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寄秋
小臉兒一皺,氣呼呼的龍涵玉嘟著鮮艷欲滴的小紅唇,如仙女晃影般坐上桌子中間,兩腳弓起撐著下巴,不太滿意的斜瞪著他。
「我不要謝主隆恩,再麻煩你送我一本葵花寶典,也許修練個幾年我可以改名叫夏候求敗。」以龍家人的精明,搞不好真有武林絕跡的絕學。
「你……」可惡!這個錢鬼竟然敢忤逆她,「阿淳哥哥,你知不知道凍結你銀行帳號有多簡單,由零開始肯定很有趣。」
想跟她鬥得備好彈藥,否則很快的兵敗如山倒,枯骨成堆萬事休。
「一、點、也、不、有、趣。」身一僵的夏候淳握緊算盤,恨恨的咬緊牙關。
「喔!是嗎?那誰要跟我聊聊貓的事,你們曉得我現在很無聊,無所事事混吃等死,簡直比米蟲還不如。」唉!漫漫長日,何來打發時間。
因為暑假關係,他們至少有兩個半月得在海上度過,一為訓練敏捷的身手,一為學習最高深的武術,即使各有工作也得停下,給小公主當玩樂對象。
「妳很無聊?!」恨。
「無所事事?!」怨。
「混吃等死……」妒。
好深的怨懟如山崩地裂般衝向一臉哀怨的女孩,似要衝出她輕如羽毛的愧疚。
她當然無聊了,因為所有的事全推給五行使者,就算必須經由她裁定的決策,她一樣皮皮的當風花雪月,照樣扔給扛山扛海的金、木、水、火、土去處理。
而這位好命的大小姐只需要出一張嘴開開闔闔,自有千軍萬馬伺候左右,她左手拈花右手彈風,累死身邊最勇猛的五名戰將。
既然事情都有人做了,她能不無聊嗎?飽食終日笑看人生,與北極熊跳舞,和海豹群引吭高歌,日子快樂得不得了,非常愜意。
反觀之,眼前這五人雖未出現黑眼圈,可明顯的看出一絲疲色,神情不霽難有笑容,與她陽光般的燦爛笑臉一比,她幸福得叫人想咬上一口,以血鎮壓心底憤怒。
「哎呀!淳哥哥、焰哥哥、冰影姊姊、艷色姊姊、五月哥哥,你們的表情好可怕喔!人家會作惡夢耶!」乍青乍紅的臉色好不驚人,莫非這是四川絕活──變臉。
龍涵玉灶坑裡添柴,水汪汪的大眼佈滿驚悚,一副即將遭大野狼撲殺的小紅帽模樣,怯憐的咬含著小指頭。
夏候淳張大眼說:「妳……妳會作惡夢才怪,妳才是所有人的惡夢。」而且是活生生的存在現實世界,起碼二十年內擺脫不了。
她低頭一忖,露出略帶傷感的神色。「很傷感情的說法,我會勉強把它當作一種讚美。」
惡夢耶!多叫人心口怦怦跳的能力,要是她也像土使者有侵入別人腦中興風作浪的本事,那這世界鐵定會變得更可愛,萬惡皆除。
嘻……嘻……只剩下她一個壞人。
「妳……算了,妳故意冒出來嚇人,無非是想知道那隻貓的事。焰,你來告訴她。」
哪有、哪有,她才沒嚇人呢!她是最甜美、又討人喜歡的小甜心,才不會無緣無故讓人受到驚嚇,這一切都是污蔑,她要上訴。
「為什麼是我,你少了一根舌頭嗎?」這種沒好處的事幹麼推給他?南宮焰兩眼冒大的怒視夏候淳。
「因為我是五行之首,我命令你。」這時候,地位的高低正好能搬出來砸人。
「哼!算你狠。」下次別栽在我手上,絕對連本帶利奉還。
果然一入龍門,才知人性的狡詐,他認了。
「不用狠啦!焰哥哥,我比你們都大……哎!你們看我的胸部做什麼,人家會害羞的,瞧我臉都紅了……」
南宮焰和其他的夥伴表情一致,是深深無力和挫折的歎了一口氣,沒法想像欺世凌神的小魔女害羞的樣子,他們只看見自己一步步走入地獄的入口。
而且還是自願的、自甘墮落淪為惡魔爪牙,這還不夠叫捶胸頓足嗎?她背後那雙無法無天的黑翼是他們撐起的,甚至助紂為虐的殃及他人。
無奈的,他緩緩說出有關「貓」的事由,避重就輕的怕引起主子的興趣,因為只要她一插手,小如針孔的小事會無限擴張,大到紅海一夜淨空,只餘淤泥和死魚。
但是,他越小心的斟酌用字遣句,面前天真如不解人事的女娃兒越是亢奮,純淨的眼兒溢滿趣味,好像養成會說人話的「貓」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
反正她滿腦子鬼靈精怪,眼珠子一轉他們就該叫糟,正無聊的她非常想找件事做做,而最靠近她的人就要遭殃了。
「冰影姊姊……」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我很忙。」幾乎是跳起來的皇甫冰影戒慎的低喊,表情惶恐得如要她生吞魚頭。
龍涵玉咯咯的笑著,眼神好天真爛漫,「冰影姊姊,妳不要怕啦!人家又不會傷害妳,我知道妳很忙,忙得不可開交。」
這說法像是狐狸對著小雞說:「來,別怕,我只是邀你到我家作客,喝喝茶,吃點點心,絕不會一口吃了你。」
她一句話也不信。
「妳不是要到台灣幫雷叔叔辦事,這裡有個地址剛好麻煩妳去拜訪一下,順路嘛!」可別說她陷害她喔!純屬巧合。
「順路?」為什麼聽起來毛毛的,好像即將被推入蛇坑。
皇甫冰影瞄了一眼龍涵玉遞過來的字條,當場一楞的為之傻眼。台灣有這樣的住址嗎?
