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決明
「韶光!紙鳶!」
「是,王爺!」
「韶光公子,替小彩也拿一隻紙鳶來,好嗎?」花盼春在韶光匆匆奔離前央求。
「好的,花姑娘。」
「小姐,小彩不能玩也不敢玩……」如果只有小姐和她在場,她當然敢玩,但加了一個七王爺……她哪敢在王爺面前放肆?
「妳想不想玩?」花盼春問。
「想呀……」小彩小聲道,畢竟她也還是個小女孩,對玩樂這檔事當然有高度興致。
「想就玩呀。」
韶光回來了,這次他帶回好幾隻紙鳶,因為他有預感,李祥鳳會非常的需要。
半個時辰過去,蒼穹上除了花盼春原先放的蝶形紙鳶外還多了兩隻,一隻是體型較小的粉蝶,一隻是鷂子。粉蝶是小彩放的,鷂子是韶光放的。而李祥鳳手中那隻大又兇猛的紙鳶繼續飄飄墜地……
小彩和韶光一點也沒有贏了的喜悅,事實上小彩抖得幾乎無法控制雙手雙腳,她多害怕李祥鳳會將搞不定紙鳶的怒火發洩在他們下人身上,尤其是她和韶光的紙鳶都順利飛上天,獨剩李祥鳳……依她對這個殘暴主子的認識,他一定會先將她和韶光扭斷頸子,再將韶光的手砍斷,塞進她的嘴裡,而她的手也不會安然無恙,一樣是被砍斷,塞到韶光口中,最後會有兩具浮屍飄在府旁的荷花池裡被發現。嗚嗚鳴。
「你真的沒有童年耶。」花盼春將蝶形紙鳶的線圈遞給正鳴鳴在哭的小彩,走向李祥鳳──他的臉色已不能用難看兩個字來形容,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孩子無法如願以償時最愛擺出的撒野倔氣樣。「我替你拿紙鳶,你在前頭跑。好了啦,不要任性了。還要不要玩?要玩就快。」她已經擺好姿勢,扠腰等他。
「玩就玩!」他冷哼,將紙鳶交到她手上,她高舉起紙鳶,等待風起。
涼爽的風,撫過她奔紅的臉頰,拂動髮絲。
「風來了!跑!」
花盼春找到好時機放手,李祥鳳向前奔馳,紙鳶高高飛起,她拎起裙襬奔向他。「扯線!快扯線!輕一些輕一些!好,放線。」她嘴上邊指導他,雙手也不得閒,握住他的手及線圈協助他將紙鳶放高放遠。
同樣一隻紙鳶,在他手裡和她手裡的命運迥然不同,它給足了花盼春面子,展著巨翅,乖乖飛上雲端。
「看,不難吧?你可以再放高一點,等一會兒我們來比誰放得最高!」花盼春拿袖抹去額前的薄汗,立刻又攀住他的手背指導他。「不對不對,你不能使勁扯它,這樣紙鳶會飛得不平。十指放輕鬆,不要想用力扯它,就讓它在天上飛,你要感覺到紙鳶重重的才能多放一圈線,因為那時的風力才足夠,像現在就不行,先等等……有沒有感覺到?現在紙鳶變重了,你就放線,它不就飛得更高了嗎?」
他什麼都沒有感覺,不知道紙鳶有沒有變重,不知道怎樣的風勢才叫足夠,他只覺得包覆在他手背上的那雙柔荑真細膩,微微汗濕著,扯著紙鳶的同時也扯著他,簡直將他也化成紙鳶,明白何時該鬆手,何時又該收緊,才能將他掌握在手裡,以為自己飛遠,實際上仍繫在她左右。
她的鬢髮被汗濡染,薄薄一層的晶瑩水亮,隨著她仰首望天時,閃耀的汗珠子落下,撩撥得他喉頭一緊。
遇見她,他怎麼老像個還沒成熟的毛少年,慾望躁動也就罷了,連腦袋也跟著退化嗎?!
「王爺。」在他還呆視著花盼春及她因戲玩而熱紅的臉蛋兒之際,奴僕匆匆奔來,屈膝跪地稟報,「萬歲爺來了。」
李祥鳳這下不回神都不行。
「知道了。」他放開紙鳶。若不是花盼春握住紙鳶的另一端,怕是紙鳶就要被風吹到天的另一邊去了。
「你不玩了嗎?」
李祥鳳只回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說「哪還有空玩?!」,之後便大步往府裡去,韶光自然是急急跟上,放捧飛在半空中的鷂子紙鳶,任它消失在遠揚天際。
「萬歲爺親自上門找王爺,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萬歲爺很信賴王爺,所有事情都會與王爺相商拿主意。」小彩在一旁說道。
「我倒想聽聽有什麼重要的事,重要到必須打斷李祥鳳才剛剛逐漸露出笑靨的臉龐,還讓他露出那種想玩又不能玩的遺憾眼神。」
咦?咦!咦?!她說了什麼?!
