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皇千秀
「哪有這種事……」霜影本來不相信,轉念一想,這次的渡假計劃是父親臨時提出的,而且今天爸爸也是千方萬計要把她調出去,莫非……
「可惡!」她掙扎著想站起來,偏偏碰到扭傷的腳,痛呼一聲又跌坐了下來。
秦寒濤雖然恨不得生出翅膀飛回旅館,看到她這副模樣也不便離開。哼了一聲:「不會滑雪還要耍帥,連幼稚園小孩都比妳靈活!」說著就蹲下來幫她檢查傷勢。
霜影氣呼呼地說:「不用你雞婆!」
秦寒濤頭也不抬地說:「妳要是想要整整一個月都打石膏走路,就儘管逞強好了。」
霜影一時無語,只得恨恨地哼了一聲。
秦寒濤扯破自己的領巾做成緊急繃帶,幫她把傷口固定。「站起來試試。」
霜影撐著他的手試著站起來,但是腳實在太痛,她很快地放棄。「不行,沒辦法。」
秦寒濤看著也知道是不行了,嘴裡就是忍不住要損她:「妳真是沒用!要是發生山難的時候,不就只能坐著等死?」
「現在又不是山難!」霜影翻了個白眼:「我在這裡等你,你回旅館去找人來救我。」
秦寒濤真的很急著離開,但又覺得把一個受傷的女孩獨自丟在樹林裡不太好。「算了,我背妳走吧。」
「不用了,我不會有事的。」
秦寒濤冷冷地說:「妳不要誤會,我可不是擔心妳。我是看妳這麼遲鈍,萬一又出了什麼事,到時妳爸怪在我頭上,我麻煩就大了。」
「你……」霜影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卻想不出話來回嘴。看到他真的作勢要背她,忍不住高聲說:「不行!男女授受不親!」
秦寒濤差點被她氣昏過去:「什麼時候了還扯這個!」
「不行就是不行!」
他實在很想破口大罵,又不想浪費時間,靈機一動,說:「男女授受不親應該是指不能碰到身體吧?我們身上都穿著這麼厚的衣服跟手套,不算碰到。這樣妳可以接受吧?」
「呃……」霜影有些猶豫:「可是書上沒說這樣到底算不算……」
「書上沒說就表示可以,就這麼決定了!」他二話不說地背起她:「快沒時間了,麻煩妳跟我合作一下,好不好?」
霜影有生以來第一次跟男人靠得這麼近,早就已經緊張地快休克了,哪還有力氣跟他回嘴?
雖說隔著厚厚的衣服和手套,她還是能感覺到他堅定有力的手臂,和寬廣的背,讓來她混身不自在,簡直不曉得手腳該往哪兒擺。
秦寒濤不耐煩地說:「小姐,麻煩妳的玉手環住我脖子抓好,OK?待會要是摔下去,累的還是我。」
霜影只得俯身貼在他背上,雙手環住他頸子。這個姿勢讓她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鑽進地底。
秦寒濤背著她,辛辛苦苦地在雪地裡走了一陣,忽然天色陰了下來,風勢也瞬間變大。他一抬頭,只見原本晴朗的天空現在卻烏雲密佈。他心中暗叫不好:山裡的天氣怎麼變得這麼快?
「怎麼了?」霜影小心地問。
「馬上就要發生大風雪了,得找地方避避。」話還沒說完,大雪已經伴著狂風無情地打在兩人身上。
秦寒濤咬緊牙關,硬撐著在冰天雪地中繼續前進。但是四周全是白雪,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根本沒辦法分辨方向。冰雪打在身上又冷又痛,再厚的滑雪裝也抵擋不了。兩人都是在心中不斷叫苦:莫非要跟這個不對盤的人一起葬身異國?
忽然霜影指向前方:「你看!」
總算天無絕人之路,眼前出現了一棟廢棄的小屋,秦寒濤高興得幾乎要歡呼起來。他連忙加緊腳步,帶著霜影躲進小屋中。
雖然避開了風雪,但小屋裡空無一物,沒辦法生火取暖,兩人身上都是又冷又濕,冷得直打顫。
秦寒濤看到霜影的嘴唇發青,做了個決定。「我們把濕外套脫掉,抱著取暖。」
「什麼?」霜影大叫:「這怎麼可以?男女……」
他打斷她:「男女授受不親,我知道。但是這種時候要是不設法保持體溫,我們兩個都會完蛋。到時候警方看到我們孤男寡女掛點在這裡,一定會以為我們是來這裡殉情的,到時不是更丟人?」
「這……」霜影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要她跟個男子摟摟抱抱,這是她寧死也不願做的事,但是要是被人說成殉情,這……
「別再拖拖拉拉了,快點!」
霜影被他一催,只得彆扭萬分地脫去外套,可是要她靠在秦寒濤懷抱裡實在是超過她的極限,她像座雕像一樣呆坐不動,覺得越來越冷。
秦寒濤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抱進懷中。「喂,妳也要抱著我啊,不然怎麼取暖?現在是生死關頭,合作一點好嗎?我也不願意這樣啊。」
「哦。」霜影僵硬地抬手環繞他的身體。就連跟父親也不曾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緊張得連心臟都快停了。她緊貼在他胸前,感覺到他的體溫和氣味覆蓋上來,只覺得全身血液都要燒起來。
天哪,雖說是取暖,這也太熱了吧?她都眼冒金星了!