她有種上當的感覺。
第二章
第十九座墓園,八百七十二號?
這算是地址嗎?找遍全台灣的公墓,也不可能出現門牌號碼,少主的惡作劇未免玩得過火,整人整上癮,連這種無聊的把戲也能當一回事玩。
她要真信她才真該在額上寫個蠢字,從小到大的相處,深詹少主的惡劣罄竹難書,身為資深受害者之一的她早就練就一身防毒功夫,以防不測。
不過那小滑頭的眼線之多,恐怕連她也難以盡數,不做做樣子取信於人,也許會有更可怕的災難降臨。
剛由寒冷的北極來到溫熱的國度,有些不能適應氣候變化的皇甫冰影以手當扇搧面取涼,信步漫行林郁森然的死者之鄉。
為了不招惹無謂的是非,她暫且放下雷剛殷切的囑咐,以魔女的要求為先,花了三天的時間探訪北台灣一帶的墓園,以期交出個成績好應付遠在北半球的小主人。
其實她的態度是有點敷衍,漫不經心的當是放幾天假,具有陰陽眼的她並不樂於親近飄來飄去的鬼魅,尤其是入夜之後的幽魂,更是避而遠之,能不打交道盡量陰陽兩相隔,勿觸禁區。
「咦!等等,少主要我找的墓園,莫非和那隻貓有關?」
驀地一驚,心中發寒的皇甫冰影有幾分不安,她看見有只冷傲的大黑貓打面前經過,似通靈性的回眸看了她一眼,打量一番不感興趣,大搖大擺的走入羊腸小徑。
牠不怕人,這一點看得出來。
甚至可說高傲的瞧不起「人」這種生物,貓眼輕蔑的一瞟,流露出近乎諷誚的神色,下巴一抬瀟灑來去,不把人當一回事。
這倒引起木美人的一絲興味,雖然龍家丫頭口口聲聲說要一隻小白貓,但是比人還驕傲的黑貓鐵定更能博得她的喜愛,以此貓抵那貓應該算是盡了一份心力。
心念至此,她忘了心頭那份不踏實,尾隨其後欲追貓,渾然不知雜草淹沒的石碑上,筆劃深刻的鐫上「第十九座墓園」字樣。
「咦!奇怪,荒草漫漫的土地上怎麼會有一塚一塚的小土堆,看起來像是墳頭。」
基於一探究竟的心態,她彎下腰撥開及腰的荒草,一張年代久遠,看來模糊的年輕女孩相片映入眼簾,她微愕的怔了一下。
不是嚇了一跳,而是錯愕,不解土堆中央為何會多出個碑……
碑?!
「墓碑」兩字迅速的躍進腦裡,她手一僵的把底下的草也撩開,卒年的刻痕明白刻在左下角,享年二十一。
小了她兩歲……不,是長了她二十五歲,長眠於此的墳中骨早已仙逝多年,論年歲該是大嬸級了。
「難道我無意中走進墳場?」
正當她這麼想時,碑石上方的數字讓她有種異樣的感覺滑過心間,說不上是什麼情緒,就是淡淡的悵意,以及一閃而過的影像。
為什麼是六百二十九號,難不成真有門牌號碼?
一陣冷風拂過她露於衣服外的皮膚,莫名的寒顫忽地而起,她環顧四週一望無際的荒涼,不意外的發現這的確是一處荒廢的墓園,但因乏人走動而雜草叢生,多了些許涼意。
正想離去之際,她又瞧見黑貓的龐大身軀在不遠處,躊躇了片刻,她還是舉步向前邁進,總覺得這貓有古怪,似有人豢養。
但是誰會養只比主人還傲的怪貓,除非他︵她︶本人也是怪怪一族,臭味相投不嫌怪。
「不會吧!八百七十二號,那不是……」
少主要她找的地方?
感到頭大的皇甫冰影無力的輕歎,注視著全墓場唯一有人定期修護的墳墓,乾淨的墓碑無一絲灰塵,墳前的香爐餘燼尚存,兩旁的花台插上鮮花,儼然有人守墓一般,定時焚香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