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陽光晴子
「別看我現在穿得像上海貴婦,其實工作時的我可是一個衣著邋遢的農婦。」
柯宸宇微微一笑,倘佯在這一片薄霧中的淺綠咖啡園裡,他伸手觸撫著樹上結實纍纍的小小果實,頂上溫煦的陽光柔和的在他手上抹上一層金黃色亮光,他竟有一種難言的歸屬感。
在國外,他是買了一大片的土地栽種咖啡,也進口極品咖啡豆,但卻沒有足夠的時間享受自己照料咖啡樹的樂趣。
「不知道今日過後,還有沒有機會可以過來?」
趙曼玲微笑。「我想機會是有的,只是我得先言明,這些咖啡豆我是無法割愛的,希望你能瞭解。」
「雖然很可惜,但這的確不能勉強。」他沒有掩飾自己的失望,但也禮貌的回以一笑。
兩人繼續走著,趙曼玲換了個話題,「我聽說你收集不少咖啡器皿,我也收集不少,我帶你去看看。」
他頷首一笑,隨即跟著她又回到屋內,來到另一間緊臨主臥旁的一間房間。
這間裝潢是義大利佛倫羅斯風,仍是鄉村風格,但以金、黃為主色,但他無暇欣賞,直直的走到以一格一格分格的木頭櫃為牆面的展示櫃前,眼睛盯著一隻極為熟悉的地中海純白杯組。
「聽杜先生說你的收藏豐富,我想這款限量極品你一定也有。」趙曼玲也走了過來。
「我是有,只是——」黑眸下由得又冒出兩簇怒火,「被打破了。」
「好可惜,」她一臉下捨,「我可以瞭解那種感覺,我原本收藏的一組也被我女兒不小心打破了,不瞞你說,我心疼了好久,但我女兒很有心,」她說著又笑了,「她前天才拿這組過來……」
她一臉愉快的說著,但柯宸宇卻完全聽不進去,他的目光瞪向另一邊的木頭矮櫃,上頭放了大大小小的原木相框,而照片裡的人他很熟悉,相當的熟悉!
他深吸口氣問:「這是——」
她笑得好開心,那是一種為人母的驕傲。「是我女兒,很漂亮,是不是?」
「鈴鈴鈴——」電話聲突地響起。
「你等我一下,我接一下電話。」趙曼玲走到另一邊去接電話。
他則死瞪著照片中的角田芝馨,這裡有她小娃兒時的照片,也有她青澀少女時期照片,更有她穿著警校制服的照片。
難怪!他一看到趙曼玲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原本收藏的一組也被我女兒不小心打破了,不瞞你說,我心疼了好久,但我女兒很有心……她前天才拿這組過來……
他咬咬牙,兩道冷芒射向照片中笑得燦爛的角田芝馨。她可真孝順!
「不行!她在這兒工作得好好的……不,我不打算讓她回日本,你答應我的!什麼?你要來台灣見女兒……好,我知道了,我會跟她提的,下下星期?好,再見。」
趙曼玲氣呼呼的掛斷電話,一回身,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氣到忘了還有客人在,她一臉尷尬。「對不起。」
他的一雙黑眸巳下見怒火,反而一臉平靜的問:「有事?」
「呃,沒有,只是家務事,孩子的爸突然要來看女兒。」
「有問題嗎?」
「也不是,因為我女兒的工作較特別,孩子的爸並不知情,因為他不會答應她做——」趟曼玲突地一頓,笑笑的搖頭,「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抱歉,我突然沒心情招待你,」
「我明白,那就不打擾了,謝謝你今日的招待。」
柯宸宇決定先行離開。看來,角田芝馨當刑警一事,角田敬之並不知情,她還騙他說她父親知情!
真是一個會偷、會撒謊、會威脅的三流女警,不!或許,他可以跟她談條件,夢幻咖啡豆換那只地中海杯組,這是她欠他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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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馨,麻煩端杯茶來。」
「芝馨,我要—杯咖啡。」
「芝馨,請幫我影印一下資料。」
警局裡,角田芝馨臭苦一張小臉兒,一下子送水、一下子送咖啡又影印資料,除了擺一張臭臉外,她完全不能抗議,因為這些差事都是因她抗議而來的。
由於坐下住,她偷偷的去問強哥及胖弟販毒案的辦案進展,因為何智憲的嘴巴比啥都緊,案情因而停滯不前,所以她特別去跟謝局長請求復職,偏局長又不肯,她於是跟他抗議她不要一整天坐著不動,那會成化石的。
結果,局長就要大家有什麼活兒都可以請她幫忙,當然,除了執勤抓泛人外。唉!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芝馨!」
「又怎麼樣了?!」她火冒三丈的吼了另一名接電話的內動員警,只見她一臉怯生生的道:「你媽打來的電話,你要不要接?」
她咬咬牙,點點頭,接過話筒。「媽,什麼事?」
五分鐘後,她一臉哀愁的掛斷電話,整個人癱坐在椅上。
這下可好了,父親大人要來台灣看看她的工作環境,偏偏她及母親一起向父親撒謊她是在一家集團企業當特助,這下該怎麼辦?
