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我的半糖愛人

第2頁 文 / 簡瓔

    「哈囉。」她笑容可掬。

    年輕人招呼她上一部中古的轎車,由他駕駛,她坐在後座,一路所見都是簡陋的房屋,原始的像那種完全未經開發的鄉下。

    車程長到她幾乎快睡著,她開始打起瞌睡,不知道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忽然聽見了海浪聲。

    她睜開半闔的惺忪睡眼,看到車窗外居然已經夜幕低垂了,而路邊連盞路燈都沒有,詭異的讓她發毛。

    這種時候再來怕也來不及了吧?

    疑問在腦中一個個自動浮跳起來。

    碼頭有那麼遠嗎?遠到從白天開到了晚上還沒到?

    還有,她都沒問車資怎麼算,如果待會這傢伙給她來個獅子大開口怎麼辦?她是不是也只能欣然接受了……不,只能摸摸鼻子接受……

    「到了。」年輕人用生澀的中文轉頭告訴她,顯然是他為了營生而學的有限詞彙。

    「到了啊……謝謝。」天微吞了口口水,拿出皮夾。「那麼,總共多少錢呢?我可以給你美金嗎?」

    看到她拿出皮夾,年輕人靦腆的搖了搖頭,他降下車窗,手朝停在海邊的一艘長相奇怪的白色小船一指。「到米納。」

    「哦,你的意思是,那艘船到米納島啊?」她想她聽懂了。

    「下去。」年輕人又說,不過他的表情是提醒她下車,而不是趕她下車。

    「哦。」她如夢初醒。

    怎麼搞的?她覺得自己來這裡好像變笨了,行動慢半拍,一點也不像坐在台北辦公室裡那個光鮮亮麗的女強人。

    提著行李下車,沒想到年輕人咻地掉頭,馬上把車開走了,迅速消失在黑摸摸的夜色裡,留下她一個人形單影隻的愣在那兒。

    「這下皇帝真的駕崩了……」她喃喃地看著汽車絕塵而去,轉身看著那艘駛往米納島的小小螃蟹船,心中充滿了問號。

    這隻小東西真的可以到米納島嗎?

    真的不會在黑夜的大海中翻掉嗎?

    想太多已經沒用了,除了上船,她別無選擇。

    「凌天微,走吧!」牙一咬,她提著行李,苗條高挑的巧影一移,白皙蓮足踏著不明生物,涉水上了船。

    幸好幸好,船開了大約十幾分鐘就換了大船,看到比較像樣的大船隻,她的心才定了下來。

    一上去,她就看見一個有著強健體魄的男子坐在船上,他的五官很端正,雖然他也黑,但古銅色的膚色硬是和剛剛送她來碼頭那個年輕人不同,尤其是他的雙眼,在漆黑的夜裡炯亮的像天上星辰,深色背心與沙灘褲外的每一吋肌膚都顯得勇壯精實,沒有一絲贅肉。

    「嗨……你好。」她想表達友善之意,於是露齒一笑。「我從台灣來,要去米納島,你也是嗎?」

    說完才發現自己幹麼用山地腔講國語啊?這樣人家也是聽不懂啊。

    她看著他,他沒開口,但點了點頭,仍舊抿著唇。

    「你是這裡人嗎?」她再問,這次正常點了,用的是標準國語。

    他搖了搖頭,她瞬間大喜過望。「那你聽得懂中文嗎?或者英文?不然日文跟法文也行,我都學過一點。」她完全沒想到這段話她也是用國語講的,人家如果聽不懂中文,會回答才有鬼。

    「中文。」他答。

    「太好了!」她忘形的歡呼一聲,也不管這是在船上就忙不迭抓著他問:「那你是從哪裡來的?也是台灣嗎?你要去米納島做什麼?那裡真的只有五十萬平方公尺嗎?那找人是不是很容易?」

    他動了動嘴角,黑瞳在吹著海風的夜裡閃著兩簇奇異光芒。「妳最好坐穩點,不然會有苦頭吃,海裡不知道有什麼會吃人的生物。」

    天微一聽,嬌臉霎時沉了下來。「你在嚇唬我?」

    他沉靜打量她半晌,說道:「十九世紀的時候,回教海盜在這附近的海域反覆劫掠,很多居民被海盜抓去當奴隸或販售,他們也搶奪陸上的女人在船上尋歡作樂,數不盡的女人因為不堪受辱跳海身亡,她們不甘心的魂魄一直飄蕩在這片海面上,過去曾有船隻不明翻覆的紀錄,據說,那些不甘心的女子魂魄在找替死鬼,尤其是女人需要格外小心,尤其是船上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時,她更加容易『脫穎而出』。」