花盼春摀住自己的嘴,不敢置信方才從她口裡溢出了那句話。
她討厭李祥鳳,毋庸置疑,那個男人可沒什麼地方讓她看順眼的,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那麼任性那麼專制,要不是還長得人模人樣,根本一無可取。那妳為何會替他覺得不高興?
為何不喜歡看到他冷冷褪下像孩童成功放上紙鳶的真誠笑容?
又為何故意激他出來一塊放紙鳶?這種孩子遊戲在妳十三歲那年就玩膩,半點也提不起碰它的興致,妳情願將放紙鳶的時間全拿來睡覺才對呀,結果瞧妳,把自己弄得多累,還滿頭滿臉的黏汗,連衣裳都濕糊了大半,妳那雙腿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奔跑,妳明明就是個能坐就不想站,能躺就絕不坐的大懶人呀!
「小姐?盼春小姐?」
「嗯?」花盼春從混亂的思緒裡清醒,她望望小彩,又望望手裡的紙鳶,沉默良久,歎了口氣,跟著李祥鳳離開的腳步與方向走。
「咦?小姐,妳、妳也不玩了嗎?」
「李祥鳳不玩還有什麼好玩的?嘖……」花盼春又拿手蓋在嘴上,封住自己今天那張老是說些怪話的嘴。
她一定是讓日頭給曬昏了,才會語無倫次。
她一定是讓日頭給曬昏了,才會……想去將李祥鳳給帶回來。
一定是。
☆☆☆☆☆☆☆☆☆☆☆☆☆☆☆☆☆☆☆☆☆☆
「你?放紙鳶?我還以為是我聽錯,或是下人說錯了。」
李祥鳳甫坐定,李成龍便一臉驚訝地湊過來。李祥鳳逕自取過下人奉給李成龍的茶喝。
「是不是你想到能用紙鳶綁哈暗器,飄呀飄地飄到李求凰的府邸去暗殺掉他?」李成龍很興奮,做出猜測。
「不是。」李祥鳳臉龐冷冷的。
「還是紙鳶上能綁個人,從空中鳥瞰武將軍到底在打什麼壞主意,一發現他有貳心,就馬上派兵去剷平他!」
「不是。」他瞄了李成龍一眼。
「不然……紙鳶上扎個火藥什麼的,悄悄去偷襲!」
「不是。」
「都不是你放什麼紙鳶呀?!那是小孩子玩的玩意兒,你不會有興致吧?」
「……」要你管。
「罷了罷了,不提紙鳶。祥鳳,你這回一定要幫父皇啦!」既然是無關緊要的破紙鳶,他也沒興趣多問,他今天可是有急事才來求助寶貝兒子的!
他哪一回沒幫過這個父皇了?人說父子是債,有些是孩子來討債,有些是孩子來還債──而他,是屬於後者。
「又是哪個傢伙心生叛亂,想聯外來推翻你?還是十七叔又玩出什麼麻煩事?」李祥鳳口氣一點也不喜悅,懶散到像是提不起勁,他斂著眸,隱藏眼裡的煩躁。
「是文貴妃和寧貴妃啦!你也知道,她們兩人同月同日替父皇產下二十五皇子及二十六皇子,現在兩個人爭著要我立她們的孩子當太子,成天吵得我耳痛,不得安寧──」面對愛子,李成龍便不以「朕」自稱。
「她們當我死了是不?」李祥鳳冷笑,「立那兩個連眼都還睜不開的奶娃當太子?有本事就叫她們來同我爭呀。想當太子,可不是拿身體蹭蹭男人就能換來。」天真到近乎愚蠢。
「你說得真容易,後宮已經快鬧翻了!」害他上文貴妃那裡也碰著軟釘子,上寧貴妃那兒也不得其門而入,煩死了!
「那種女人還能耍些什麼手段?不過就是妳陰我我陰妳。全廢了她們最省事,二十五弟和二十六弟就分別交給未產下子嗣的妃子去養,她們若要找你哭訴,你誰也不見,我找個新的美人兒進宮去伺候你,你就好好專寵新美人,很快的,文貴妃和寧貴妃就會認清女人在宮裡的地位可不是靠幾天恩寵就能穩固。」李祥鳳眉宇唇角全是冷冷冰冰的無情。
「祥鳳,父皇直接立你為太子這方法不好嗎?」只要李祥鳳身份一定,宮闈裡外都不會再有人膽敢妄想和李祥鳳爭奪……因為李祥鳳在眾人眼中,擁有絕對至高無上的不容侵犯。
「我不喜歡唾手可得的東西。」李祥鳳勾著唇角,意味深長地?著李成龍,「我喜歡自己來。」
「你這孩子的性子真奇怪,反正最後都是你當定了太子,父皇恩賜和你自己搶來有什麼不同嗎?」他可從來沒有想立其它兒子的念頭,就算文貴妃與寧貴妃是他目前最最寵幸的愛妃,為他生下兩名皇子,他也還是內定李祥鳳就是未來的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