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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古靈

    可憐的孩子!

    「胡大夫,請等一下。」眼看胡大夫換好藥後就要走人,翠袖急忙喚住他。

    「袁姑娘,」胡大夫回過頭來。「還有事?」

    「他的傷好多了?」翠袖眼瞄著金日看。

    「是,終於開始收口了,雖然收口速度很慢,但情況還算穩定。」

    「那為什麼他愈來愈瘦了?」翠袖擔憂地問。「不但胃口不好,精神也很差,三不五時就發燒,為什麼?」

    胡大夫輕歎。「金公子瘧症日久又受重傷,氣血耗盡,脾胃虛弱,致使身子衰竭形成虛勞,這得進大補慢慢調養,在尚未大愈之前,更得盡量避免勞累,以免日久成勞瘧,那就更麻煩了。」

    「他的瘧症還沒痊癒嗎?」

    「尚未,是他身體過於衰弱,抵抗力差,故而一再復發。」

    「那就給他進大補嘛,要進多少就進多少,我會盡量逼他吃下!」

    床上,金日一聽翠袖說的,頓時垮出一張哀怨欲絕的怨婦臉,還抽鼻子抹眼角,來探望的人全都忍俊不住笑出來。

    「金公子的脾胃太弱,虛不受補,現在還進不得大補。」

    「可是……」

    「這種事急不得的,袁姑娘。」

    翠袖沉默了會兒,歎氣。「好嘛!」現在她看上去比金日更可憐了。

    金日拉拉她的手.「翠袖,別急嘛,慢慢來。我總會痊癒的.」

    翠袖哭兮兮的猛抽鼻子。「可是看你這樣,人家心裡會難過嘛!」

    金日無奈搖頭。「好好好,妳去把燉好的雞湯拿來,我全給妳喝完,可以了吧?」

    「可以!」不哭了,翠袖欣喜的跳起來,一溜煙跑出去了。

    金日又歎氣。「男人真是可憐,老是被女人拎著鼻子走!」

    「笑死人了!」黃秋霞嘲諷的大笑。「你哪裡是男人,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罷了!」

    「那妳呢?老家雀兒?」金日笑吟吟的反擊回去。

    「老家雀兒?」黃秋霞一臉茫然。

    「就妳而言嘛……」金日的笑容更可愛了。「是上了歲數的老婆娘!」

    「你你你……你胡說!誰上歲數了!誰老了!」黃秋霞氣得漲紅臉。「我才二十一,不過大你三、四歲而已耶!」

    大他三、四歲?

    哼哼,三十歲的女人,夠老了!

    「比我大就是老!」

    黃秋霞窒了一下,「她跟我同年,不也一樣!」她指的是汪映藍。

    金日聳聳肩。「兩隻老家雀兒!」

    黃希堯噗哧失笑。「金公子,你這張嘴可真厲害!」

    「父母教導有方,」金日氣定神閒的說。「家母更厲害!」

    說話間,翠袖端著一碗濃濃的雞湯回來了。

    「喏,快趁熱喝了!」

    「是是是,我喝,我喝!」金日一手端雞湯,一手拍拍床沿。「來,坐下來陪我。」

    翠袖坐下了。

    「對了,剛剛胡大夫說算命先生快到了,你們要不要順便給他瞧瞧?」

    「為什麼?」金日隨口問。「你們不都不信嗎?」

    「可是……」翠袖一口氣把胡大夫說過的話全說給金日聽。「所以大家都很好奇,他是不是真那麼厲害嘛!」

    「她就不必了,」黃秋霞斜睨著汪映藍。「反正她注定得孤獨一輩子的嘛!」

    汪映藍淡然一笑。「那也沒什麼,我原就打算一輩子不嫁。」

    「但妳會痛苦一生,這妳也不在乎嗎?」

    「我為何要在乎?」汪映藍神色更淡漠了。「我不認為遭天底下會有任何男人能教我為他傾心,更別提是那樣奇怪的人,無情又至情,既已無情,又何來至情,既是至情,又何謂無情,天底下有這種人嗎?」

    「哪裡沒有!」

    令人驚訝的回應,所有目光下約而同轉向金日,後者慢條斯理的埋頭喝雞湯。

    「我就認識那麼個人,他,呃,說實話,汪姑娘妳跟他還真有那麼點兒像,不過妳的道行仍是不及他百分之一,他呀,認識他的人無不公認他是天底下最冷酷暴虐的活閻王,集自私、無情、殘暴、惡毒之大成,無論誰惹毛了他,即便是他的父母兄弟子女,他照樣眼也不眨一下的要人命,可狠著呢!不過呢……」

    他抬眸,笑咪咪的。

    「煞星天生都有剋星,而那人的剋星就是他摯愛的妻子,縱使他的妻子要他的老命,他也會心甘情願雙手奉上,不求任何代價,甚至不問原因,只因為妻子要他死,他就死,如此簡單,沒有任何花巧……」

