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花顏
孟歲州愣愣的看著她狂吃,弄不清她的行為又是怎麼回事。
「喬瑩,妳的肚子受得了嗎?」
「你管我,肚子是我的,我愛怎麼吃就怎麼吃。」
剛說完,她又捻了一塊油酥餅塞進嘴裡。
「吃壞肚子,我可不心疼妳。」
喬瑩嬌哼,「反正你從來就沒有關心過我。」
「我要是不關心,會千里迢迢的追過來?」
「因為你是我的師父啊,在我還沒與你完全斷絕關係前,你怕我會再做出有辱師門的事。」
「妳把我說得很無情。」
本來就是,想處這麼多年卻一點都沒有注意她的心情,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動她的痛處。
但以後她不用再暗自垂淚了,因為在她對他說出她的心意之後,他不會再用師父名義的擔心來刺傷她。
等她覺得將勇氣儲存夠了,她才有餘力問他:「你今晚想吃什麼?」
「妳問這個做什麼?」
「你不想念我煮的飯?」
「妳想打什麼鬼主意?」
「說得好像我很壞心,我只是不想讓你認為我只顧著自己的肚子,沒有顧到你的需要。」喬瑩逼自己對他微笑,不要把氣氛弄僵。
「妳要有顧慮到我的心情,為什麼還能做出不告而別的事?」
喬瑩像是突然發現什麼秘密的靠近他,「你不喜歡我不見了?你不高興見不到我?」他的話有時候比她的行為更容易使人意亂情迷。
他還不想坦白他的心情,誰教她老是不說,害他煩惱好久,現在他也不想直說。
「誰愛自己的徒弟動不動就離家出走?妳要是舉得出來有這種師父,我馬上不管妳的事。」
「我還以為你是在害怕我不理你呢!」
「胡扯。」孟歲州的耳朵微紅。
「真的沒有?」她懷疑,難得看見他侷促不安的樣子。
「沒有。」
「那有沒有一點點介意?」
喬瑩的身子幾乎要掛在孟歲州身上。
「看前面走路。」孟歲州瞪她一眼。
喬瑩喪氣的走正,她還以為她有那麼一點希望可以不要成為壞女人呢,想不到她還是得使出最後的手段來滿足自己。
她嬌嚷:「今天晚上你到底想不想吃我煮的菜?」
「我看妳這餐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
他的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說快要毛骨悚然也不為過,就像是要有危險當頭的預兆。
她的好意被當作驢肝肺,她也很不高興,薄怒的說:「隨便你要不要吃,這一餐我是煮定了。」
今天晚上過後,所有的事都不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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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點銀兩,借了客棧的廚房,打理好滿桌的菜色,喬瑩還花了一番工夫打扮自己。
端莊華貴的坐在他的身側,喬瑩對他綻開一抹燦爛的微笑,「我好了,菜都上完了,快吃吧。」
孟歲州面無表情的一一掃過眼前的佳餚,面對一桌都是他愛吃的菜,他還是愛看美得奪人心魂的喬瑩。
「怎麼了?你在發呆。」喬瑩揮揮手。
「妳也煮過飯給妳喜歡的那個男人吃?」孟歲州故意問道。
喬瑩大方的承認,「當然。」她不再逃避有關她心上人的問題,因為這個答案即將要在他面前揭曉。
「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想聽她會如何形容他,滿足他在心上人心中無可取代的虛榮心。
她想了想,「懶散,邋遢,不愛乾淨,喜歡睡大覺,逼他跟我說話簡直像是要他的命。」她說的是他過去兩年的生活。
他驚詫的瞪著她,「什麼?有這麼慘嗎?還是妳隨便亂說的?」
「吃菜。」喬瑩夾菜給他。
「妳得把話說清楚,他這般糟糕,妳為什麼喜歡他?難道妳不是因為男女之情,而是因為恩情?」
「喝酒。」喬瑩幫他斟酒。
「妳不把話說清楚,我什麼都不想吃!」在他確定自己的心意後,她可不要說對他是恩情,不然他會掐死她!
