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光澤
她歸結在自己肯定是發瘋了。
見到他就劈頭要他叫她的名字,如果方便,最好和她回家,在她家開金口,這個要求怎麼聽都絕非正常,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看到她假如沒有反感的薛仲慕在聽了後,會又有什麼樣的反應。
逃吧,逃吧,只要逃走了,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她還是可以從容的面對薛仲慕,在未來任何一場媒體和警方的戰役裡,她可以強悍地抗拒著他。
但是就算有這個好處又怎麼樣?她不想逃,想留在這裡,等到他出現,將他的反應收進眼底啊!
想到下午特地藉故繞到刑事警察局記者公關室,卻沒有找到那個男人的身影所湧現的海嘯般的失望、不折不扣的失望,令靜默瞬間沒頂,無法呼吸。
正反兩極的內心拉鋸戰,讓靜默什麼事都沒做,卻極端的疲倦,體力被熱氣奪走,她昏昏沉沉,像走進了意識的迷宮。
一個由光線組成,沒有名目,終點成謎,走不出去的迷宮。
忽然間,一陣叮鈴鈴的嬌笑聲在粗重的開門聲後,循著樓梯盤旋而上,驚醒了靜默。
她連忙垂下頭,打算不和對方四目交接,好繼續不增加任何負面心情,迴避任何詭異眼光地任性等待下去。
這任性沒頭沒腦,但是她無可……
「靜默!」
一句帶著驚嚇的低沉呼喚,讓靜默像被陽光照射的向日葵反射動作一般的抬起了頭,嘴角也微微揚起,但下一秒,在看清有一個可愛小女人挽著薛仲慕的手後,和回憶起幾秒鐘前的叮鈴笑聲,她垂下臉,再也不看任何人般的打算穿過他們,但是她的手被人握住,狠狠的握住。
「放手!」靜默無法不覺得悲哀,硬著一口氣吼道。
被吼的薛仲慕眸光一凜。「你為什麼在這裡?」
男人的聲音有著強烈的質疑,靜默不想被看穿心,用力的搖頭。
「正好路過,原本怕你無聊,想找你聊天,不過你有漂亮美眉陪,那就算了,不好意思,打擾了!」
隨便掰了個不要聽起來太拙劣的借口,靜默想走,卻走不掉,薛仲慕不只扣著她的手,還堵住了她的去路。
「要來聊天就不要管我方不方便。」
靜默被阻擋,像是怒氣但又不是怒氣的熱氣上湧,攪得她的頭又脹又痛。
「你方不方便不歸我管!」突來的頭痛,讓靜默口不擇言。
薛仲慕仍舊扣著她的手,但掛在另一手的小女人感覺到情況不對的突然伸出手,按在她的額上,她想揮開,卻發現自己的力氣像被抽乾了。
「仲慕,她不太對,體溫好高、好燙,快點開門,讓她進去吹冷氣。」
靜默死也不要,聽到那女人親熱的喚名不喚姓,她就更想離開這裡。
「不用了,我想回家……」
她的話被人硬生生打斷。
「你給我進去吹冷氣!」
薛仲慕以不容人置喙的語氣,加上半推半拖的雄性蠻力,無視靜默的萬般不願,將她強拉進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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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暑。
真不敢相信,那不是錯覺,她是真的中暑了。
被那主動的小女人扒光了上半身的靜默,只能為了不要春光外洩地抱著椅背,強力忍住乾嘔,不要失態的任她在她身上倒米酒,用杯口刮痧。
背很痛,脖子也很痛,但最痛的是腰側,她再也忍不住,眼淚滴了下來,關不住嘴,嘶痛呻吟著。
可愛小巧的女人一面要她忍著點,一面驚呼著她從來沒有刮成功出這麼多痧,手勁沒有放輕。
在痛到快昏倒,那小女人才終於結束了療程,放靜默自由,她想趕快把衣服穿上,可是身體像要散了一樣。
「來來來,我幫你穿,別擔心,我叫仲慕不准進來,你別怕他偷看你啦!」小女人柔聲說著。
但靜默早就全身被他看光,更丟臉的事情也做盡了,現在想穿衣服,只是單純的不想在這個小女人面前像個剛出生、沒穿衣服的嬰兒一樣罷了。
但靜默這麼想的同時,還是只能由著那個主動的小女人幫她穿好內衣,然後更丟臉的任由她將手伸進罩杯裡,專業地撥咪咪,之後再扣好衣服。
「好了。」小女人開心地笑著,明明沒有自己高,卻不折不扣,像個高高在上的施恩者一樣。
靜默覺得丟臉,而且難堪至極。
「我想走……」
小女人連忙扶住她的手,將不情願的她牽引到客廳,薛仲慕所在的地方,然後將她按在沙發椅上。
「不行,你得喝足五百CC的水才可以。仲慕,去倒杯熱水過來。」