    把空碗還給翠袖,他繼續說。

    「對天底下所有人,他無情;對他妻子,他至情,無情又至倩,一點兒也不奇怪,汪姑娘妳只是沒遇見過而已。倘若算命先生提的正是我認識的這個人,我誠心希望妳永遠不會碰上他,愈是高傲的女人愈容易愛上他,他太狠、太絕,又太癡、太狂,一旦碰上他,再冰冷的心也會為他融化……」

    翠袖遞給他一條手絹兒,他又停下來擦擦小嘴兒。

    「總之,妳們最好都不要碰上他,不然真得痛苦一輩子!」

    「包括我?」黃秋霞不服氣的問。

    「包括姑娘,妳也夠傲慢的。」

    黃秋霞瞇著眼。「他長得很好看?」

    「他?好看?」金日喃喃道,驀而放聲狂笑,猖狂而快意,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我哪裡問錯了?」黃秋霞惱火的怒罵。

    金日沒有回答,繼續爆笑,笑得開始咳嗽,卻還停不下笑聲。

    汪映藍在皺眉,玉弘明也在皺眉,唯獨黃希堯滿眼驚訝,只有他注意到金日的笑聲不是青澀少年的稚嫩笑聲,而是成熟男人的豪放笑聲。

    「你到底在笑什麼啦?」翠袖小心翼翼的撫著金日胸口,因為他愈咳愈厲害。

    「總有一天妳會知道的。」金日仍在笑,一邊咳一邊笑。

    當她見到公公大人的時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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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神秘的算命先生果真來了,另一件教人驚訝的事,算命先生竟然只是個三十不到的年輕文士,狂放瀟灑,風度翩翩,並不是金日等人以為的老頭子。

    「文天豪見過金公子。」

    金日眨巴著大眼睛,瞅看他許久後,方才不可思議的說:「你是個算命的?入錯行了吧?」

    文天豪莞爾。「不,我是專程在這兒等金公子的,你來了,我也該走了。」

    等他?等他幹嘛?

    「咦?」金日一臉茫然。

    「我把袁姑娘送去給金公子你,只請金公子莫要忘記,上船前叫上我一聲。」

    上船?上什麼船?

    「呃?」金日愈聽愈是迷糊。

    「那麼,我先上廣州府的光孝寺去等候金公子你了。」

    金日傻住,全然不知該如何應答,光怔愣的看著文天豪自說自話,說完再轉向黃希堯。

    「黃公子,請盡快帶令妹離開,免得太遲。」

    再打量玉弘明幾眼。

    「玉公子,是正是邪全在一念之間,請慎思。」

    然後是汪映藍,他歎息。

    「現在還來得及,汪姑娘,別讓自傲蒙蔽了妳,妳並無任何值得自傲之處。」

    「我沒有嗎?」汪映藍淡淡一哂,「如果我說我不相信你的話呢?」語氣極為漠然。

    文天豪惋惜的搖搖頭。「妳自以為是脫俗之人,殊不知妳的心早已落入庸俗之流。於是,妳的自傲將會為妳帶來無窮盡的痛苦,愈是不甘心,痛苦愈深,無論是心,或身,同樣皆是。妳……好自為之吧!」話落,他啟步便待離去。

    「等等,等等,那我呢?」翠袖急叫。

    文天豪回眸,輕笑。「袁姑娘,妳已得到會使妳幸福一生的男人,還需要我說什麼呢?啊,對了,袁姑娘,妳做對決定了,妳該嫁,不該娶;還有,妳後天就要成親了,請準備著吧!」語畢,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幾個人面面相對,莫名其妙,滿頭霧水。

    「他大爺的,」金日忿忿咕噥。「哪兒來的七馬八兒,可真能侃,盡瞎白貨扯閒白,鬼打渾嘛真是,誰聽得懂誰成仙了!」

    「你是說他是胡亂說的,」翠袖歪著腦袋,猛眨眼。「我不該嫁,該娶?」

    「……」

    這妮子,她到底是真單純,還是假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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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天豪說的話其實很容易懂,只是不明白為何,特別是最後那一句,那樣篤定的說翠袖隔兩天就要成親了,誰信他,連金日都認為不可能。

    他連床都還下下去呢,怎麼成親?爬地上成親?

    可是誰也沒料到,不,文天豪料到了……

    「爹,您怎麼來了?」

    翠袖驚呼著迎向那位剛踏進屋裡的中年人,一位身材瘦長,像貌清朗,蓄著短髭的中年人,他嚴肅的眼神在觸及女兒那一剎那便化為一股慈愛的光芒。

    「翠兒,妳好嗎?」

    「爹,翠兒好想好想您喔!」翠袖迫不及待的投入中年人——袁士弼懷中,嬌憨的揉著腦袋,驚喜地哽咽著。「真的好想好想喔!」

    「嗯嗯,爹知道,爹知道!」袁士弼無限憐愛的撫挲著寶貝女兒的頭髮。「我聽妳娘說了,於是馬不停蹄的趕了來,既然有那種肯傾命保護妳的男人,你們就盡快成親吧,無論如何,我絕不會把我的寶貝女兒交給紀大人那個不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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