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呢喃
「冷公子這次前來,是要我答應嫁給江喜福?」聽完,上官頤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上官姑娘不是想報父仇?將帳冊交給首輔大人是最好的辦法。」
「你既然知道江喜福和我有血海深仇,你還要我下嫁?」以為心已不會再痛,沒想到仍是這樣的痛。
「這只是一場戲,我會事先準備好摻入迷藥的酒,到時妳只要誘他喝下便可。」冷惑心解釋。
「冷公子,」上官頤輕輕喚他,走至他身前。「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上官姑娘直說無妨。」她的眸光如此清透澄澈,彷彿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
「你當真要我嫁嗎?」她問得真切。
「嗯?」
「我只要冷公子的一句話,你真要我嫁給江喜福嗎?」她輕聲問。
「所有事前的準備我都會……」冷惑心被她的眸光瞧得有些狼狽。
「我只問——」上官頤截斷他的話,「你要我嫁嗎?」
「……如果上官姑娘肯幫忙,在下感激不盡。」咬咬牙,他說出違心之論。
「是嗎?你要我嫁?」上官頤深深凝望他,眸中包含太多複雜難懂的情緒。
「上官姑娘……」
「好,我嫁!」上官頤翩然旋身不再看他,淚水已然潰堤。「冷公子,請你回去轉告江喜福,請他準備八人大轎來迎娶我。」
「上官姑娘,王爺那裡……」沒料到她會答應,冷惑心不禁一怔。
「既然是冷公子的要求,我怎麼可能拒絕?王爺那兒我自有說法,」她也想狠下心不理他,但是再見到他時又心痛、又心動的情緒逼得她幾乎發狂。「冷公子請回吧!我會遵守諾言。」
這樣也好,她已經好累、好累,就讓所有的事情做個結束。
「我會做好一切準備,絕對不會讓江喜福有機會碰上官姑娘一根寒毛,妳儘管放心。」冷惑心低聲道。
「無所謂,我已經不在乎了。」艷紅的唇瓣揚起一抹飄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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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巾蓋頭,龍鳳燭光搖曳。
上官頤身著大紅喜服靜靜坐在床榻旁,房門外傳來的喧鬧聲一點都不真實,她小手緊握的,是寒氣逼人的鋒銳匕首。
其實她會如此乾脆的答應冷惑心不是沒有原因——
她已打定主意今晚要和江喜福同歸於盡。
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上官頤背脊一僵,冰涼的小手緊握住匕首。
從紅色蓋頭下望出去,停在她面前的是雙黑色布靴。
「走吧!我帶妳離開這裡。」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於開口。
聽見熟悉的好聽嗓音,上官頤激動地掀起紅巾,圓睜的美眸驚愕地望住眼前似乎有些憔悴的男人。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仔細裝扮過的她更是美得教人不敢直視,冷惑心不著痕跡地蹙眉,朝她伸出手。「我不可能讓妳嫁給他的。」
喉中像梗了硬塊,吞不下也吐不出來。上官頤好久才找回聲音。「別忘了,是你開口要我嫁的。」
「我後悔了,我辦不到,」冷惑心俊美的臉龐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我不是沒有感覺的人,我不會讓妳嫁給江喜福。」
美眸裡慢慢泛起淚光,上官頤輕吸一口氣,倔強地別開臉。「我不走。」
「不走?」他錯愕。
「是的,我不走。」上官頤毫不猶豫地道。
她已經沒有心再讓人傷害了,也沒有力氣再回去過那樣的日子,與其行屍走肉的過下去,她寧願和江喜福同歸於盡。
「由不得妳,快跟我走。」她心灰意冷的表情狠狠扎痛他的心,冷惑心一把握住她的皓腕。
「冷惑心,你沒有資格要我走,」上官頤用力收回手,淚水無聲無息地滾落。「當初是你要我嫁的!」
「但是我現在要妳走,」顧不得會抓疼她,冷惑心這一回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開。「我不會讓妳作踐自己!」
「你放開我、放開我!」上官頤奮力掙扎,冷銳的匕首鏘一聲掉落地面。
頓時,兩人的動作一僵。
「原來這就是妳的打算?」冷惑心變了臉色,前所未有的怒氣在胸臆間燃燒。「妳要和狗官同歸於盡?」
上官頤咬緊唇,別過小臉。
「回答我!」冷惑心咬緊牙根,要她面對自己,「妳是不是想和他同歸於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會在乎嗎?」上官頤譏誚地反問,「我只是你達成任務的棋子不是嗎?」
