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歡兒
她在想什麼?都這個時候了她到底還在期待些什麼?她真的好傻呀……
「妳坐在這邊幹什麼?難道要等到感冒發燒了妳才高興嗎?」
一陣不悅的聲音傳進她耳朵裡,她聽到了楚天齊的聲音。
「你……你……」方淨澄仰起小臉望著他,瞠目結舌的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
是她又在作夢了嗎?還是……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他?
「妳這個笨蛋!妳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正在淋雨?」楚天齊撐開手中的雨傘,緊蹙著眉心看著眼前正手足無措的坐在馬路上的方淨澄。他心裡滿是憐惜,這麼多年了,她依然不懂得怎麼照顧自己。
「你……怎麼會在這裡?」看著楚天齊,他結結巴巴的問道。她都已經跑得很遠很遠了,不是嗎?他怎麼會追上來呢?
「妳受傷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傷口痛不痛?」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眼角瞥到她那兩隻白蜇的雙腿上正泊泊的冒著血,於是蹲下身子來檢視她的傷口。
「我……」她順著他的問題搖了兩下頭,心裡好難過,可是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這麼無情的對待他,為什麼他還要對她那麼溫柔呢?
「什麼都先別說,上來,我先送妳回去。」他不再多說些什麼,將自己寬實的背朝著她,就像他們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一樣。
有緣的人,不管分開多久,終究還是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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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送她回家了,可是卻不是東方酒店,而是他自己的家。
一路上,他們兩個沉默的一句話也沒說,她無聲的流著淚,而他就這樣背著她在雨中走著。
「先去洗個澡,要不然很容易感冒的。」回到他的住處,他把她送到浴室裡,丟了件自己寬大的休閒T恤給她之後,就順手將門給帶上。
走回房裡,脫掉一身濕淋淋的衣物,他隨手抓了條毛巾將身體給擦乾,換上乾淨的衣物,心情沉悶的躺在床上。
此刻他完全弄不懂自己心裡究竟是什麼感覺,太多太多的感受像是跑馬燈似的在他心裡打轉,心情久久都無法沉澱下來。
初見她時的震驚已經消失了;而現在,狂悲狂喜──是他目前最貼切的心情寫照。
他曾經無數次想過,如果再見到她會是怎麼樣的情形?他頂設過很多他們相遇的場面;甚至多次的告訴自己,如果她回來了,一定要改變自己以往不擅表達情感的個性,要把她娶回家好好的疼愛她。只是隨著時間越久,他早已經不再奢望她會出現……
然而,她還是出現了!而且還是在這種他完全沒預料到的情形之下──這個曾經屬於他的小女人非但不認他,還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好諷刺呀!光是想到她躺在別的男人懷裡有說有笑的那個畫面,就讓他幾乎快要發狂。
「我……我……洗好了……」方淨澄怯怯的站在他的房門口,紅腫得像是核桃般的大眼睛,似乎還隱隱閃爍著淚光。
由於他足足比她高上二十公分左右,他的衣物穿在她身上就跟睡衣沒兩樣。
她身上的那件衣服,充滿著屬於他獨特的陽剛男性味道,好懷念、好熟悉……
「過來這邊坐好,我幫妳擦藥。」他在心裡無聲的歎息,然後拍了拍床沿上不意要她過來坐,自己則是起身走到木質櫥櫃前去拿醫藥箱。
她像個聽話的小女孩,乖乖的走到床邊坐好,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的把頭垂得低低的。
她好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洩露她對他多年來隱藏在心中的感情;也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那是她目前最不應該表達的……
「我幫妳塗一點雙氧水消毒,可能會有一點痛,妳要忍耐一下。」他拿起些許棉花,由罐子裡倒出一些液體,沉著一張俊臉對她說道。
不等她反應,他拿起棉花朝她膝蓋的傷口處壓下去,方淨澄的臉瞬間因為疼痛而皺成一團,全身顫抖著,兩隻手也緊緊地抓住床單。因為實在太痛了,她原本就在眼眶裡打轉的淚花便跟著一滴滴掉了下來。
然而她掉淚的原因並不是為了疼痛,而是因為他見到她吃痛的表情之後,不但將上藥的力道放輕,還很細心的在她傷口上輕輕的吹著氣,以減輕她的疼痛。現在的他,好溫柔、好溫柔……那是她從來沒見過的他。
在她的記憶中,他是一個很霸氣、很專制的男人;他很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即使他的出發點是因為關心也是如此。
他大可以對她發脾氣的,大可以把她丟在馬路上不管,大可以狠狠的罵她一頓……這樣子,她會好過一點。
他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溫柔呢?她一點都不值得他對她那麼好呀!
