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謝上薰
她緊閉著眸,回想這些年與金立勳相處的點點滴滴,大多是不愉快的回憶,他原本是那麼排斥她,討厭她像一顆彗星墜落他家,那樣戒慎恐懼她的破壞力,然而,為什麼後來他會喜歡上她?
為什麼呢?
只要他不告白,她的心至今不生波瀾,也就沒有今日的苦楚。偏生他不容反抗的強力告白,攪亂了她原本規律平靜的心湖。
這種無法掌握自我、即將喪失自我的無力感,彷彿讓她回到爸爸剛離家出走的那陣子,恐慌的感覺盤踞心頭,緊緊纏繞住她的心。
顏幼棗好討厭這樣的感受,無可自抑地神經緊繃,她真是受夠了!
為什麼金立勳可以去風流快活,她卻必須一個人躲起來難受呢?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她捶著枕頭,堅決的光點在眸底隱現。「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要戀愛才是對的……」她低語呢喃。
一旦記不起何時喜歡上一個人,只知道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的雙眼只容得下他霸道的身影,心上充滿了他酷酷的笑臉時上切都糟了!
她開始在意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法將他的身影自心上抹去,一顆芳心慢慢的遺落在他身上,結果,他卻選擇飄然飛離。
即使金立勳沒有放棄她的打算,但她不能容忍與人共享男友。她生來小氣又自私,眼中容不下一粒沙,若無法對她專情以待,她寧願選擇放手。
叩叩!叩叩!
有人敲著她半開的房門,她霍然坐起身,以為是那個無情的金立勳,結果……出現在她視野中的,是自美返台的金立言。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哀傷的雙瞳中露出一抹驚喜。
「怎麼回事?家裡的電話沒人接,兩人的手機都不通,我只好自己提著行李坐車回來,幸虧家裡的門鎖沒換,否則我真會懷疑你們一聲不響的搬傢俬奔去了。」倚著門框,金立言一貫斯斯文文的揶揄。
「大哥……歡迎你回來!」顏幼棗想表現得愉快些,殊不知這樣讓她看起來更加失魂落魄。
金立言隱約察覺出不對勁。「幼棗,發生了什麼事?你一點都不像戀愛中的小女人。」他就是得知花心老弟和顏幼棗公開交往,不放心才趕回來一探究竟的。
「大哥……」顏幼棗再也忍不住的撲進金立言懷中,放聲大哭。這是長久以來的第一次,顏幼棗毫無顧忌的抱著一個男人痛哭。
而金立勳趕回家一看到的,就是眼前令他憤怒的這一幕。緊咬的牙關及緊皺的眉頭,在在顯示他的理智與冷靜瞬間悖離,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無法熄滅的熊熊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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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的回來幹什麼?」
「這是你對大哥的歡迎詞?」金立言把帶回來的衣服掛進衣櫥,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個家有我的弟弟、妹妹,我回國省親,值得你像審問犯人似的質問我嗎?」
「我沒說你不能回家,只是,你真的只是把幼棗當成妹妹?」金立勳忍著胸臆間的火氣,在大哥房裡打轉。
臭小子這回好像真的陷下去了!金立言瞥了老弟一眼,沒打算同情他。
「你還沒回答我!」
歎氣啊!「我雙腳踏進家門才半小時,不夠時間和幼棗天雷勾動地火。」
「你想也別想,幼棗是我的,這幾年與她相依為命的人是我不是你。」金立勳趕緊宣示主權。「既然你什麼都沒做,幼棗怎麼會抱著你大哭?」這是他最受不了的一點,顏幼棗有委屈,要哭也該抱著他哭吧!
「我才想問你,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惹她哭?」
「我惹她哭?」
「我一進家門,就瞧見幼棗一臉哭過的表情。」
「難道她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金立勳一點也不懷疑自己。
「除了你,還有誰能惹她傷心?」金立言眼一抬,對上他心焦的眼,涼涼道:「她可是八方吹不動的顏幼棗,幾乎沒有喜怒哀樂、永遠一號表情的顏幼棗,若不是你惹動她的春心,教她識得了愁滋味,她怎麼可能在人前落淚?」
「但你是她的大哥啊!」他還要吃醋顏幼棗說金立言比他適合做好丈夫,真是令人不服氣!
