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只為你一個人

第1頁 文 / 古靈

    序曲

    「滾!」

    平靜多時的莊親王府,猝然自大廳內爆出一聲陰鷙的怒吼,打雷又閃電,駭得王府內所有奴僕、婢女們吱吱亂叫著竄入老鼠洞裡去念阿彌陀佛。

    「是是是,我滾!我滾!」

    一個大眼小嘴兒,雙頰特別嫣紅,活脫脫小奶娃樣兒的少年隨後抱頭鼠竄逃出來,一見廳外探頭探腦的旗裝女人,腳下不敢停,慌忙捉住旗裝女人的手繼續狂奔,直逃到東跨院才停下來,兩人一起抱肚子喘氣。

    「如……如何,成……成功了嗎?」旗裝女人一句話說得上氣接不了下氣。

    「那還用說!」少年笑得可得意了。

    「告訴我!告訴我!」顧不得喘氣,旗裝女人興致勃勃的追問,就像是急著聽故事的小女孩。

    少年聳聳肩。「不就那個樣兒,阿瑪一提皇上要個人去捉拿反清組織大乘教教主劉奇,有必要的話,當場格殺亦可,不待阿瑪說完,我就說要殺人我不去,麻煩阿瑪叫弘或弘昶去……」

    「聽你這麼一說,你阿瑪偏要你去,」旗裝女人胸有成竹的接著說。「你再多說幾次不去就是不去,他就氣唬唬的鐵了心非讓你去不可!」

    何止氣唬唬,王爺大人差點把親親兒子砍成兩半,上半身是一半,負責哀嚎;下半身是另一半,負責流出一些腸啊肚的,然後福晉大人就會親手把王爺大人活活掐死!

    「可不正是!」少年得意的彈了一下響指。「被我這麼一激惱,阿瑪犯上牛脖子啦!」

    旗裝女人嘿嘿嘿奸笑。「如何,額娘的法子不錯吧?」

    「是是是,額娘可本事了,不過……」少年端起一臉諂媚的笑。「也得兒子我這幾把式夠能耐呀!」

    旗裝女人挑了一下眉毛。「那麼……」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擺擺手。「這回額娘大力幫我,下回換我大力幫額娘,對吧?」

    「不對!」旗裝女人不假思索的斷然否定。

    「咦?」少年呆了呆。「不對嗎?」難不成是「免費」幫他的?不可能吧,額娘才沒那麼大方呢!

    「我要你幫我帶個兒媳婦回來!」旗裝女人用力的說。

    少年又呆了一下,繼而猛翻白眼。「額娘,您已經有兒媳婦了不是!」

    「那是弘的,不是你的,請別強佔他人的老婆,特別是你親弟弟的老婆!」旗裝女人不屑的哼給他聽。「說到這我就有氣,弘娶妻生兒子了,連弘昶都定下了親事,你這個老大呢?請問你老婆在哪裡?」

    少年裝個鬼臉。「還在她娘家窩兒裡背女訓、學女紅呢!」

    「你這不肖子,」旗裝女人惱怒的大叫。「這趟出門,找不著老婆就別給我回來!」

    找不到老婆就別回來?

    好極了,這下子他可以名正言順的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了!

    「是,額娘!」少年眉開眼笑的大聲應喏。

    「還有,」旗裝女人不疑有他,繼續下命令。「順道上柳家瞧瞧去,若是得空也到外公家去跟外公問聲好,然後呢……」

    她說她的,少年的魂兒早已飛到遙遠的南邊兒去了。

    事了之後,他要先上哪兒去樂一樂呢?

    第一章

    乾隆十一年八月,四川成都——

    「武大人,劉奇我解決了,再免費奉送燈郎教教主徐上節和凝山道人,善後就交給你囉!」

    面對新任四川提督武繩謨,少年笑吟吟的交代完畢,轉身便待閃人,可是……

    「貝子爺,請留步!」

    留步?

    哪一步?

    少年的身子僵了一下,好一會兒後,方才不情不願的緩緩回過身來,見武繩謨手上拿著一封信函,當場哭起了小奶娃的臉蛋兒。

    「請不要告訴我,那是給我的!」

    「貝子爺,是王爺……」

    少年舉手阻止武繩謨繼續說下去,不但笑容崩潰,那雙又圓又大的眼兒也濕漉漉的蒙上了一層薄霧。

    「不瞅行不行?」他吸著鼻子可憐兮兮的問。

    武繩謨幾乎快笑出來了,忙掩唇咳了好幾下,硬吞回笑意。

    「貝子爺看不看不關卑職的事,但卑職還是得交給貝子爺。」

    「他大爺的!」少年低咒著接過信來,片刻後……「真教人挫火兒,竟把這種麻煩扔給我!」他一邊抱怨一邊收起信函。

    「王爺還要卑職轉告貝子爺,每兩個月得給王爺回一次訊兒。」

    「可真事兒!」少年又嘟嘟囔囔的。「行了,我知道了。沒別的話兒了吧?那我走了!」

    「送貝子爺!」

    「不必!」

    出了提督府,少年靜立思索半晌。

    「好,先上外公那兒去!」

    兩個月後,杭州——

    杭州最美在西湖,而要欣賞西湖,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這會兒正是細雪輕柔,飄飄灑灑、紛紛揚揚,宛如春天的柳絮,不停地飛舞下來,落在水平如鏡的湖面上,落在岸邊低垂的柳枝上,卻絲毫不教人覺得冷,反倒有種沁心沁意的感覺。

