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夏娃
「混帳!」一句沙啞惱火的咒罵傳來。
一瞬間,她的被子被扯了過去!她全身僵硬冰冷地呆愣在那兒,頓時睡意全消,整個人清醒過來,對著漆黑的房間瞪大了眼睛!
她的身後──床上──有人?
她、她在哪兒?……她剛才拿了鬧鐘,喝了水……這是她的房間沒有錯啊!那為什麼她的房間──她的床上──會有個……男人?
冷空氣迅速灌入溫熱身軀,那股刺冷的感覺彷彿──她沒穿衣服?
一顆心臟差點嚇停了!水詠歌飽受驚嚇之後再次催眠自己──這一定是夢!一場不停在夢中掙扎,醒不過來的惡夢!
夢……她顫抖的手鼓起十足的勇氣往後摸索……一團被子高高的隆起,被子底下……手指碰觸到一團陌生的溫熱!她像驚弓之鳥,手立刻縮了回來!
燈!打開燈!只要打開燈她就能夠醒過來,然後發現她只是睡得太沉了而已──
啪嚓!
開關就在床頭櫃上面,她一打開,特別為了窩在床上看書而裝設的白光燈管亮晃晃地射入眼,她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才適應。
「該死的!是哪個白癡開的燈?別鬧了!關掉!」辟哩啪啦一頓咒罵,床裡的男人翻了個身,整張床一陣搖晃。
水詠歌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動彈,腦袋已經糊成一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瞪著天花板,嚇得差點魂飛魄散的瞳孔放得好大!過了好一會兒,直到身子一陣冰冷凍醒了她!她六神無主的目光瞪著全身光裸的自己,頓時眼前一片黑暗,呼吸變得更加困難……
臉色蒼白,動作慌亂地爬起身找衣服──衣服呢?脫到哪兒去了?原木地板上只有幾個抱枕和兩朵高挑的向日葵。她抓起披在椅子上那件日式睡袍趕緊套上,繫緊了腰帶。
目光──極度不願意卻不得不──瞥向床上隆起的那團被……
她想起來了,昨天傍晚下班她……做了這一輩子第一次也絕對會是最後一次的蠢事──對一個陌生男人提出同居的要求!
只是她後來馬上就退縮了,同居的事情也因此作罷了。然後……他們從燒烤店出來,外面早已是霓虹閃閃,一片漆黑的夜晚……她忘了是誰提議的,是她,還是他?總之,他們並沒有就此一拍兩散,兩人又到酒吧裡去喝了酒……然後……是她把他帶回家的嗎?
水詠歌呆呆瞅著床上那團被,繞著床一步,一步移過去,走向床的另一邊,伸出了手,輕輕掀開被子……
枕頭凹陷了下去,一張男性的側臉,額前的長髮垂落,蓋住了眼;直挺的鼻樑好俊,嘴唇緊抿著一再受干擾的不悅……他有東方人少有的立體五官和鮮明輪廓。少了那雙銳利的眼神和冷冰冰的氣息,他睡著時的模樣看起來好年輕……像個英俊的大男孩。
她坐到地板上,呆呆望著一張俊逸的臉。
額前髮絲覆蓋的濃眉忽然糾結在一塊,一雙充斥著血絲和怒意的眼睛張開,惱著沙啞嗓門斥罵道:「把燈關掉!到底是哪──」
目光對上了,惱火聲也同時消失在喉嚨裡。他瞅著她,面無表情,一句不吭。
她望著他,心臟一跳,一張臉滾燙了起來,尷尬更無言。
安靜無聲,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水詠歌都快窒息了。她緩緩拉高視線,看著赫連靈五坐起身,五指隨意地爬過額前的劉海,「她的」被子從他的身上滑落──她倉皇地垂下了雙眸,但眼簾裡已經抹入了一幕誘人的畫面揮之不去──光裸的上身毫無贅肉,結實的胸膛、充滿肌肉的手臂,只是一個撥頭髮的自然動作就充滿誘惑且迷人的傾城魅力!