「天……天齊……我……」在他幫她包紮好傷口之後,她忍不住的叫了他的名字,想要解釋些什麼。
「妳終於肯認我了嗎?我還以為妳永遠不打算承認了。」聽到她開口,楚天齊抬起頭來望向她那淚眼汪汪的小臉,苦澀的說道。
「我……對不起……」被他這麼一說,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不要跟我對不起,我不想聽妳說什麼對不起,我只想問妳……當年為什麼不告而別?」他忍著心裡的痛楚上過自己問個明白。七年前不明不白的被她「拋棄」,今天她總應該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了吧?
「記得那天……我們吵架的那天……你很生氣的轉身走掉,那個時候我很傷心……很難過的回到家,卻意外的發現我爸爸竟然在家裡等我和淨嵐。他說……他有了一個很穩定的工作,可以讓我和淨嵐過安穩的生活……」她輕歎了一口氣,用手背抹去眼淚,幽幽的解釋著當年所發生的事情。
她的父親為了躲避賭債而跑到台北去避風頭,結果居然在因緣際會的巧合之下救了「東方酒店集團」的創始人鈴木次郎一命,為了感謝父親的救命之恩,在他瞭解父親一直處於失業的情況之後,便決定讓父親當他的專屬司機。
當時父親回來接她和妹妹的時候,她曾經完全不能接受父親要帶著她們姊妹倆離開台灣遠赴日本定居的事實;但是在幾度內心掙扎之後,她還是選擇了離開台灣,重新開始一個新的人生。
「那麼妳至少可以來跟我說一聲呀!為什麼妳連來跟我道別都不願意?」聽完她的解釋,楚天齊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離開的原因了。
也難怪他用盡了各種方法都找不著她,因為他的小女人根本就不在台灣。
「如果……當時我跟你說我要走了,你……會讓我離開嗎?」方淨澄直直的看著他充滿傷痛的眼眸,緩緩地問道。
她太瞭解他了!就當時的情況而言,他根本不會放她離開,他會用盡各種方法把她留在他的身邊。
更何況,當時她也不敢去見他呀!她更怕自己一見到他,本來已經決定要離開的心意又會開始動搖;也怕見到他以後,會更捨不得離開他,因為……她真的是好愛好愛他!
「我……」楚天齊讓她的問題給問倒了,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是的,她沒說錯,如果當時他知道這種情況,他說什麼也不會放她離去。
「可是……可是妳怎麼狠得下心離開我?妳怎麼忍心把我一個人丟著,讓我一個人日日夜夜的思念妳?」他慘澹的扯出一個苦笑,「妳知道嗎?妳剛離開的那幾天,我在妳家守了整整三天,三天來沒吃也沒睡,像個活死人般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等著妳,希望妳會突然回來……」他說,一向堅強的他,眼眶竟然不自覺地泛紅。
「我……天齊……我真的很抱歉……」心頭一酸,她沒用的眼淚又撲簌簌的滑落。
「我不想聽妳說抱歉!真的一點都不想!妳可知道,妳對我有多麼重要嗎?雖然……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愛妳這三個字,但是妳應該知道,我真的真的很愛妳……」他想起了那封她留給他的信,捧起她淚眼汪汪的小臉,輕輕的拭去她的眼淚,深情的對她傾訴一直放在心底的愛意。
「我……」聽到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她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好想跟他說,這些年來她始終未曾忘記過他,可是她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人影──
浩智,她的未婚夫……
不,不行,她不能說!她已經沒有那個資格去對未婚夫以外的男人表達什麼不該有的感情了!
「我……我想,都過了這麼久了,你應該也有要好的女朋友了吧?時間不早了,我也應該回去了,要不然你的女朋友要是來了,看到我在你房間裡,她會不高興的……」方淨澄硬生生的將自己原本想要表達的情感給吞回肚子裡去,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故作輕鬆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