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金綾(洛煒)
「歡迎,歡迎來到水月鏡花。」佟老闆笑臉迎客。
隨著少年侍從踏入閣樓的,是一名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年輕男子,他身形修長、寬肩窄腰,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這透露出主人不但是一個練家子,還是一個習慣暴露在陽光底下的人。
當男子往房中央這麼一站,就給人一種威風凜凜、宛如正義俠客般的印象,雖說體格上略偏陽剛,但他的五官卻生得斯文,濃眉俊目、挺鼻薄唇,結合成一個充滿陽剛味的英俊男子。
光憑第一眼,佟老闆就對他產生了極好的印象。
相對於佟老闆的親切和善、笑意盈盈,年輕男子在見到佟老闆的瞬間,卻是微微一愣,顯得有些錯愕。
「你……你是水月鏡花的主人──那位佟老闆?」好半晌,年輕男子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傳聞中長袖善舞、交往人脈遍及全京城的佟老闆,就是眼前這個比女人還要美麗,身形修長纖細,看起來年紀甚至比自己還小的男子?
「如假包換。」佟老闆依舊噙著淡笑,做出「請坐」的手勢。
「啊?!」年輕男子搖搖頭,很努力地想甩開心中的震驚。他以為……在京城同時擁有人脈和靠山的佟老闆,就算沒有七八十歲,至少也該年過半百了,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年輕。
「這位公子,請坐,我們有話慢慢聊。」佟老闆絲毫不以為意,招呼他坐下的同時,也喚來侍從為客奉上一杯熱茶。
「喔,好。」年輕男子順從坐下,一雙眼還是無法從佟老闆的臉上移開,直到對方忍不住笑出聲,他才急忙斂下眼,跟著不好意思地對佟老闆解釋道:「對不起,我以為佟老闆應該是年紀很大的人,沒想到這麼年輕。」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佟老闆溫和微笑。「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我叫傅懷天,是『威遠鏢局』的鏢師。」他拱手報出姓名。「我最近遇上了一個難題,想來想去都想不出解決的法子,後來聽人介紹,他建議我不妨上水月鏡花一趟,來佟老闆你這裡碰碰運氣。」
佟老闆頷首。據他所知,威遠鏢局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老字號鏢局,在同行之中口碑很不錯,創辦人也姓傅,不知和眼前的傅懷天有什麼關係。
「威遠鏢局的當家──傅海鷹和公子有什麼關連?」佟老闆問。
「是家父。」
「那麼,不知是哪位朋友推薦你來水月鏡花的?」佟老闆頷首後再問。
「是嚴府的當家嚴子晟,半年前他的商行需要開拓新的路線,為了確保商隊的安全,他特別聘請我們威遠鏢局走鏢,我倆就是這樣交上朋友的。」傅懷天沒有絲毫隱瞞,對佟老闆一切坦承。
「喔,原來是嚴府當家介紹的,那算起來就是自己人了。」佟老闆滿意地頷首,綻開溫和的笑容繼續:「傅公子你有什麼無法解決的難題,不妨說出來讓佟某聽聽,或許我真能幫上忙呢。」
「半個月前,在『衛京省』擔任『通政使司』的杜正豐、杜大人一家三十多口慘遭滅門,整棟杜府也被一場大火燒得精光這件事,不知道佟老闆是否聽說過?」傅懷天面色凝重地開口。
「略有所聞。」佟老闆點點頭。衛京省算起來是京城以南較大、較繁華的城市之一,杜府被蒙面人一夜之間全滅的消息當然很快就傳回了京城。有人說,是因為對上當地的山賊惹上的禍事,也有人說,擔任通政使司的杜正豐剛正不阿、獨來獨往,怕是無意中得罪了什麼人,才會害全家惹上了禍事。
「其實杜府並非全滅,還有一個人活著。」雖然知道在場並無其他人,但傅懷天還是壓低了嗓音才道:「杜府唯一的活口,是杜大人的千金──杜絳雪。」
「真的?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佟老闆再問。「這位杜小姐現在身在何處?人還好嗎?」
傅懷天點點頭,繼續解釋:「杜府滅門當日她剛好帶著奴婢上山禮佛、這才逃過了一劫,她目前暫時被安置在衛京縣府大人的府上,這些全是她倉促之間寫信告訴我的。」
「這位杜小姐和公子是?」
「杜小姐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傅懷天眉頭深鎖,顯然為杜小姐的遭遇感到痛心不已。「我原本以為杜小姐也遇難了……當我接到她信函的時候,心理不知道有多高興!」
