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湛露
她披衣而起,轉眸問看到放置在梳妝台上的困脂水粉,和桌上早已提前擺放好的喜服。
再看到這些東西時,她的心不再絕望,十指摸索著還殘留餘溫的被褥,昨夜的溫存猶歷歷在目。
殷紅了雙頰,她的兩腮甚至比額頭那道禁錮還要滾燙。
她已是他的人了!經過人結合的儀式,她不再是情關深鎖的妖靈,被釋放的情潮如決堤之水,一洩洩而出,奔騰氾濫,再無回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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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楓由秘道回到自己的府第,推開暗門,剛剛進入書房就見玄澈坐在屋中的太師椅內,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他毫不驚慌,淡淡地問:「不是說要離開皇城嗎?怎麼還沒走?」
「昨夜你去哪裡了?」玄澈盯著他的眼睛,「你的臉上有妖氣。」
玄楓依然沉靜,「既然你已看出來了,何必還問我?」
「你與她……行房了?!」向來鎮靜的玄澈都不免亂了神色,他霍然站起。「你可知她身為妖,與你分處兩界,她的妖氣遠勝過你的人氣,行房一夜你得耗損多少元氣?若你執迷不悟,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死在她手裡。」
他無聲地一笑,「原來你也是關心三哥的?這些年向來都是我尋你、找你、愛護著你,我以為你習慣了被人寵溺縱容,從不知如何關愛身邊的人。今天聽你說這些話,三哥很安慰了,不枉費我平時疼你、護你一場。」
「三哥,」玄澈雙眉糾結,手指搭在他的脈上,「你的身體中已有妖氣侵入,必須盡快去除。你坐下來,我幫你運功。」
「不急。」玄楓擋開他的手,「這點妖氣還傷不了我。既然你還不走,那今日的婚宴你也要去咯?」
玄澈看著他,「本來我是不想去的,但是……」
「但是你怕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所以一定要去看一看,若萬一我行事過分,可當場把我拿下。」玄楓說得很輕鬆。
但玄澈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激動,「三哥,你知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玄楓冷笑一聲,「我們幾人中,大哥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二哥鎮守邊關,麾下雄兵無數;你身為神官,手握人妖神鬼多少生殺大權;玄城之位也遠在我之上,我一個小小的文書院執掌能在你們的眼皮下做出什麼事來?」
「三哥!」玄澈忍無可忍,「你今日說話未免太傷人了!」
「我從不想傷人,只是別人先傷了我。」玄楓面無表情,「你請回吧,既然你要觀禮,穿得這麼隨意可不好,我的府內沒有你的王服可換,晚間我會在太子府等你。」
這句話已是逐客令,玄澈知道再也沒有談下去的餘地。他囁嚅著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有出口。
玄澈走後,玄楓叫過來執簫,低聲吩咐,「通知所有人,今夜嚴密圍守在太子府外,聽我的命令行事。」
「是。」執簫匆匆去了。
多年的謀劃,將在今夜見分曉。
玄颯捏緊指尖,幽深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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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煜的腳步有些趑趄,當他站在大紅的新房中時,周圍的紅色和上湧的酒意讓他暈頭轉向。
依稀可以看到床邊坐著的窈窕身影,他踉蹌著走過去,咕噥著,「讓我看看,父皇親自為我選的是怎樣一個奇女子?可以保我的命?」
他伸手去揭蓋頭,新娘霍然起身避開,他差點摔倒。蓋頭如紅雲飄落在地上,玄煜努力張開迷濛的醉眼,看到的是一張塗滿脂粉的面容。他已認不出這個女子就是當時讓他嚇掉了魂的妖精,唯一能判斷出來的,就是她的姿色的確出眾。
「看來父皇還是疼我的,沒給我找個母夜叉。」他嘿嘿笑著,問道:「妳叫什麼名字?是誰家的千金?」
嫵媚抿緊嘴唇,沒有回答。
這個滿身都是酒氣,笑得有些邪氣的男人就是太子?那個被鳳皇指定是她丈夫,要與她共度一生的男人?