他全身上下都是「牛郎」的細胞,輕易左右她的呼吸和心跳。
「這是哪裡?」他忽然朝她瞥眼。
「我家。」心臟差點跳了出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為什麼我會在你家?」他質問的口氣聽起來儼然是把自己歸於「受害人」的角色。
「……我也不知道。」她瞅他一眼,老實半帶心虛地回答。
他一雙冷眼顯得相當質疑,瞥見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他拉開被子往下半身瞄一眼,立刻就扯起眉頭,目光四處搜尋,「我的衣服呢?」
他該不會……跟她一樣是全身赤裸吧?水詠歌很不想在這時候發揮有限的想像力,但不爭氣的腦海裡已經不受控制地聯想到那令人呼吸困難的窘迫畫面。
「……我找找。」她緊握著拳頭掩飾緊張和尷尬,趕緊起身逃出臥室。但是無論走廊或客廳都遍尋不著她和他的衣服。她沮喪地步回臥室,不自在的目光瞥到床上已經空了……浴室有水聲。
她站在房內循聲望去,浴室的門開著。猶豫了一下,才緩步走過去,往裡面瞧了一眼,他拉了條大浴巾裹住自己的重要部位,正站在那兒洗臉……她內心馬上一陣呻吟!那是她最愛的浴巾,他怎麼可以──
「我找不到你的衣服。」她把心疼和不捨化為冰冷的語氣。
他只是往臉上潑了潑水,然後用手抹了一把,朝她瞥一眼。
只是這一眼,又挑撥起水詠歌好不容易才平穩的心跳!他的劉海全濕了,串串水珠直落,一張俊臉上帶著水氣,即使是那雙冰冷眼神也澆不熄他也許無意卻自然散發的性感魅力。
水詠歌眨了眨眼,一陣口乾舌燥,不安地別開了眼。
赫連靈五本來懶得開口,但在兩人的目光沒有交集之下,他只好出聲,「不用找了,都泡在浴缸裡了。」
「什麼……」水詠歌嚇得跑進裡頭看,不只是他的衣服,還有她的衣服也是飄散在注滿水的大浴缸裡──老天!
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昂貴的按摩大浴缸是她母親去年偷偷購買給她的生日禮物,為此她們還大吵過一架──毫無經濟觀念的水媽,在購物上從來不知節制。雖然她很感動媽的用心,但是卻不能讓她知道她深受感動,不然容易得寸進尺的水媽下次會砸下更大筆的錢。
「昨天晚上似乎是有一場『鴛鴦浴』?該說幸或不幸,我完全不記得了。」他直瞅著她,不但是冷言冷語,還冷嘲熱諷,對她充斥著不滿和指責。
水詠歌立刻對他瞪大了眼,「你不要搞錯了。這裡雖然是我家,但是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情況?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冷傲地瞅著她,帶著質疑的眼光,彷彿只有他說的是實話,而她說的只不過是順勢編織的謊言。
這個男人!很擅長用眼神殺人於無形!正當水詠歌氣得怒不可遏,握起拳頭打算質問他是什麼意思時,他卻轉身走出浴室,態度傲慢又冷漠。
一陣冷空氣拂面,水詠歌怔愣了一下。為什麼她得承受他的質疑?
「等等,我──」
赫連靈五忽然回過身,她急衝之下撞上了他赤裸的胸膛!……好痛。
「請你想辦法盡快把我的衣服弄乾。」他壓低目光瞅著她,動也不動,態度相當傲慢。
水詠歌撫著疼痛的額頭抬起金星直冒的眼睛,一把委屈的火氣在燃燒──
「……你等一下。」不是為了他,是為了她要盡快拿回浴巾洗乾淨,也是為了她不知道該擺在哪裡的眼光著想。更為了能夠冷靜不受影響的和他把話講清楚!
只有這個時候,她特別感激水媽砸下重資買的那台烘乾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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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更衣室裡換了一套休閒服,把浴室整理好,也把他的衣服烘乾還給他了。
等他把衣服換好,她才走進房間。
「你在看什麼?」
他低頭盯著床單一言不發,她狐疑地跟隨他的視線,卻馬上漲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急忙抽走染了紅的床單。
「看你昨天真的對我做了『什麼』。」平淡無波的語氣相當冷漠無情的「指控」她。
她抱著床單才轉身,聞言馬上又轉了回來,「你有沒有搞錯?得了便宜還賣乖!損失清白的人是我。」
他用一雙冷銳的眼神瞅著她許久,依然端著那張冷漠的臉孔,「我相信在昨天晚上之前你的身子是清白的。不過是誰『損失』比較多還很難講,若是你承諾我不用『負責』,那我就認同你說的話。」
「你──」她心虛地漲紅了臉。雖然她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昨天那場「床上的意外」是怎麼發生的?但是她剛才仔細想過了,既然「生米煮成熟飯」,自己眼前又有「麻煩」,那就順勢拿他來擋一擋……手裡抱著「證物」,她昂起下巴,「你當然得負責!」
「……難怪那個莽夫會說『女人最麻煩了』。」赫連靈五咕噥一句,臉上依然端著冷傲,「我不想在二十三歲的年紀就被女人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