    白堤道上,一把油紙傘,兩個少年正在靜心感受這片雪湖的美……

    「大表哥,好冷喔,我們杵在這兒大半晌了,到底要幹嘛呀?」

    「真沒出息,咱們才剛到多久,你就喊冷!」

    「不,我們還沒到,我就覺得好冷了!」

    「……可惡,為啥要把你交給我呢?」

    「把我交給大表哥最安全了,爺爺說的。」

    「是嗎?嘿嘿嘿,待我把你賣給兩江總督,你可別怨大表哥我!」

    「大表哥才不會呢,爺爺說的。」

    嘖,真沒趣兒!

    「算了,最多再候上幾日,白慕天就該回來了,這會兒咱們先找家酒樓嚼谷一頓吧!」吃喝一頓之後,身子暖呼了,這小子敢再給他喊冷,他就直接把這小子扔進湖水裡頭去冷個夠!

    於是,兩個少年啟步行向斷橋那頭。

    「大表哥。」

    「嗯?」

    「一定要嚼谷子嗎?我想吃麵耶!」

    ☆☆☆☆☆☆☆☆☆☆☆☆☆☆☆☆☆☆☆☆☆☆

    西湖四時皆是名景,但雪天裡,遊人多半寧願躲在暖呼呼的屋子裡頭,透窗靜靜地品嚐西湖那冷艷的美,於是,湖畔的酒樓茶館之中,十之八九全都坐滿了人,尤其是觀景最佳的望月樓,簡直是人滿為患,幾乎每一桌都並上了不同路的客人,不過都是一般人,不惹眼也不逗看。

    除了二樓臨窗角落那桌。

    那桌坐上了兩男三女五位年輕客人,模樣看上去都挺文雅,但攜刀背劍,一望即知是江湖人。

    「別再說了!」

    「追根究柢錯的是那些頂著皇族親貴頭銜耀武揚威的傢伙,為什麼不該給他們教訓?」

    「閉嘴,這種事輪不到妳來評斷!」

    「我講的明明是事實,為什麼連說都不可以說?」

    「因為現在並不適宜講那種事。」

    話愈講愈任性、愈講愈沖,再講下去搞不好會一言不合打起來的是那對同坐一側的男女,一個俊逸爾雅,一個艷麗奪目,面貌有六、七分相似,多半是兄妹。

    「我偏偏要……」

    「黃姑娘,令兄說得是,無論妳怎麼想,最好放在心裡頭,免得給大家招來麻煩。」

    而這位不過拿出幾句話,便很神奇的使黃大姑娘自動閉上大嘴巴的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容貌相當俊美,舉止沉穩,氣度非凡,只可惜眉宇間隱隱透出一股陰煞之氣,看著他久了會油然生起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或者,我們可以分道而行?」

    隨後提出這項中肯建議的是端坐於黃家兄妹對面的大姑娘,雙十年華,話聲無限輕柔甜美,粉藍色襖裙,玉骨冰肌、清麗高雅,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但眼神極其冷漠,還透著幾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峭、幾分無視天下人的高傲。

    不過她掩飾得很好,總是垂眉斂目,看似大家閨秀的矜持,天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雜七馬八。

    「咦?要分開?為什麼?」

    與其他兩位比起來,大姑娘身旁那位十五、六歲的少女可就遜色多多了。

    一身翠綠襖褲,又粗又長的髮辮烏溜溜,除了一對翠玉耳環和兩條翠綠髮帶之外,身上沒有任何其他首飾,既不像黃大姑娘那樣美艷絕倫、英氣颯颯;也不如大姑娘風華絕代、嫻靜婉約,最多只是個樸素清秀的小家碧玉,既不起眼,更不惹人注目,路上走過去絕不會有人多瞄她一下,不說明白,人家還會以為她是伺候那兩位大姑娘的婢女呢。

    然而,她眉眼間那股孩子氣的純真憨直,親切又可愛,卻也是其他兩位大姑娘所沒有的。

    「但……」大姑娘眼角閃過一絲詭譎。「有時候不太方便。」

    「可是……」少女似乎十分疑惑。明明黃氏兄妹是唯一能夠幫助她們的人,為什麼反而要跟他們分道而行呢?

    「翠袖妹妹,」大姑娘及時打斷少女的下文。「我們不該勉強別人。」

    「說得也是,橫豎我們原就不同道。」俊美年輕人贊同道。「那麼,黃公子和黃姑娘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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