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寧羽風
連近逐苦笑著,自己為人父真的很失敗。當年朝鏡顏說得很對,他不適合做一個父親,因為他從來不知道親子感情是怎樣的,家庭幸福又是怎樣的,他太過執著於自己的感情而不能解脫,所以會忽略很多的人而不自知。畢竟他們三個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並沒有什麼溫情施捨給他們。
連曲陌別開頭,撇撇嘴終究沒說什麼,雙手撫摸著辛巴達柔軟的毛。
這樣的父親,她還不習慣。
「我知道問疆對你很好,所以把你交給他我很放心。以後,有空回家看看。」連近逐起身準備離開,末了還說了一句:「你和問疆都是好孩子。」他不是好父親,一直都是這樣。
連曲陌在送他到門口,突然喊住他:「父親。」
他轉頭,凝視她。
連曲陌笑了笑,「我做了我認為該做的事。」因為他是父親。
連近逐微笑點頭,「我明白了。」因為他們是父女。「我很高興你還願意喊我一聲父親。」
連曲陌揚著嘴角。她一點都不恨他,在他把辛巴達送回給她之時,因為辛巴達是她的親人,而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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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兒:
當你拿到這封信時,應該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並且事業有成吧?如果我沒料錯的話,你已經報仇了吧?但是並沒有趕盡殺絕,要不然你不會看到這封信,也不會明白我為你做了一個怎樣的安排。
你一定不會相信背叛你的人不是你的連叔叔,而是媽媽。
沒錯,在媽媽過世後,連哥會把你送到孤兒院,並且拿走本該屬於你的財產,然後消失;除非連哥違背我們之間的約定。
媽媽知道自己撐不下去了,而你爸爸也走了,我唯一放不下的是你。
那時你還小,而且是一個被我們大家慣壞的孩子。你一定記得自己是土霸王一個、家中的小皇帝。因為我們沒有家、沒有父母,所以當我們為人父母的時候,一個勁兒的把最好的東西給你,滿足你各種的要求;即使無理取鬧也一樣,你連叔叔也是共犯。他不會教孩子,只會寵,把你交給他,以他的個性,他只會放任你、滿足你;不意外的話,你會是個敗家子。
別怪媽媽這樣看你,古人說三歲看一生,我只不過不想看到你最後變成一無是處的人。如果我和你爸爸在,也許教的不會比連哥好,但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有責任,但是連哥沒有,即使他很願意,我也不想因為你而害了他。
基於種種不確定因素的考量,除非有個動力驅使你成功,媽媽才放得下心。所以我讓連哥必須狠心送你去孤兒院磨掉你的少爺脾氣,體會何為人生、體會何為失敗,你必須靠自己過你想要的生活,就像我和你爸、連哥一樣。
連哥賣掉的服裝公司已經虧損兩年了,留著它只會拖累他,而我想那筆錢連哥必定會用在你身上,資助在孤兒院中的你完成學業,直到不需要他的援助為止。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只會做不會說,因此你也不必意外你會遇到一個貴人,如果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貴人是誰,找他不會有錯的。
這一封信,我會交給連哥保管,直到有天你找他報復時再給你。我要他在必要的時候把這東西交給你,因為我是自私地要求他配合我來為難你,但我不希望你真正傷害到他。
不知道連哥有沒有按照我的意思辦呢?我希望在損失不大的情況下,讓你知道真相的。
說了這麼多,你應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很簡單的一句話,天下父母心,媽媽陷害了你和連哥。記住真相大白後,替我謝謝連哥。
對了,這個信封裡除了這封信,還有媽媽和你爸爸的婚戒。說好了,要給你最愛的人,媽媽希望這時候的你心中已經沒有了仇恨,而是愛和寬容,並且身邊有一個愛你的人。
愛你的媽媽、對不起你的媽媽朝鏡顏留書
靳問疆滿臉驚愕,看著手中的信和婚戒;這是連近逐要他從銀行保險櫃取出的東西,原來是他母親留給他的。
二十一年前,他母親就布下一個局,二十一年的仇恨也只是一個算計好的陰謀,就為了逼他成才、逼他去創造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是靠父母的庇蔭或者長輩為他鋪好的路,不准他貪圖享樂、無所事事,怕他成為社會的蛀蟲。
唉,他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母親設計自己的孩子!
