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水漾
「沒什麼大事,只是涼秋不在嗎?我打她的手機似乎收不到訊號。」
汪明陽有些擔心,因為她的手機向來是不關機的,除非到了什麼荒郊野外才會出現收訊不良的情況,但早上她出門時並未說今天要外出。
「哦,可能是採訪的地點比較特別吧!放心,我保證不會有事情的。」
「採訪?是臨時安排的嗎?」
「算吧,昨天的採訪你應該聽說了,今天對方指名必須要涼秋才行,為了頭條獨家,我只好讓她再去一次,但我保證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吳雨君笑瞇了岫暇,她當然能想像得出她那老實的學弟現在會怎樣的大皺眉頭,這也正是她要的效果,對付這幾個死腦筋的傢伙,不給點刺激是不行的。
「學姊似乎很瞭解對方?聽涼秋說是齊大哥的朋友對嗎?那為什麼還會出現昨天那種情況。」
他不是不信任,而是有些懷疑,吳雨君不是會為了一、兩個獨家頭條而妥協的人,所以她的態度實在讓人覺得可疑。
「呵呵!被你發現了,實話告訴你吧,其實這次採訪是我特意安排的。」
「學姊?」如果他此時能看到吳雨君的表情,他就會知道什麼是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亂了。
她忍笑的繼續道:「涼秋這次採訪的對象有一點點特別,夠帥、夠有錢,對女人夠貼心……」
「同時也夠花心!」
汪明陽不笨,聽這語氣,他多少也猜到吳雨君在暗示什麼。
「那是因為職業的原因啦!放心,Jensen楊的人品我敢拍胸脯保證,這一點你不用懷疑,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這次回來是奉母命來找老婆的,而更重要的就是——」
「他看中了涼秋。」他沉沉的接口,語氣中所散發的冷寂猶如渾然天成,讓吳雨君打了個冷顫的同時,不由得感歎,連大敵當前都如此臨危不亂,怪不得他們這麼多年沒有進展。
「學姊!」
汪明陽等著聽她回答,事實上他已經可以肯定了,連涼秋的性格都喜歡的男人,看來這次吳雨君是等不及地逼他行動了。
「呵呵!你真聰明,所以嘍!你還是計畫計畫吧,如果你再不行動,連我也幫不了你了。」她可是一點也不避諱的誠實回答,畢竟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呢,學弟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與其說是在幫我,不如說是在幫涼秋,不管最後是我還是那個Jensen楊,對涼秋來說都是好的,對不對?」
微微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他的語氣依然沒有一絲慌亂。
「呵呵!」話都被他說盡了,她自然只能乾笑,反正沒壞處就是了,到時候誰勝誰負就只能各憑本事了。
「多謝學姊關心,不過如果涼秋知道學姊的用心,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喂!汪明陽,你不能告訴她哦!」吳雨君大叫出聲,如果讓那小妮子知道是她在背後導演這一切,不殺了她才怪!
「所以學姊還是站在我這邊比較好。」
不等對方哇哇大叫荼毒他的耳朵,汪明陽率先掛斷電話,拿起桌上的相框,手指眷戀的撫摸那張陽光般的笑臉,柔柔綻放笑容。
原本他打算一步步引導她接受他的,可是現在看來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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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裡?」
望著眼前似乎已經荒廢的別院,席涼秋狐疑的瞪著身前逕自往裡走的人。
「我家!」
撥開及腰的雜草,楊黎民回頭看她滿臉遲疑的站在門口。
「放心,我雖然風流但不下流,和我在一起的女人絕對都是心甘情願的。」
「哼!你以為我怕你!」
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逕自繞過他向裡頭走去,不是因為相信他的話,而是通常風流的男人不說自己風流,下流的男人更不會承認自己下流,風流及下流的就更不用說,但他卻坦然承認自己風流,這一點在她看來尚有可取之處。
楊黎民笑著跟上她的腳步。
「這宅子看來荒廢很久了?」
連屋頂上都長滿了雜草,更不用說佈滿牆壁的爬牆虎和青苔,她可不認為這裡能住人。
「二十二年了,在我五歲的時候,便舉家搬去英國了。」
跨上台階伸手撥開覆蓋門鎖的蜘蛛網,楊黎民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溫柔。
「既然全家都搬了,為什麼不乾脆賣掉?」
席涼秋不以為然的打量著房屋,兩層的小樓房,雖然是在郊區,但在二十年前應該也可以賣個好價錢,任其荒廢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
「賣掉?妳是以記者的身份在問還是別的?」
回頭望向她,楊黎民的目光變得深邃。
愣了一秒,對上他若有所思的審視,她無所謂的聳聳肩。「不想回答就算了,當我沒問。」
他們除了採訪和被採訪者的身份,還有什麼別的關係嗎?