「雖然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但我還是要說:你真的很讓人人大!超級火大!」看他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金立言冷冷的說:「你連幼棗為什麼哭泣都不知道,你真的有用心去瞭解她嗎?還是跟你其它的女朋友一樣,你用追求幼棗來證明你的魅力?」
「即使你是我哥哥,感情的事也輪不到你來管!」他討厭大哥護衛顏幼棗的口吻。」直以來大哥總是護衛著顏幼棗,默默的關心她。
死小孩,存心找麻煩啊!
金立言挑了挑眉。「你這種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大蘿蔔,我才不屑管你!可是我不能不管幼棗,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不快樂,只要她點個頭,我馬上幫她辦移民手續,帶她到美國去。」
「你敢!」冷肅寒光在雙眸間流竄。
「你不妨拭目以待。」
「幼棗才不會跟你去!」
「那可說不準。她隨便嫁一個也比嫁給你更令我放心!」金立言音調清冷。
「你他媽的有沒有一點兄弟情義?」金立勳忍無可忍的大聲咆哮。
「你他媽的有沒有一點道德原則?『兔子不吃窩邊草』。幼棗是那麼死心眼的一個女孩,你敢撩撥她,你就要有一生一世不變心的承諾,否則一旦傷了她的心,她就不會再去愛人了,永遠不敢再愛了,你懂嗎?
「我相信你會弄懂,問題是你做得到嗎?立勳,包括你的手、你的唇、你的身體都不能放在別的女人身上,當然你的心也不能游移不定,你有這樣的體悟與認知,並承諾一輩子做到嗎?」金立言一句一句的敘道,字字句句如疾箭射中他的心。
霎時,金立勳心房一震,對上大哥那雙溫和卻看穿人的深沉銳眸,讓他有一種無處遁逃的狼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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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辦公室內氣氛凝重。
金立勳瞪著擺在他眼前的相片。相片中顏幼棗和王俊仁在一家氣氛不錯的餐廳裡一起吃飯,兩人之間不斷在交談的樣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兩人坐在靠玻璃窗邊的桌位用餐,卻被眼前這位大學剛畢業,急著找門路的年輕人給拍攝到了,還拿來向他邀功。
金立勳在腦海裡迅速猜測對方的來意,表面卻不動聲色。「這種相片一點八卦性也沒有,拿去狗仔週刊社也賣不到錢。」
「對別人毫無意義,對你可就不一定了,畢竟她可是你的寶貝未婚妻。」
這種相片若是早三個月拿來,金立勳只會哈哈大笑,然後往垃圾桶裡扔。時至今日,他卻不得不買帳,否則怎麼可能讓沒名沒姓的傢伙進董事長辦公室。
「我說的沒錯吧?金董事長。」大學剛畢業的年輕男子似笑非笑,神色奇詭。
「你不自我介紹?還是自覺學狗仔的行為見不得人?」金立勳冷靜地問。在公司裡,他可是公事公辦、賞罰分明的董事長,很能控制情緒。
「我才不屑當狗仔隊!」年輕人嘴角一陣抽搐,不高興的說:「我姓巫,叫巫光宇,是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
一局材生是自己誇口的嗎?顏幼棗也年年都拿第一。不過——
「巫?」
「我的爸爸是巫春霖,也就是顏幼棗的舅舅,而我則是顏幼棗的表哥。」
「你是幼棗的表哥,卻拍這種相片來給我看?」金立勳瞇起眼。怪怪的喔!
「我當她是表妹,她可不屑認我們這些窮親戚。」巫光宇銳聲諷刺。「兩三年前,我爸的公司資金周轉不靈,我爸不惜拉下老臉去拜託顏幼棗向你借錢,或說服你投資我爸的公司,結果她一口回絕,害我爸的公司倒閉。」也害他畢業即失業,否則如今也是現成的經理級人物。
回應他的是一陣靜默。
「還有我姑姑也不能原諒她。去年姑丈被公司解雇,一家頓失經濟來源,姑姑也去求顏幼棗拜託你給姑丈安插一個職位,結果不用說,她也拒絕了,害姑丈只得拿著大學學位去應徵大廈管理員,姑姑也不得不開始工作幫忙家計。」
金立勳懂了。兩三年前他開始對外放話,說他已有未婚妻,巫家的人自然會聯想到顏幼棗身上去,找顏幼棗出去問。她不能否認,卻也引來親戚們的貪念。
「你一定想不到吧!你的未婚妻從小就是出了名的無情無義、沒心沒肺!」巫光宇氣憤道:「她也不想想,當年她爸爸拋妻棄女,留下她們母女倆可憐兮兮的,還不是出罪我爸媽還有姑姑的幫忙,日子才有辦法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