原來,他尋覓不得的念潮人就是他處心積慮要報復的仇人!靳問疆覺得滿身的無力感,母親還真的是開了他一個天大的玩笑。
他記得自己以前是一個很囂張任性的土霸王,仗著父母的寵愛任意妄為的小皇帝,所有的人都疼他、依他、愛他,溺愛他成性,因為他是他們的寶貝,也因此他才不能承受最愛他的連叔叔會那樣背叛他,扔下他不管。
那時候他真的很絕望,以為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他,棄他不顧,要不是後來有個念潮人寫信鼓勵他、支持他,並在瞭解他的情況後激勵他,要他有朝一日憑自己的能力打敗負他之人,奪回屬於他的一切,他鼓勵他報仇。
因為念潮人的關心,陪他走過那段低潮期,他才沒有自暴自棄,對人性不至於絕望。
他立下重誓,有一天他會找到連近逐報仇,連本帶利討回這筆債。而他成功了,卻因為一個連曲陌多了變數,讓他復仇的腳步遲疑,沒有對連近逐做出趕盡殺絕之事。
尤其是現在,他多麼慶幸因為有個連曲陌,他才沒有做出今天會讓他後悔莫及的動作。
仇人?恩人?貴人?
原來自始至終都是同一個人,靳問疆不知道是不是該對母親這般的捉弄感到氣惱、憤恨?
果然是知子莫若母,如果沒有那個變故,今天他也許會是一個浪蕩子、社會的蛀蟲也說不定。
若沒有這封信,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二十一年的仇恨是一個用愛編織的陰謀。
連近逐的確是個只會做事絕不嘴碎之人,他不會主動說出實情的真相,因為自己可能會當他是脫罪之詞;他也不是一個擅於溝通的為人父者,不然他和連曲陌的關係不會鬧得那麼僵;如果他也待在他身邊,那麼情況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從來不是一個好性情的孩子。
他、連曲陌、連近逐,他們之間好像有很多的誤會存在,他相信連近逐是愛連曲陌的,只是不擅表達欠溝通而已,而他和連近逐之間所有的謎團都是該揭開謎底的時候了。
為了一個陰謀,他們繞了一個圈,也錯過了很多時間,所有的一切該攤在陽光下好好地談談。
因為他知道連曲陌因連近逐的事已經不開心好長一段時間了。
靳問疆舒開雙眉,眼中閃過一抹興味。
媽媽,您一定少算了一項,我會愛上他的女兒!
不過,葉漸驚一定會很高興的,偵探社多年的懸案終於有了答案,它的招牌也會好好地掛著,因為念潮人要露出廬山真面目了。
靳問疆回家的時候,天很藍,雲很淺、很淡,在夕陽的映照下微微發紅,特別的溫暖和愜意,他的心也特別地輕快和飄然快樂,就算被人設計了,讓他恨了二十一年,可那人是他的母親,他無法怪罪。
因為母親太瞭解他了,他需要有人推他一把,他對連近逐的恨,因為連曲陌而埋在心底最深處慢慢消失不見,此生不會再翻動那恨的心情,就算會在心上隆起一個疙瘩,也比不上連曲陌給他的幸福來得重要。
原來連叔叔依然是當年的那個連叔叔,他因為母親的緣故而放開自己,不是他的錯,誰都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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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曲陌抱著一隻松獅犬給了剛進門的靳問疆一個大大的驚喜。
「它是?」他記得以前他要送她一隻松獅犬,她還不想要呢!
連曲陌眉開眼笑,不復見那絲縈繞在眉間不屬於她的輕愁。她捧著小狗,笑眸閃動,非常之動人。
「是辛巴達,它回到我身邊了,我以為我弄丟它,再也找不到了。」
原來它就是那只害連曲陌傷心的辛巴達!靳問疆伸出手摸它的頭,辛巴達不再擺出高傲不理人的自負樣,伸出舌頭友善地舔靳問疆的手,表示它接受他了。
「這小東西滿有趣的。」靳問疆笑著,攬過連曲陌進屋,「怎麼找到的?」
「我父親送來的,他說有人送它回連家。」連曲陌剛打了個電話回家詢問管家,他說是她父親特別請偵探社的朋友幫忙的,才找到已經被人撿回家當看門狗的辛巴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