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綠光
大考就在兩個月後,她必須準備最後衝刺了。
「一起念啊,我的進度比妳快多了,妳要是不懂可以問我。」
「還真是謝謝啊!」
「不客氣。」
「不過我還是要勸你,既然你要留學不能和人交往的話,就別胡亂答應別人的要求,而把自己的名聲搞爛了。」他在校的荒唐史,已經差不多可以編列成冊了,學校方面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不代表他可以繼續亂搞男女關係。
「放心,我有分寸的。」把碗往桌上一擱。「謝謝招待,我吃飽了。」
「那你洗碗吧。」她扒完最後一口飯,兩個弟弟也早已經下桌回房。
「我是客人耶。」
「你不是說我們是一家人嗎?幹麼跟我客氣了?」她涼涼地說著,臉上還是得逞的笑意。
「是是是,妳說的都對。」隨即收拾碗盤,自動到流理台面前報到。
「喂,你又長高了?」
「是啊。」一八五,他頗滿意的高度。
「怎麼揮霍成這種程度,還能長這麼高啊?」高了她十公分。
記得一年前,她還比他高呢,虧她贏了他那麼多年。
「我老爸的基因好啊。」
白念恩睇著他的背影,搔了搔一頭短髮,隨即走到他的書包翻開一瞧,裡頭沒有半本書,而是兩瓶看似極為昂貴的白蘭地。
就知道這傢伙今天不太對勁,難怪身上有酒味。
「喂,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她走到他背後。
他聳了聳肩,繼續洗碗,「沒啊,只是想看看妳。」
「屁,我的臉沒好看到令你流連。」
「那……妳猜呢?」
「靠,你當我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啊?」她能不能別當那麼噁心的生物?
「妳不是最會猜我的心事?」把洗好的碗盤晾在一旁,他轉身笑睇著她。
「喂,你該不會是把學妹的肚子搞大了吧?」
「不好意思,從我升高三之後,我就不碰學妹了,生澀的女人太無趣了。」他比較喜歡挑戰高難度。
「嘖,無恥。」她搖了搖頭,「節制一點吧,既然不愛人家,就別玩弄人家的身體。」
「對方也不見得愛我啊。」彼此、彼此而已。
「那是因為你不愛人家啊,你沒有付出,又憑什麼要人家先付出?懂不懂禮尚往來的道理啊?」沒有人喜歡唱獨角戲的。
「妳又知道我不愛了?」
「你要是真的愛的話,就不會一直遊戲人間了。」以為她是第一天認識他啊。
華千謀聞言,笑了。「也許我不相信愛情吧。」
「與其說你不相信愛情,倒不如說你不相信女人。」她斜睨一眼。「說,你今天來是不是跟你媽有關係?」
他,狂妄自大,囂張又不可一世,看似無人能夠牽動他的心緒,但她很清楚,唯一能夠影響他情緒的,就只有他那個不負責任的媽。
他之所以會無法信任女人,他的母親是絕對的關鍵。
每回只要她出現,他就會又氣又惱,恨不得親手掐死她,但這兩年狀況好一點了,他頂多是臭著臉,而近來,他學會了用笑掩飾心底的不爽,但她多少還是可以感覺到那微妙的變化,因為他會帶著壓抑的氣息。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沒料到她竟猜得那麼準。
「我猜中了?」她和他認識太久了,久到只需要彼此一個眼神,她便猜得出他在想什麼。「怎麼,你媽又發生什麼事了?」
「妳好厲害。」他幾乎歎為觀止。
「承讓,都是拜你所賜。」她也幾乎要以為自己成了他肚子裡的蛔蟲。「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她死了。」他笑道。
「什麼?」
「所以我買了酒慶祝,恭喜我終於解脫了。」他拿起書包,炫耀裡頭的白蘭地。
白念恩微怔,飛揚的眉微微攏起。
「妳不替我高興嗎?」他走近她,在一旁的櫃子拎著兩隻杯子,拉著她走向她的房間。「往後我就不用擔心我那個不要臉的老媽再拿我跟我老爸勒索錢了,也不會因為她的存在,而讓我感覺自己在家裡的存在很尷尬,妳應該也替我開心吧?」
他的私事從沒告訴任何人,除了她,一開始不是他自願告訴她的,而是她從國小導師那裡得知一點情報,而與她的相處之後,他認定她絕對不會出賣他,所以他放膽把他不欲人知的事全告訴她。
她的反應讓他覺得很安慰,只因她確實是站在他這一邊,跟著他一起咒罵他老媽的。
她是站在他這邊的,對吧?