「問題真多。」她嬌嗔。
「快說。」
她橫了他一眼,終於如他的意,「我會喜歡他是因為我喜歡他。」
「妳這是在繞口令?」
她搖頭,「喜歡他哪有什麼天大的理由,不過都是些小事,可是這些小事最後都會累積成我的心動,到如今活像是為了他而活,是天經地義的事。」
喬瑩越說,孟歲州越感受到欠她太多,一份感情可以一見鍾情,可以日積月累,卻都是最真的烙印,他不能也不該輕率對待。
「我的答案,你滿意了吧?快吃飯吧,啊……嘴張開。」他不自己吃,她就餵他。
喬瑩像個柔順的小女人,期望將他的需要伺候得好好的,希望在他生氣前能夠開心。
「我自己來。」孟歲州從她手中拿過筷子,品嚐她做的菜餚。
「好吃嗎?」
「不錯。」
吃了幾口之後,孟歲州突然摀住喉嚨,面露驚訝。
「妳在裡頭放了什麼?」
喬瑩毫無愧色的回答:「絕戀果。」
孟歲州轉動眼珠子,出乎喬瑩的意料之外,冷靜的問:「妳知道絕戀果是做什麼的?」
喬瑩眨眨美目,照實回答:「我記得絕戀果是做什麼的,這還是你親自教我的。你想不到你教我這樣的知識,我會反過來拿來算計你吧?」
「妳拿它給我吃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喬瑩臉色慘白,等著他大罵她不知廉恥。
「妳用絕戀果設計我?想造成既定的事實教我賴都賴不掉,真是好大的心啊。」孟歲州不敢置信的低喃,與其說是在責備她,倒不如說是在確定她心中對他那份感情的真實性。
喬瑩傷心的看著他,做足被拒絕的心理準備,「我只是利用它在告訴你一個事實,你從來都不相信的事實。」
她再也不想瞞,就讓一切都公開吧。
孟歲州用內力暫時壓住體內絕戀果的效力,幸虧他吃得不多,藥效暫時還不會影響他的心智。
「我喜歡的人是誰,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要知道,我就告訴你,你再也不能後悔。」
喬瑩逼近他,與他眼對眼,他要知道,那就知道吧,這項秘密,她背得太辛苦了,早該換他來傷腦筋。
她的神情遙遠,回憶過往。
「喜歡上他是從什麼時候?對,就是那個晚上,就是那句話讓我沉淪到萬劫不復!」她恨恨低訴。
「那是他隔了一年,從我不知道有什麼好的江湖回來。記得那天正是個有著皎潔月亮的晚上,冰涼的山風吹拂過我的臉頰,我坐在鞦韆上想著明天要吃什麼;要怎麼阻止大師兄練武過度,走火入魔;要怎麼逗大師姊開口說話,不會閉縮到變成小白癡;要怎麼應付小師妹那些古靈精怪的行為,不會讓山城裡的人嫌我們沒大人教。想來真是可悲,一個青春少女想的不是將來的美好,會嫁給什麼樣的男人,會過怎樣的生活,想的竟然是希望明天不要又是使不上力的日子。想著想著,開始痛恨什麼都改變不了的自己,沮喪得想離家出走算了,反正不管我怎麼做,大師兄還是不要命的練武,大師姊還是一天說不到一句話,小師妹還是照樣闖禍,讓我在後面疲於收拾。可悲的是,老天卻嫌我不夠命苦似的不讓我走掉,就在我覺得自己受夠了,那個一走了之,偶爾才回來一次的男人,說了一句話,就又讓我為這一切賣命好多年。」
孟歲州拚命的想記起他說了什麼,但他根本忘了那天晚上說了什麼話。
「一見到他,那個瀟灑來來去去,從不把我們當一回事的男人,我氣上心頭,不由得怒問他回來幹什麼,既然不想回來,就永遠不要回來算了!可是他卻彷彿看不見我的怒意,告訴我,他想念我……」
喬瑩留了尾音。
孟歲州滿臉驚嚇。他不會真的那麼說吧?那時她才幾歲,他有那麼早愛上她嗎?要是,那就太恐怖了。
喬瑩笑看他驚駭蒼白的臉,才滿意的繼續說下去,「……他說他想念我們,就回來了。」
孟歲州鬆了一口氣,幸好當時他沒對年紀太小的喬瑩動念,如果有,那真是罪大惡極,他很滿意自己不是個變態。
她為自己不平,氣怒嬌哼,「就那一句話,撫平我一年來的怨懟,那時我才知道我也想念他,想他是熬過每一次沮喪的安慰,然後我就又開始過著數日子等他回來的歲月。」
喬瑩撥動桌上的菜,口中喃喃有詞,「他回來,他不回來。就這樣一眨眼又是幾年過去,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只有我還等著,也許老天同情我一片癡心,我終於等到了他,從那個我從來都不想去的世界,回到這個有我守著的小小天地,我高興極了。是啊,怎麼能不開心,喜歡的人一待就是兩年,不再來來去去。我原本以為這樣就夠了,可以這麼近的看著他,守著他,已經夠幸福了,但人都是貪心的,有了一些,還要更多。我還要更多,這樣的貪戀讓我越來越不滿,越來越不開心,而那個當事人卻一點事都沒有,我怎麼能夠不把怒意往他身上發,這不是太便宜那個讓我難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