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光澤
在被惡意忽視,當成一個方便的存在,隨便就被求歡,但卻完全感覺不到愛意之後,他的心還能完好的作出這樣的決定嗎?
說實話,她對薛仲慕徹底的認輸,她可沒有崇高到能夠忍受這樣的絕望,光是想也會痛啊!
以愛為名不是免罪符,那麼互相都犯了錯的他們,彼此對彼此用溫柔和愛償罪吧……
然後,在償完罪之後,再來考慮什麼命題、結論和時效之類的東西,若到時候忘記了這些狗屁東西也無所謂,他們就那樣過下去吧,一直一直,看不到盡頭的,或許是個好主意。
時間必須有測量的單位,所以「永遠」這個概念在法律上不存在,但是不代表它在愛情裡也不存在。
大門被人突地拉開,靜默緊張地屏住呼吸。
第五章
人在遇上意外,不是呆掉,就是只能反射性的反應。
看著眼前神色自若,但明顯在夏天炎熱傍晚跑過,臉色紅潤,頰邊掛著汗水的靜默,薛仲慕不禁怔了。
靜默微低下頭,鮮紅的舌狀似不安的滑過乾燥的唇。
「讓我進去好嗎?」她有一點生硬的這麼說。
看她站在門前,薛仲慕的心鼓躍,卻一瞬間沉到了冰冷湖底。
她的脖子上,在紗布底下,是他發瘋了攻擊她的傷,那看不見的傷口有著無形的力量,逆襲著他的心。
他不知道該不該讓她進門,因為他真的很怕自己放不了手,無法瀟灑的來去。
「有什麼事情嗎?」杵在門口,他雲淡風清地問。
靜默聞言,睜大眼,不過沒有很久,她又恢復了原先的泰然,甚至有一點笑意,像星光在她眼裡閃爍。
「我問你,怎麼想我的?」憑著他留下的線索,她拷問道。
薛仲慕幾乎無法直視,不能自己的撇開了頭,倒抽了一口大氣。
她從來不在乎他說了什麼,或心情怎樣……
「為什麼問?」他不是不想講,只是講不出口,他有些後悔沒有裝對講機,這樣他就不用面對現下的手足無措。
只是令薛仲慕更手足無措的事情還在後頭,靜默向前小小跨了一步,偏著頭,直直倚在他的胸膛上。
動作不甚靈活,但她的溫度和汗水,透過薄薄的衣衫,直接撞擊他的心臟,而她頸子的紗布則是燒壞他所有的腦細胞,他僵在當場,平時的急智都消失了。
不算溫柔,但罕見的語調淡淡地傳來——
「嗯,靠在這裡,感覺真的很好。」靜默斷斷續續地道。
薛仲慕整個人都快昏了,三十幾歲的大男人還像個思春期的小鬼,說不出話。
不過,他非常的後悔,剛才不讓靜默進家門的決定。
她在僵硬之後,用額角輕輕的蹭觸,讓他好想好想擁抱她,用全身去感覺她的全部,但他的手像壞掉了,舉不起來。
突地——
「薛仲慕,你不要不說話,說些什麼有趣的事情來聊聊吧!」靜默的口氣萬般無奈。
愈是想找話題,愈是腦袋打結,剛才就已經神經錯亂的腦子,沒有能及時動作,他懊悔不已地暗暗咒罵自己。
為什麼一遇上她,他就完全愚蠢化了?