「那麼公子所謂的困難是?」佟老闆聽完了大概,開始猜測道:「莫非家中長輩現在反對你和杜小姐的親事?」
雖說兩家過去訂了親事,但現在杜府發生了這樣的慘案,再加上杜小姐舉目無親、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傅家想悔婚也是人之常情。
「不!」傅懷天略顯激動地否認。「不管其他人怎麼說,但我想娶杜小姐的心意,從來不曾改變過……」
佟老闆輕輕頷首,俊臉露出了讚許的微笑。
「佟老闆,我的父親是個守承諾的人,兩家既有婚約在先,他也願意派人接杜小姐回京與我完婚,全了傅、杜兩家之情。」傅懷天頓了頓,跟著有些為難地開口:「但杜小姐……她雖願意進京,但卻是想進京告御狀、為杜府三十幾條人命討回一個公道。但……她怎麼說也只是一名女子,這麼做實在太危險了!」
再者,杜府的滅門血案至今誰都不知道真相為何,倘若真如傳聞所說,是因為杜正豐得罪了朝中大臣這才惹上的禍事,那麼身為杜家遺孤的杜絳雪,別說是想進宮見皇上,只怕連踏入京城都不可能。
這就是為什麼他的父親只願意接受杜絳雪上京完婚,但不願支持她進宮申冤,畢竟現在的情勢敵暗我明。若杜小姐一心只想申冤報仇,傅府和威遠鏢局是怎麼也不願蹚入這場渾水。
「父親把話說得很明白,若是杜小姐還願意接受這門親事,就得放棄申冤的念頭,若是她到了威遠鏢局,一定奉為上賓,我也隨時可以娶她過門,但絕對不可能派出威遠鏢局的鏢師,護送她進京告御狀。」傅懷天忍不住伸手重捶自己的雙腿,苦惱地開口。「從衛京到這裡至少需要一個月的路程,若是鏢局的人不肯出力,憑我一己之力、又怎麼能護她安全進京呢?我父親為了不讓我獨斷獨行,這些日子還特意接下了不少生意,就是不讓我有機會到衛京去。」
「這麼說,公子現在缺的是幫手?」佟老闆伸手輕敲著桌面笑問。
「是,不知──」傅懷天正要開口,卻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即將繼續的談話。
佟老闆溫和的俊顏閃過一絲不悅。水月鏡花向來以客為尊,他絕不願意讓賓客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愉快,鋪子裡每位侍從都經過最嚴格的訓練,當他在裡面會客的時候絕對不會進來打擾,一旦出現,必定是出了什麼事。
佟老闆抬眼,示意留在屋內的侍從前去應門,少年侍從將門開了一條縫、開始和門外的人交頭接耳,說了好一會他才重新關上門,跟著快步走向佟老闆,湊到他耳邊傳達剛聽到的消息。
傅懷天不清楚佟老闆聽見了什麼,只看到他聽完消息後,原本噙著嘴角的雅致笑容不見了,跟著那張比女人還要俊秀靈氣的臉一沉,看樣子應該不是聽到什麼好消息。
不一會,佟老闆轉向傅懷天、滿懷歉意地開口:「傅公子,很抱歉,請你在這裡稍坐片刻,我很快就回來。」
不待傅懷天回應,佟老闆隨即起身,舉步離開的同時不忘繼續向侍從下達命令:「為傅公子換上熱茶,多上幾樣點心,傅公子是我們水月鏡花的貴客,千萬不可怠慢。」
「是。」少年侍從應答的同時,佟老闆優雅的身形早已消失在門外了。
「……沒關係,我可以在這裡等。」傅懷天對著佟老闆離去的方向、輕輕吐出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話。好快的身手,連自己都有些自歎不如,看來這個佟老闆確實是深藏不露啊!
既然主人有事,他只好暫時在這裡等了。傅懷天心裡這麼想,正想起身在屋內隨便走走的時候,始終站在椅後的少年侍從一個旋身來到他面前,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大托盤,上面擺了各式各樣、看起來精緻可口的小點。
「傅公子,請用點心。」少年侍從笑臉盈盈、慇勤招呼。
「……謝謝。」傅懷天一愣,迅速修正方才心中的想法,原來不只佟老闆了得,連隨便一個侍從看起來都很厲害,這水月鏡花真是一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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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老闆才出房間,惶恐等在門外的侍從總算鬆了一口氣。
「他在哪裡?」佟老闆皺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