她父親一生最無法容忍別人欺騙他,也因此,她媽竟異想天開的要她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友人開公司的,讓她進去窩個幾天,瞞過父親就行。
問題是,如果在日本,這種少東總裁她是認識不少,而且他們還為了見她一面而飛來台灣,為了應付他們,她都向警局請假窩在夢之莊園扮日本娃娃。
但這一次來的人是父親,而且在台灣,她一個在基層打混的小女警哪有啥機會認識什麼總裁朋友?!
角田芝馨吐了口長氣。算了,請謝局長幫忙找找看吧!
他很清楚她的情形,人面也廣,應該可以找到人吧。
她馬上從座位上起身,去敲局長室的門。
「進來。」
她進去時謝光彥正在講電話,講得很開心,但一見是她,他立即結束通話也板起臉。「好了,你又想抗議什麼了?」
「不抗議了!」她悶悶的把她的難題全說給這個老長官聽。
謝光彥撫著下顎沉吟。「集團總裁?認識是認識,但熟的卻不多,我打電話試試。」
接下來的半個鐘頭,他連打好幾通電話,但都被委婉拒絕,畢竟她的身份太敏感,而且如此突兀的要把一個女警塞到公司裡當特助,誰會願意?
兩人大眼瞪小眼大半刻,謝光彥突然坐直了身子,老眼熠熠發亮,「我突然想到一個人。」
「誰?」
「柯宸宇。」
角田芝馨一愣。「不會吧?!我跟他的梁子結那麼大。」
「依你跟他交戰的戰績看來,他幾乎拿你沒轍,你乾脆再賴他一次。」身為局長,這種建議是過分了些,但他現在是以她母親好友的身份在考量事情的。
她一臉尷尬。「這——那傢伙沒那麼好欺負啦!」
「怎麼會?杯子碎了,他有要你賠嗎?」
「沒有,只是凶了我,但我也凶回去就是了。」
他的眼睛笑瞇成一直線。「就是他了!不然,我這兒也沒人選,你父親的脾氣我們都知道,到時他若遷怒到你媽那兒去,你也過意不去吧?畢竟她是支持又隱瞞你父親讓你圓夢的人。」
她也瞭解,可是她要怎麼去跟柯宸宇說?她偷了他東西又凶了他,兩人也不想再有交集,想法根本不對盤。
唉,愈想愈煩,她頭好大!
「鈴鈴鈴——」電話的內線燈號突地響起,謝光彥接起電話,點個頭,便把話筒交給角田芝馨,「找你的。」
她接過話筒。「喂,柯——柯宸宇?!」她倏地瞪大了眼睛,這傢伙是有心電感應嗎?怎麼剛好在這時打電話過來了?!
謝光彥趕忙跟她使眼色又以唇語說話,要她向他開口,並為過去的惡行道歉,再請他幫忙。
但是,她實在開不了口啊!
她深吸口氣。「你——你怎麼打來了?又來跟我要你的杯子?」
「我只想確定那只杯子真的被你打破、丟了?」
當然沒有,可是怎麼收回以前的話?「對啊,多少錢我賠你啦!」
「你口氣怎麼變得這麼好?」
他在笑?他怎麼心情變那麼好?管他的:心情好就好說話,於是她也笑,「沒什麼,做人本來就要負責嘛,我也不是那麼惡劣的人,真的,你說一個數字。」
「可定你說要分期三、四十年?」
「那是玩笑話,我一定會盡快還你的,只是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一看上司一直催她切入主題,角田芝馨只好硬著頭皮說。
「幫忙?!」
「是一點『小事』而已,你在公司還是在家裡?我們見面談比較清楚,好不好?」人說見面三分情嘛。
「好,我在家裡。」
柯宸宇答應了?!她笑得闔下攏嘴,這傢伙人還滿好的嘛。「好,待會兒見。」
她一掛斷電話,就笑嘻嘻看著謝光彥。「他變得很好說話耶!」
那才奇怪!閱人無數的他雖未曾跟柯宸宇見過面,但就上回他打電話來控訴她的惡行時,他給他的感覺應該不會是這麼輕易答應的,至少會討價還價才是,怎麼這麼簡單就饒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