幸好這時屋裡光線昏暗,他看不到她臉上嚇人的紅暈。
在黑暗的木屋內,聽著窗外怒吼的風聲,雖說暫時不用耽心失溫,但兩人都是默不作聲,氣氛尷尬無比。
秦寒濤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開口打破沈默:「喂,說點什麼吧,這樣僵著很奇怪。」
「要說什麼?」
「隨便,什麼都好。」
霜影想了一下,說:「那我來背詩好了。『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
「等等,等等,請問妳在念什麼?」
「李白的『長干行』。」
「小姐,這種時候請不要做會讓人睡著的事好嗎?」
「這麼優美的詩你居然會聽到睡著,太沒水準了吧?」霜影很不屑。
秦寒濤沒好氣地說:「現在不是比文化水準的時候!現在重要的是保持清醒,妳念這些像天書一樣的東西,只會催眠而已。」
霜影回嘴:「那你來想辦法呀。」
他想了一下:「好吧,我來唱歌。」
「你要唱什麼歌?可不要唱流行歌哦。」霜影警告他:「告訴你,我最討厭市面上那些肉麻兮兮的情歌了。」
「誰要唱那種東西?我是要唱軍歌。我當兵的時候可是軍歌比賽冠軍哩。」說著他就扯開喉嚨放聲唱:「黃沙—蕩蕩,思緒澎湃如錢塘……」
天哪,有夠難聽!霜影的聽神經開始抗議了。這種聲音居然能得冠軍,可見他們軍營的人個個都是倒嗓歌王。
最慘的是,她的雙手必須抱緊他,不能摀住耳朵,只得忍受他的噪音。不過提神效果倒是不差就是了。
她抬頭瞄他,雖然光線陰暗,還是可以看到他唱得興高采烈,當真是渾然忘我,活像在上音樂課的小學生,原本跩兮兮的臉現在也沒那麼討厭了。霜影瞧得有趣,不由得忘了尷尬和害羞,「噗哧」笑了出來。
他停下歌聲瞪她:「妳笑什麼?」
「沒事……」
「沒事就一起唱啊。來,開始!『勒馬長城,勒不住我熱血奔騰』……」
霜影勉為其難地跟著哼:「勒馬長城……」
「妳是沒吃飯啊?這是軍歌欸,要雄壯威武才行。」
威武個頭啦!霜影實在拿他沒辦法,只得跟著大聲唱。
他們兩個足足唱了十幾首軍歌,唱得喉嚨都沙啞了。不過霜影發現,在這種狀況下唱軍歌倒真是不錯的選擇。至少她原先的尷尬和彆扭全都化解了,而且由於用力唱歌,身體產生了更多熱能,將原本的寒冷驅趕得無影無?。
霜影發現自己竟隱隱約約地期望,這段時間能夠持續久一點。
等到兩個人都唱得筋疲力盡的時候,他們才發現窗外風平浪靜,雪早就停了。秦寒濤鬆了口氣,對霜影笑笑:「沒事了。」
霜影第一次看到他笑,竟是如此地俊朗悅目,不由得呆住了。只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得很詭異,又急又亂,讓她差點不能呼吸。
她一時搞不清楚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天氣太冷,心臟凍出毛病了嗎?
秦寒濤很快地放開她,看到霜影的手仍然圍著他,輕咳一聲:「岳小姐。」
霜影這才從胡思亂想中驚醒:「什麼事?」
「可以放手了。」
「咦?哦,好。」她真是慚愧無地,血液再度沸騰。
他站起來,活動活動僵硬的手腳,回頭問她:「妳還好吧?冷不冷?」
霜影搖頭。冷是不冷,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離開他懷抱後,忽然覺得好空虛……
「腳要不要緊?我看看。」他仔細檢查她扭傷的腳,非常小心不碰痛她。那專注認真的神情,看在霜影眼中覺得非常感動。
這個人雖然嘴巴壞,動不動就愛損人,其實心腸是很好的。她有點後悔不該罵他撒嬌小孩,但是誰叫他對她父親的態度那麼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