在小女人的指揮下,薛仲慕依言去倒水,靜默想動,卻不斷被壓住肩膀,在她脫逃成功前,薛仲慕已經來到她的身邊,手上端著一杯光看就覺得燙,冒著水蒸氣的馬克杯。
「水來了。」他低聲說著。
看情況是走不掉了,靜默想伸手去拿,但薛仲慕並沒有將杯子交給她,反而是整個人坐在她的旁邊,沒有碰到她,將杯子舉高到她的嘴邊。
那極為明顯的體貼,一瞬間,靜默無言以對,僵在那裡也不是辦法,想將水喝完快點走人,於是她只好捧著杯緣,也小心不要碰到薛仲慕的手,努力一邊吹一邊喝著滾燙的熱水。
那小女人笑了笑。「我先去煮菜,刮完痧休息一下,留下來吃飯,嗯,就這麼決定了!對了,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叫丁婷兒。」
靜默很不想講,但透過水蒸氣,她看見一對靈動活潑的眼珠子仍然近距離的凝視著她,像極薛仲慕那不客氣盯著人瞧的眼神,直接而不猶豫,沒有閃爍。
身邊的大漢搶在她之前開口,「她叫靜默。婷兒,你先去煮飯啦,不要卡在這裡嚇人。」
名叫丁婷兒的小女人嘟著嘴,狠瞪了下加上鬼臉,用力的踩著腳步離開了靜默的視線範圍。
直到她徹底離開,靜默才覺得舒服許多,同時也為了自己的不大方而難過,又想到她在附近,在薛仲慕的屋子裡,她就一把無明火又燒起,先前想見到薛仲慕想到發狂,現在是極度不想看見他的臉,連呼吸同一個空間的空氣都有一點排斥。
可是,隨著熱水慢慢的灌到嘴裡,滑進胃裡,心裡又沒出息的泛起暖流。
之後發冷,凍入骨髓。
她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活受罪!
「慢一點,剛燒開的水,很燙!」
隨著薛仲慕低沉的聲音響起,原本湊在嘴邊的杯子被挪到靜默觸手不及的地方,雖然喝下去會引發一連串的心理反應,最後苦果令人萬分不快,但是一不見了,卻又讓人完全捨不得。
真愚蠢,只不過是一杯水而已。
靜默強撐住軟軟的肌肉,霍地起身。
「我要走了。」
但走沒兩步,薛仲慕又擋在眼前,但這一回他沒有用力捉她的手,僅是擋住唯一通往大門的去路。
「留下來。」
靜默氣顫得連臉都不想抬。
「為什麼?我不想聊天了也不行走嗎?」
半晌,頭頂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現在換我想和你聊天,所以留下來。」
靜默沒有應答,管他說什麼,讓不讓路,一頭用力撞向薛仲慕看起來沒什麼料,但實際上精壯的胸膛。
就像一頭牛想要撞出一條路一樣。
「我要走……」
賭氣的言語還來不及說完,靜默被人一把抱住,緊得發痛。
但是很不爭氣的,一如這兩天天翻地覆的生活情景所誘發的情緒大混亂,靜默忽地好想哭,沒有半點痛戚,卻想要哭泣,想要好好的、大聲的、用力的哭,流光所有懦弱和不甘的哭,把寂寞全都排出身體的哭。
「不要……」
不拒絕就像是歡欣接受,同意他的行為,卻又不是一點都毋需忐忑不安的行為,靜默輕輕的喊著不要後,眼淚湧了出來,還沒滑下臉頰就被人用嘴唇接走了。
反正張開眼也看不清東西了,所以她閉上眼,就算喊著想走,薛仲慕也不會放開手,所以她閉上嘴,即使掙扎也是沒有意義,所以她垂下肩膀。
靜默把所剩不多的抵抗,連同自尊都拋棄,用著一種自己也看不起的軟弱心態,窩在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懷裡,讓他吸吮自己的眼淚。
因為自己為他受盡了苦,而她好想立場對調,讓他也明白這種感覺。
喝了她無數的眼淚之後,好歹也會有一點點苦澀的感覺吧!
就算不及千分之一也無所謂。
而在靜默身在夢幻,恍恍惚惚之中,她沒有發現,薛仲慕以一種難以察覺的細微動作挪開了一條縫,丁婷兒則相當識趣地從那空間溜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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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預防,先告訴你一聲,丁婷兒是我的弟妹,我弟弟薛堯鈞的老婆,以前是內衣專櫃的店員,現在則是堯鈞的專屬模特兒兼刮痧師,跟著我弟四處拍照,今天是她來幫我打掃的日子,而我再爛、再隨便,也不會和弟妹有一腿,因為這有違我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