    他說完後,黝黑的兩拳氣定神閒的交握在膝上,黑瞳裡的眸光挑釁一閃,落在她身上。

    天微屏氣凝神的瞪著他,她驀地轉過身去,後面當然是空無一物的漆黑海面,她轉回頭,陰惻惻的瞪他一眼。

    如果他是開玩笑的,那麼很抱歉,她不喜歡這個不好笑的笑話,而且她這個人是不喜歡隨便讓人開玩笑的。

    「你是不是男人?居然這樣嚇唬一個女孩子?」

    他滿意的揉揉下巴。「當有不明物體忽然抓住妳的頭髮,把妳連髮帶人的拉進海裡,而我卻依然平安無事的坐在這裡時,妳就不會認為這是嚇唬了。」

    該死!她用眼神凌遲他。「把你的名字告訴我,我要投訴你!」

    她是凌天微,她是從來不接受威脅的凌天微,上一個威脅她若不加薪將發動罷工的工頭被她在一個小時之內踢出了萬邦建設,雖然老頑童搖頭告訴她,這樣會讓她身涉對方報復的危險之中,但她仍然執意那麼做!

    所以了,她絕對不是被嚇唬個一兩句就會昏倒的女人,而眼前這個傢伙也休想嚇倒她。

    「除了海盜可以奸擄女人,普通男人也同樣可以。」他選擇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淡淡的說。

    她警戒的盯著他,視線從他精壯的手臂到腿毛茂盛的有力雙腿,粗略估計他掠倒她只要三十秒,剝掉她衣服——加上她掙扎——只要兩分鐘,強暴她一秒——這是她貶低他性能力的算法——把她連人帶行李丟進海裡只要二十秒……她怎麼會認為他五官端正呢?他根本長得邪惡得很!就算他會講中文又怎麼樣?他一定是這不毛之地的野生原住民,茹毛飲血長大的!

    總之,她真是該死的大意!

    她怎麼可以什麼都沒問清楚就上了這艘賊船,船隻在漆黑的大海上航行,一路快速的開著,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船上只有他們兩個,如果他真的姦淫了她,把她推到海裡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妳怕了?」他輕易從她眸心讀到身為女人的本能恐懼,但叫他意外及被挑起興趣的是,她眸中遠大於恐懼的懊惱神情。

    她不怕他這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嗎?

    她不說幾句好聽的來拍拍他馬屁,讓他對她手下留情嗎?

    「你很可惡!」她飲恨地坐了下來,坐在離他最遠的角落裡,她不服輸的挺直坐著,冷冷的瞪視著他。「如果你敢輕舉妄動,我馬上咬舌自盡、跳進海裡,你不會有機會動我半根寒毛的,聽清楚了嗎?」

    他的手往胸前一盤,那雙黑眸在暗幕裡灼灼放光,他輕鬆的說:「咬舌自盡之後,妳絕沒有力氣再跳進海裡。」

    她嗤哼一聲。「我可以邊咬邊跳。」體型輸人家,逞逞口舌之快也好,她就是要讓他知道,她絕不是一隻軟腳蝦!

    此時氣呼呼的她沒有注意到,她眼中那個茹毛飲血長大的野生原住民,炯亮的眸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而且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的眼前自動浮現一幅生動的自盡畫面,一名女子邊咬斷舌頭,雙腳像彈簧一樣離開船面,咚地一聲跳進海裡。

    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沒笑了,三個月?四個月?

    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他的笑線就全自動的罷工了,無論多好笑的笑話和多值得大笑慶賀的事都無法動搖那根麻木的笑線半分。

    然而現在,一名陌生女子居然能夠令他發噱而笑,這似乎不太符合他這幾個月來沮喪又痛苦的心境。

    「你幹麼那樣看著我?」注意到他不尋常的眸光,噁心的嘴角還泛著淫笑,天微防備的瞪視著他。「別想打我的歪主意,老實告訴你,我私生活很亂,最近剛檢查出來我是愛滋帶原者,我還有會傳染給別人的香港腳,另外,我的胸部是隆的,毫無觸感可言,一捏就破,如果你碰我的話,倒楣的是你自己。」

    瞬間,他的胸膛震動,喉嚨滾動出沉沉笑聲。

    他笑出了眼淚,同時也確定了一件事——他是活著的。

    第二章

    經過六十多分鐘的航程,開始看到陸地的燈火出現了。

    米納島在望,天微有如吃了顆定心丸,耳畔聽到唱歌跳舞的樂聲,她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了下來,終於有心情感受慵懶閒適的南洋海風了。

    「恐嚇他人是有罪的,等一下我一定會到派出所去告你威脅恐嚇。」提起擱在腳邊的行李,她信誓旦旦的說。

    在他莫名其妙的大笑過後,她就決定無論如何都不再理會他,雖然海浪令船隻顛簸得要命,雖然漆黑的海面根本伸手不見五指,她依然從行李袋裡取出一本企業管理方面的書籍看了起來,對他的言行舉止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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