「來,我們慶祝吧。」走進她房裡,他就地坐在床邊,隨即將酒取出,各自倒了一杯,並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白念恩坐在他身旁,拿起杯子,只是稍稍沾著唇。
「妳不高興?」察覺她的異狀,他俯近了她。
她抬眼直瞅著他,他有著濃濃的眉,過份迷人的眼,還有挺直的鼻,再配上一張厚薄適中的唇,這樣的五官揉在一張精緻的臉上,確實是一個令人難以忽視的存在。
「怎麼,妳該不會是愛上我了?」他低沉笑著。
過了青春期之後,他的聲音由尖細而變得低沉,一路變化到現在令人難以抗拒的魔魅嗓音。
六年來,他變得很多,在青春期裡,蛻變的不只是女孩,就連他也蛻變得令人讚賞。
「想哭就哭,幹嘛ㄍㄧㄥ?」她直言道。
華千謀怔愣,帶著笑意的俊臉在瞬間猙獰了起來,一把將她撲倒在地。
「啊!」這渾蛋,以為她的頭是石頭做的,撞在地板上一點都不會痛嗎?
「我才不想哭!我開心得不得了,要不是現在買不到煙火,我還真想要買煙火大肆慶祝一番,誰會為那種人傷心難過?我一點也不難過,反正她根本就不愛我,我又怎麼會在乎她的死活?」低沉的嗓音嘶吼得淒厲,顯得有些瘖啞而帶著哭腔。
「是是是,就當我說的都是屁,好不好?」別再壓著她了,她很難呼吸耶。「先起來,好不好?」
「……為什麼妳總是看得穿我?」沉靜的語調帶著淡淡的鼻音。
糟,他真的哭了。「下次我就算看穿了,也絕對不會戳破。」她發誓。
為什麼看得穿他呢?她也不知道啊,反正看了就知道啊。
「念恩,妳說,她為什麼不愛我?」他坐起身背對著她,像是抹去淚水一樣,他將酒一口氣飲盡,再倒上一杯。
「因為她笨。」她也拿起酒跟著狂飲起來。
唉唉,她是考生耶,真要這麼頹廢嗎?可他最恨又最愛的媽去世了,她怎能不管他呢?
要是把這句話告訴他,他大概會氣得跟她翻臉吧,因為他從不承認他愛著自己的母親。他一直等著她帶他離開華家,結果她非但沒帶她走,甚至三番兩次挾他來威脅華爸花錢消災,也難怪濃濃的愛會轉化成恨。
有人說,愛與恨是一體兩面的,她完全贊成。
「陪我喝吧,喝個大醉,明天醒來,我還是原本的我。」他回過頭,俊爾的臉上堆滿笑意。
真想叫他別笑了,算了,她還是別再開口,免得他又把她壓倒,撞得她腦震盪。
「喝吧,就讓我陪你喝個不醉不歸。」她夠義氣了吧,大考在前還可以陪他一起瘋?誰要他沒什麼朋友,誰要她是他的哥兒們?
兩人笑鬧著,隨著夜深,合力喝完了兩瓶白蘭地。
「其實,我不恨她的。」他低嗄地道。
「我知道。」她醉意矇矓地點著頭,摟著他的肩頭,很用地力安慰著。「乖乖,沒事,沒事的。」
華千謀窩在她的頸項,嗅著她身上傳來淡淡的沐浴乳香氣,不自覺地側身抱著她。
白念恩倒也不以為意,當他是醉了,更加用力地抱著他,想要拉著他到床上睡,豈料卻被他撲倒在床。
「醉鬼。」她無力地癱在床上。
她頭昏眼花、全身無力,閉上眼,等待著他自動翻到另一側,可等了老半天也沒等到半點動靜,反而感覺到大腿上被東西頂著的古怪觸覺。
正不解時,突然覺得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拉高,傳來一陣不尋常的濕熱觸感,引起她一身驚悸。
「千謀?」她低喃著,想要張開眼,卻發現怎麼也睜不開。
像是鬼魅似的,他觸及之處莫不掀起令她更加酥軟無力的熱浪。
「你這傢伙……」她突地驚覺他在做什麼,想要伸手推開他,卻發覺她一點氣力都沒有,別說要推開他,她就連要抬起他的氣力都沒有。
渾蛋,他搞錯對象了吧,竟然連她也想要沾染?!
「華千謀!」她使盡全力低咆著,正想要罵醒他,他隨即張口封住她的嘴,放肆地纏綿。
她想大罵,努力地聚集著全身的體力,打算集中一處將他推倒,卻突地發覺頰上有著異樣溫熱的液體,不用張開眼,她也知道,他哭了。
該死,他根本就是在藉酒裝瘋嘛。
可是,她卻無法怪他。
太懂他深深的悲哀,懂得他不想被同情的狂傲自尊,於是她鬆開了好不容易才聚集的氣力,任由他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