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典心
他吻了她。
金凜吻了她。
她腦子裡,反覆迴盪著那日的景況。
或許,他只是靠得太近,才會無意間——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閃過幽蘭的腦中。她用力的搖著小腦袋,否定了這個猜
不,那絕對不是無意的!
女性的本能,讓她分辨得出,那不是無意的一吻,而是極為克制的男性試探。他輕輕的、輕輕的吻了她,然後就退開,雙眸注視著她,等待她的反應。
從沒有任何人,留對她做出這麼親密的事。
只是,她也很少跟某個人,說這麼多的話;更少跟某個人,有這麼長時間的獨處。
他很好看。
但,這不是重點。
兩人獨處時,他的笑容、他說話的方式,總有著暖暖的誘哄,以及無限的耐心,能議她放下戒心。在他身邊,她感受不到絲毫威脅與危險,反倒覺得是——是——愉快的——
噢,老天!
幽蘭雙手搗著臉,暗罵自己,怎能如此不知羞。
但,她無法欺騙自己。金凜的吻,雖然嚇著了她,卻未曾議她覺得有絲毫的厭惡與恐懼。
或許,這不容於禮教。但是,金凜的出現,卻讓她有了些許的改變,她像是在繭裡沈睡太久的蛹,因為他的出現,才破繭而出,卻又在蝶羽仍濡濕時,第一眼就望見了他。
日漸偏西,夕陽映得窗前的霞影紗更紅。
門上傳來輕敲,一個翠衣丫鬟推開門,笑咪咪的走了進來。「蘭姑娘,天晚了,該用晚膳了。」小珠指揮著身後的奴僕,把佳餚美食往桌上擱,才繞過珊瑚樹,走進內室。「今兒個天熱,廚娘調了玫瑰清露,給您開開胃,又做了涼拌酸素菜,跟胭脂鵝脯,還有——」說到這兒,她突然住了口。
她剛剛說了一大串,但蘭姑娘卻還是坐在窗前,一動也不動,壓根兒沒把她的話聽進耳裡。
小珠瞇起眼兒,又喚了幾聲。
「蘭姑娘?蘭姑娘?」她走近幾步,雙手圈著嘴,湊到幽蘭的耳邊。「蘭姑娘,該用晚膳了啦!」
幽蘭猛地回過神來,像是被逮著的偷兒,粉臉羞得通紅。
「呃——什麼?」
「我說,天晚了,該用晚膳了。」
「喔,好。」她匆匆起身,走進花廳裡。
小珠瞧得奇怪,又湊了過來。
「蘭姑娘,您剛剛在想些什麼啊?想得都入神了,我喚了您好幾聲,您都沒聽見呢!」
「沒什麼,只是一時恍神了。」她在桌運坐下,舉筷用餐,試圖掩飾方纔的失態。
「喔。」
小珠應了一聲,心裡卻還在納悶。
她伺候幽蘭也有數年光景了,美麗卻多病的蘭姑娘,是老爺跟少爺的心頭肉,而且待人和氣,就算對奴僕們,也不曾說過一句重話,跟她更是情同姊妹。每一回,蘭姑娘犯病,在生死間徘徊時,不只是老爺、少爺心急如焚,就連奴僕們跟她也焦急不已,個個都情願折了壽,來為她祈福。
這些日子來,所幸老天保佑,蘭姑娘的身子好了些,入夏以來不曾再犯病,最近這段時日,甚至連胃口都變好。
別院裡的人們都高興得很,但小珠心裡,偏偏就是覺得不對勁。
廚娘只顧著高興,樂得眉開眼笑,聽著蘭姑娘的話,就快樂的張羅著,把每天新鮮的肉類、蔬菜,甚至還有乾糧等等,全往蘭姑娘房裡送。
就算是身子變好、食慾變佳,但小珠就是不相信爾姑娘吃得下那麼多東西。尤其是那些硬邦邦的乾糧,只有男人啃得動,蘭姑娘從小嬌養慣了,怕是一口都咬不下,更別說吃了。
只是,那些東西,倘若不是蘭姑娘吃的,又是消失到哪裡去了呢?
小珠一邊盯著幽蘭,一邊歪著頭,努力思索著。
第三章
某日的黃昏,天際佈滿橙紅色的雲彩。
入夜後,狂風暴雨從海上襲來。
狂暴的颶風,扯斷了別院裡數棵百年巨木,奴僕們在傾盆大雨中,四處匆忙奔走,折騰了大半夜,直忙到三更之後,風勢稍停,確定安全無虞後,才鬆了一口氣。
大雨仍一陣一陣的落下。
精緻的樓閣上,一個纖細的身影,也在窗邊站了大半夜,秀麗的容顏滿是擔憂。
風勢稍停!她的心裡,卻仍紊亂不已。
金凜還好嗎?
巖洞擋得了風雨嗎?
食糧還夠嗎?
他會不會冷著了?
他會不會餓著了?