「賣了它也只不過幾百萬而已,但裡面的回憶可是無價。」他微微一笑的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進來吧,每年我都是一個人來,妳算是第一位客人。」
「你每年都來?像這樣悄悄回來,就為了看這棟房子?」
跟著他進門,輕揮空氣中散落的灰塵,席涼秋有些驚訝,沒想到玩搖滾的英國小子還有這麼質樸懷舊的一面。
「起初是被我媽逼著回來的,但後來似乎成了習慣,每天東奔西走,即使是英國的家也很少回去住,反倒常常懷念在這裡的日子。每天早上媽媽做好早餐,一家人圍坐一桌和樂融融,爸爸送我去幼稚園,在閣樓上一個人搭帳篷假裝露營,還做過很多幼稚的事情,但現在想起來,那種日子才叫生活。」
看他站在滿是灰塵的客廳中低低細數往事,席涼秋莫名心生柔軟,原來每個人都有捨不得、放不下的東西,不禁也想起自己的儲物間裡有好多東西,幾十年不用卻也捨不得丟。
從十五歲時就報廢的校服,從樹上摔下來弄得髒兮兮還被扯破,上頭甚至還沾著汪明陽的血,可她每次整理時卻還是把它留下來。
和陽第一次玩的棒球、滿是陽字跡的課堂筆記本、工藝課上好不容易捏出的變形版明陽陶土娃娃,甚至還有裝寵物兔的籠子,那是十八歲時明陽送的禮物,兩個禮拜後兔子被撐死了,而籠子到現在還留著,裡面放的卻是兔子的遺照,還有……
「看我發現了什麼?」
「嗄?」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發呆了很久,客廳裡只剩她一個人,自二樓傳來他驚喜的叫聲,席涼秋輕吁一口氣,小心踏著嘎吱作響的樓梯上去。
「看,法國紅酒!」
陽光下他仰起手中的紅酒朝她笑著,讓她有著短暫的怔忡,因為那笑容極像一個人——明陽。同樣的溫柔和親切,那一瞬間她發覺自己的心臟彷彿被誰的手指輕輕碰觸了一下。
「有沒有覺得驚喜?」楊黎民笑著走到她面前。
「這裡怎麼會有紅酒?」
壓下所有異常的感覺,清清嗓子,她佯裝打量房間,突然之間,她覺得這樣冒失的跟他來這裡,聽他回憶往事,也許是個錯誤,她明明知道他對自己有所企圖。
「很奇怪嗎?如果有心,這世界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目光鎖住她望過來的視線,他輕笑的掂掂手中頗有份量的紅酒,目光下移狀似尋找。「讓我看看是什麼年份的!七五年一月二十六號!」
「一月二十六號?!」
她驚訝的叫出聲來,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因為她的生日正是那一天。
「怎麼,難以置信嗎?」望入她驚訝的雙瞳,他漾開笑。
「你怎麼知道?」
她不是笨蛋,荒廢二十年的宅子有紅酒也不是不可能,但恰好是她生日日期的紅酒,絕對是早有預謀。
「剛才說過了,只要有心,沒有什麼不可能。」
楊黎民抽出手帕,擦去酒瓶上的灰塵,不知從哪弄出兩個酒杯,砰的一聲,酒塞被拔開,一瞬間酒香四溢。
「你就這麼肯定我會跟你來?」
席涼秋有些不甘心,卻又有些動心,如果拋開昨天的種種不愉快,此時的他的確表現完美。
「我不能肯定,但是妳來了不是嗎?」
將漾著血色的酒杯交到她手中,他的笑容可是十足的肯定。
「哈!你真的是來找老婆的嗎?」她笑了,不再追究他的別有用心。
「如果是記者我會說NO!但對妳我會說Yes!」
雖然這話聽起來不免有討好的嫌疑,但的確很受用,她有些好笑的再度開口。
「你在那邊長大,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回來找老婆,不覺得多此一舉嗎?可別告訴我,在英國沒有女人合你胃口。」她笑問著
「當年老媽嫁雞隨雞去了英國,但老爸忙事業而滿世界飛,她一個人在他鄉難免寂寞,於是把注意力轉向我,整天要我給她帶回一個亞洲媳婦,我原本是想照自己的喜好在英國交的,而且找老婆當然是英國女人更能交流,但遇到妳之後才發覺,老媽的決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