?
鳳玄城此時看上去極度地虛弱,他半躺半靠在床上,背後墊了幾個軟墊依然無法支撐起他的身體。頭髮披散,如水一樣光滑黑幽的長髮讓他乍看起來更像個絕色女子。
所以當那名太醫院名醫假扮的民間郎中進門之後,一時間竟然不敢認他。
「這位姑娘哪裡不舒服?」他指著鳳玄楓問坐在旁邊的小瑤。
小瑤也不解釋他的誤會,只說:「他的臉受了傷,身上還有別的傷,你趕快開些補血增氣的方子,我們還要趕路。」
「她傷得這麼重,怎麼可能行走?」那名太醫走到鳳玄城的跟前,看清了他的側臉,差點脫口叫出他的名號,鳳玄城原本垂落的眼簾猛然抬起,若有所語地看他一眼。那太醫很聰明,心領神會,沒再聲張。
把了一陣脈,太醫說:「這位姑娘的心脈很弱,只剩一口氣,必須立刻服用參湯,靜臥三天才能知道她是否保得住這條命。」
「參湯我會叫人去煎,但是他不可能等得了三天!」小瑤犀利的目光盯著那太醫的眼睛,「你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就想騙我?他根本沒有傷到那麼重的地步!」她從靴子中抽出一把寒光爍爍的匕首,抵在太醫的喉前,「你要是敢胡說八道,我立刻割斷你的脖子!」
這位太醫也是個膽子大的人,他哼了一聲,說:「姑娘不信任我的醫術就罷了。鳳國內什麼樣的病症我沒看過?這點外傷還能看走眼?你若想讓她死不如再給他一刀,連買人參的錢都可以省下,不是最好?」
聽他說得這麼有把握,小瑤反而動搖了。
回頭再看鳳玄城一動不動的樣子,她的心立刻軟了下來。畢竟她不想鳳玄城死啊。
「趕快開藥!用最貴最好的藥!你就留在這裡煎藥!他如果好了,我再放你回去!」小瑤催促著讓大夫開藥方。
那太醫裝作為難的樣子說:「這怎麼可以?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回家我老婆一定以為我在外面養小妾,事後非要和我大鬧一場不可。」
小瑤惡狠狠地說:「你是想活命回去見老婆,還是現在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