她掩飾不住眼中的嫌惡。她絕不吐露自己的名字,那是玄楓為她取的,只有從他口中喚出才有意義,其他任何人叫她的名字,都是對她與玄楓感情的一種褻瀆,她絕不能容忍。
「看來是缺乏家教,居然讓妳敢如此忤逆本宮的意旨?」玄煜半靠著床架,一瞪眼,「妳妳過來,坐到本宮腿上!」
嫵媚看向桌腳,那裡有一罈酒,是玄楓悄悄給她,要她給玄煜喝下的。雖然她不知道酒裡有什麼,但只要是玄楓說的,她一定照做,而此時便是最佳時機。
她打開泥封,執起酒罈,小心翼翼地傾倒出一杯酒。
酒水四溢的香氣讓玄煜開始四下盲目地尋找,「什麼酒這麼香?」
他醉眼矇矓看到嫵媚手中的酒罈,恍惚地想了起來,呵呵乾笑。
「老三說,這酒最適合在洞房時喝,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正好試一試。」他對著她一擺手,「妳還算是知趣。」
嫵媚將酒杯遞到他面前,仍舊沒有說話。
玄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著她的手喝下那杯酒,口齒不清地問:「難道妳是啞巴嗎?怎麼不吭聲?」
她因為厭惡與他身體接觸而抓不住酒杯,酒杯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同一時刻,窗戶被人從外面大力地撞破,一個黑衣人從外闖入,大聲喝道:「太子殿下,是你該登極樂的時候了!」
那人一劍刺過來,玄煜閃躲不及被刺傷了手臂,疼痛讓他的酒醒了大半,他一邊驚慌地躲避黑衣人後面的攻擊,一邊連聲高叫著,「來人啊!有刺客!」
嫵媚看到黑衣人出現時,還以為是玄楓扮的,待看清楚那人的身材、相貌,才認出不是他。
這人又是誰?是玄楓派來的嗎?她到底要不要幫忙?又該幫誰?
不過不用她多想,外面的人早巳被驚動了。
眾多的武臣侍衛都板了進來,那黑衣人見情勢不利,奪路就跑。他從已經撞碎的窗子跳出,外面的守軍將他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住。
「哪裡來的刺客?再不束手就擒只有死路一條!」藏海琪帶領著玄鈞的人馬圍在最內一圈。
那名刺客眼見無法逃脫便不再反抗。他出人意料地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玄鈞的位置筆直地跪下,先是磕了個頭,然後抽出藏在靴中的一柄短刀閃電般刺進自己的心口。
眾人一片驚呼,即使玄鈞身手敏捷都來不及阻止他的自殺。
眼前形勢大亂,賓客們竊竊私語這名刺客與玄鈞的關係,猜測著今日之後鳳國內可能遭逢的巨變。
此時,玄城臉色慘白,雙手是血,驚慌失措地從新房內跑出,連聲叫著,「快傳御醫!太子傷重病危!快去通報父皇!」
又是一片驚天的嘩然聲,更多或疑惑或猜忌或指責的目光投向玄鈞。
他困惑不解地面對眼前的局面,不知道該說什麼,或是該做什麼。
玄楓負手站在眾人的身後,臉上沒有任何的悲淒之色,只有黑眸在瞬間閃過一抹隱隱的得意。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新房內的情形,一目瞭然嫵媚此刻迷亂的眼神,正在急切地尋找他的身影,希望從他的身上找到整團謎霧的答案。
但他不能過去安撫她,現在是關鍵時刻,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出他與這個事件有著怎樣隱密的關聯。
他看著大門外,心中明白。按照鳳國法令,再過片刻,父皇的御林軍就會將太子府封鎖包圍,府內所有人都會被逐一帶去問話,包括他們幾位皇子。
那就是一決生死的時候了。
【上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