「嗯,最近好像沒什麼動靜……」他隨便丟出一個對方怎麼接都可以的話頭來應付眼下的狀況。
近在胸口幾公分之外的小嘴歎了口氣,但並沒有離開。
「對啊,連續殺人狂又失去了消息。」依她所知,他有兩個主要的獵物,不想提及偵十隊這個會讓人吵起來的話題,靜默渴望能夠繼續聊下去,任她待在這個戀戀不捨的地方。
戀心一動,她想留在他的身邊。
薛仲慕不敢深呼吸,怕胸膛起伏會推走或許是不小心靠在他身上的古板女性,小小翼翼地換氣。
為了呼應她的話題,腦子裡努力轉著這個突然煞車的案件,他一直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或許是第六感在預警,他總覺得事態並不是終止,而是愈來愈嚴重,正在暗地裡醞釀爆炸的能量。
「大概不能推斷像開膛手傑克會突然收手,兇手不明,殺人動機不明,兩具屍體,根據國外的類似案件,愈是計畫型的連續殺人狂愈是難以捉摸,犯人的智商很高,社經地位或許也不差……」
「呵。」
薛仲慕的話中斷在一聲輕笑下。
倚在他胸口的,製造柔軟錯覺的女人,唇角微揚。
「這個時候討論刑案,還討論得這麼認真,滿讓人沒力的。」靜默的語氣完全相反,帶著或許自己也沒聽出來的濃濃笑意。
薛仲慕慌了,亂了,不復從容不迫。
他僵硬的舉起手,將靠很近的女人輕輕的圈住,怕靜默離開,但她只是縮了下肩頭。
「那你想要聊什麼?」他在乎地問。
靜默沒有馬上回答。
「嗯……我也不知道,平時都在吵架,不吵架也在冷戰,氣氛這麼平和,反而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
靜默所說的,完全符合自己現在的心情。
薛仲慕因為這些話,而放鬆了緊張的心情,他沉入冰冷湖底的心,被有魔力的文字觸手打撈上岸,重新跳動。
就算她是一時錯亂才會靠著自己,他也已經心滿意足了,人太貪婪,就會迷失了方向,愈要愈多,卻愈是無法滿足。
當成一個禮物送給自己,就算做的是走出她生命的結論,他都能夠咬緊牙關接受,善意才能夠產生溫暖,疑惑除了一直一直地剝奪和內耗,並沒有半點正向的能量。
愛她,無論結局是什麼,都是好的。
薛仲慕輕輕的擁抱他深愛著,曾經讓他瘋狂失控,如今卻使他感到美好,看到陽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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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都快停止,像垂死之際,狂亂地跳動。
徹底停掉的痛苦,比起這或許只有幾秒卻像是無邊無盡的急促痛苦,來得痛快不知多少倍,可是靜默並不想要逃。
即使痛苦也快樂。
無論如何,未來要面對什麼,就算不知道自己會變得怎樣,要付出一切,她都不想逃離薛仲慕。
她也許也逃不掉了,就算她有這個權利,有男人交給她的權利,她都不想用了,暗暗還有一點生氣起他居然將這個權利交給曾經不明不白,差一點點就要隨便亂用的她。
他的擁抱是多麼的令人不捨,為什麼她以前完全不能體會?
正當靜默要回擁這個人前不可一世,在她面前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的男人時,薛仲慕的手機突然響了。
愈是想要忽略,就愈是難以漠視,而且他們站在樓梯間深情擁抱的事實,還有附近有幾個鄰居在探頭探腦,在在都讓兩人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當鴕鳥。
靜默可以感覺薛仲慕極不情願的放開,伸長了手拿起放在玄關邊桌的手機,表情很冷,像是想殺人。
不出所料,薛仲慕應答手機的聲音,口氣惡劣到無以復加。
薛仲慕已經預備未來要讓這個打電話來壞他好事的傢伙日子難過了。
「喂,我薛仲慕。」他冷聲道。
極悅耳的男中音響起——
「我有消息要給你。」
這令人熟悉的聲音又鑽入耳朵,全身神經都醒來備戰,手腳蠢蠢欲動,身為媒體人的血液在沸騰,薛仲慕的眸子一凜。
「是你!」
聽到這極在乎的聲調,靜默止不住好奇的抬頭,薛仲慕向來只有在看到獵物,也就是勁爆的題材時才會這麼亢奮,不安朝她襲來,有一種胃底發毛的預感。
薛仲慕沒有發現靜默的臉色變化,他專心在透過電話,不知是何形體、是何樣貌的男人身上,他有不少線人,這一個不請自來,又次次送上大禮,居心莫測的傢伙,讓他每次都正巧趕上偵十隊的案發現場。
悅耳的聲音馬上回話,「在半個小時內,務必趕到陽明山××路來,有一個人會在那裡等你和靜副隊長,快一點,要不然她性命不保。」
男人說完,俐落斷線。
「喂!喂!」
任薛仲慕怎麼喊,都只剩下嘟嘟聲,他合上手機,迎向靜默的眸子。
「怎麼了?」緊張的氣氛在蔓延,她的語氣裡有濃郁的擔憂。
薛仲慕的視線在手機和她的臉上來回,腦子裡思緒光速轉動,表情複雜得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單雙又幹了什麼嗎?」
靜默搖頭,莫名的,她並不想要瞞他,但是在保密原則下,她不該告訴他實情。
「她這星期都沒到偵十隊。」
神秘客向來只爆偵十隊的料給他,而據薛仲慕所知,偵十隊的人都在各種名目的休假之中,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對靜默吐實。
「剛才有人通報我,說有個人現在性命垂危,和偵十隊有關又不是在放假的就只剩下單雙,他要我和你趕快去陽明山區,」薛仲慕頓了頓,「救人。」
聞言,靜默也倒抽一口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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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鳴著警鈐前進。
陽明山人滿為患,但薛仲慕老練地挑了一條不屬於休閒景點的小路催快馬力,在快要到達神秘客口中的路段之時,助手席上的靜默看到了什麼,大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