無數的疑問,在她腦海中迴盪,纖細的雙手緊抓著窗緣,她輕咬著唇瓣,擱不下對金凜的擔憂。
那些擔憂,糾纏著她的心魂,凌駕了理智,甚至凌駕了他對她的那一吻所帶來的尷尬、退縮,與羞怯。
大雨還未停歇。
幽蘭注視著窗外,漆黑的海水,彷彿能吞噬一切。
這場風雨以及肆虐的海水,會不會也吞噬了那個男人?那個被她所救,能讓她顫抖、羞怯、不知所措,也讓她微笑,還大膽吻了她的男人?
太多的撤憂,層層累積在心口,直到她喘不過氣來。迫切想知道,他是否安然無恙的衝動,終於逼得她匆匆打開門,甚至忘了拿傘,就冒著嘩啦啦的大雨,沿著隱密的小徑,不顧一切的闖入夜色中。
雨夜裡頭,沒有任何光亮。她在黑暗中摸索,憑著記憶,往海邊的巖洞走去。
一路上,雨滴冰冷沁骨,落在幽蘭的肌膚上,像是一根根鈍箭,讓她全身刺痛,白嫩的雙手,勉強遮住大雨,在泥濘的小路上,跌跌撞撞的前進。
巖洞之外,也是漆黑一片。
幽蘭顫抖著身子,踩著被泥水髒污的絲縷,踏進黑暗的洞內。
黑暗包圍了她,就算睜大眼睛,也不見五指。她全身濕透,狼狽的喘息著,更往深處走去——
驀地,強大的力量箝住她,將她拉入結實的胸懷。
恐懼讓她全身僵硬,男性的巨掌,搗住她的口鼻,截斷她的呼吸。那人身上傳來的力量,強大得讓她膽怯。
下一瞬間,箝握鬆開了。
那雙大手由強硬轉為溫柔,顫抖的她,任由那人擺佈,轉身望入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
黑暗之中,那雙瞳眸裡,有著獸一般的警覺。
整夜的狂風暴雨,並沒有削弱金凜的警戒,他熄滅了油燈,靜靜坐在巖洞深處,每一根神經都繃緊著,半瞇的黑眸注視洞口,提防著不道之客。
當一抹黑影,踏進巖洞時,他無聲的潛伏上前,輕易制住對方,把住對方的頸,巨掌收緊,殺與不殺的考量,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瞬間,他聞見了那陣芬芳。
那陣比花香更柔、比花香更淡,也比花香更讓人難忘的香氣。
懷裡的身軀是那麼嬌小纖細,他在轉瞬之間,化去瀰漫週身的殺氣,錯愕的注視著那張絕美容膳。
「蘭兒?」金凜失聲喚道。「怎麼會是你?」外頭風狂雨急,他萬萬想不到,嬌弱如她,竟敢在這種時候,摸黑冒險出門。
冰冷的雨水,濡濕了她的發,嬌軟的身子,在他懷中瑟瑟發抖,幾乎就要站不住。
「我、我、我……擔、心……你……」因為寒冷,她白皙的肌膚如今透著蒼白。寒意沁骨,讓她連一句話都說得斷斷續續。
金凜低咒了一聲,將濕透的她,擁抱得更緊。
相處月餘,在幾次談話中,他早已知悉,她身子單薄,氣候稍微有些變化,不論冷一些或是熱一些,都會讓她不適。獨自照料他至內外傷即將痊癒,已經耗去她太多心神。
今夜,她冒雨趕來,夜雨冰寒、泥徑崎嶇,海上的浪波濤洶湧,在黑夜中怒吼著,如猛獸般拍打著巖岸,只要稍有不慎,就會有性命之憂。而她擔憂著他,竟冒險趕來。
金凜的眸中,閃過一抹光亮,薄唇卻緊抿著,俐落的抱起幽蘭,往巖洞之內走去,將她放置在厚毯上。
躺在那兒的她,已經凍得唇兒泛紫,因寒冷而昏厥,雙眸緊閉著,甚至已不再顫抖。
時間急迫,他沒有猶豫。
寬厚的男性手掌,落到幽蘭的衣襟上,迅速解開她的衣扣,再褪去濕透的羅裙以及鞋襪。
半裸的她,肌膚白潤如玉,濕透的長髮,襯得她的臉色更雪白。
兜兒與褻褲也是濕冷的,金凜別無選擇。
他褪下兩人身上最後的衣物,赤裸著身子,將軟若無骨的幽爾,緊緊抱入懷中,用最直接的方式,用他的體溫,溫暖她冰冷的身子。
雨勢沒有停歇,狂風在暗夜裡呼號著。
金凜找到一塊乾布,只能勉強擦乾她的發。而她冰冷的身子,因為接觸到溫暖,正劇烈顫抖著,嬌柔的身軀,本能的尋找熱源,向他的胸膛偎去。
柔潤的女性肌膚,輕輕摩擦著他,在他的懷抱中,無助的懇求著他更緊密的擁抱。
理智與顧慮,一點一滴的消失。
這是一個意外。
但,卻是一個太過甜美的意外。
他被這個小女人吸引,所以吻了她。今夜的風雨,又將她送入他懷中,用最嚴苛的方式,考驗著他的理智以及自制力。
柔軟的嬌軀,緊貼著、摩擦著;冰涼的唇,貼著他的頸項,因為溫暖而滿足歎息;她尚未清醒,還在冰冷的惡夢裡掙扎,纖弱的四肢,因為求生的本能,纏繞著他強壯溫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