「如果我當妳是棋子,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裡。」冷惑心氣得氣血翻湧,彷彿自己一張口就會嘔出鮮血來。
一想到她竟有這種傻主意,他就駭得全身血液泛涼。
「不然你當我是什麼?好玩的玩具?得意有個傻女人對你如此死心塌地?」
「我喜歡妳,」被她咄咄逼人的嘲諷語氣逼到無處可退,冷惑心咬咬牙,說出心底話。「我只是不能信任感情,所以才會忍不住試探妳,我……我並不是真心想傷害妳。」
心頭重重一震,上官頤怔怔的望住他,不敢相信方纔所聽見的話。
原來……他對自己也是有情意的。
「所以不管妳願或不願,我都不會讓妳留下來,」一向平靜的俊顏難得流露強烈的感情。「更別提妳的傻主意!」
「來不及了,堂已經拜了,還有你的帳冊怎麼辦?」
「帳冊我自己會想辦法弄到手,妳是非走不可,」冷惑心深深望入她的眸,握住她的手就像從前般溫暖。「很抱歉曾做了很多傷害妳的事,但我是無心的,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妳。」
上官頤眼睛瞬也不瞬地望住他漂亮的鳳眸,任彷彿滴不盡的淚水哭花了臉上的脂粉,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袖。
算她沒用吧!有他這句話,從前種種的委屈她都不在意了。
垂眸望住她艷紅的唇,冷惑心心一動,俯頭深深吻住她的。因為今夜一別,他們可能永遠不會再見面了。
江喜福是不可能會放過上官頤,他必須盡快找出他的罪證呈給首輔大人。
「記住,」不知過了多久,冷惑心輕輕退開,清冷的瞳眸中有著不容質疑的堅定。「不管我做出什麼決定,都是為了妳好。」
她和殷柔不同,她肯為他犧牲所有,這樣的感情螫傷了他,也螫傷了她自己。
不讓她有說話反駁的機會,冷惑心點住她的昏穴,抱著她隱入門外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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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把新娘給藏在這兒,回去怎麼跟狗官交代?」扮成車伕模樣的易羽賣靠在門邊小聲嘀咕,「別忘了咱們還要帳冊呢!」
為什麼每次做壞事都有他的份啊?這樣會不會太苦命了點?
「狗官那兒我自有辦法,你別操心,」冷惑心將昏迷的上官頤輕輕放在床榻上。「洪嫂,麻煩妳照顧她了。」他回頭和守在一邊、身材微胖的中年婦人說道。
「二當家,我會的。」洪嫂點點頭。
「等她醒來後,千萬別告訴她我的行蹤。」
「是。」
「為什麼不跟她說啊?」易羽寰又有意見了,「你不是喜歡她嗎?討回去做老婆不就行了?」
「我希望她能把過去不開心的事都忘了,等她醒來後,回復過去蕭頤兒的身份,而不是『女兒紅』的當家上官頤。」濃密的長睫掩住他複雜的心思,冷惑心低聲解釋。
「可是這樣對她會不會太不公平?你就這麼把她丟下,說不定她想跟著你!」易羽寰置有話說。
「我去拿帳冊了。」猛地截斷他的話,冷惑心旋身離開房內,刻意逃避這個話題。
他曾經對她做出很傷人的事,並不認為她跟著他會幸福。
「怎麼拿?你和上官頤同時消失,江喜福一定會懷疑到你頭上,你還能輕易的取得帳冊嗎?」
「哼!那就來硬的吧!」冷惑心輕吸一口氣,鳳眸裡冷光乍現。「拿刀抵著他的脖子,看他交不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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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密的長睫顫了顫,上官頤倏然睜開美眸,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床頂。
上官頤連忙翻身坐起,全然陌生的環境教人心驚。猛然回想,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冷惑心深情的吻!
冷惑心他人呢?
破舊的房門被輕輕推開,探進門的是洪嫂圓圓的笑臉。
「姑娘,妳醒了?」
「這裡是……」上官頤匆匆下床,絕美的嬌顏透著一絲驚慌。「我怎麼會在這兒?」
「是一位公子送妳來的。」洪嫂微笑,「妳不用擔心,這裡很安全。」
「那送我來的公子呢?」
「他走了。」
「走了?」血色瞬間刷白,上官頤雙肩一垮,「他走了?」
「嗯,他囑咐我好好照顧妳後就離開了。」洪嫂解釋。
「他有沒有跟您說他要去哪兒?我要到哪裡找他?」小手緊抓住洪嫂的衣袖,上官頤不爭氣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