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光澤
「有這個可能,但暫時不要這麼斷定,因為對於兇手的所知還太少了。」
這個兇手還真是和薛仲慕一樣難懂,他們的想法都像隔層霧看不清楚,所以無法捉摸。
擤鼻涕的同時,腦中不由得閃過了這樣的想法,不過靜默沒有繼續多想,拍了拍屁股起身,一個隨她前來的紙袋掉到地上,她撿了起來,拋給了正頭大的陸志一。
「這是什麼?」掂了下,感覺份量不輕,他開都沒開就先問。
習慣是件麻煩的事情,靜默無奈的笑笑,「我早上忘記那個男人已經不在,多做的BLT三明治,算是犒賞品,給你當午餐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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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著歌,報告完近況,解決了多做的食物,靜默才離開了監識科,就意外的看到一個人影正面朝她走來,才討論過薛仲慕就見到他,不明所以的引來心海震盪,騷動難耐,緊接著瞬間,沒有預兆,胸口就像被揪緊了一樣。
薛仲慕信步走來,在她發現他的同時也發現了她,表情由驚喜忽地轉變成不快,隱隱的憤怒讓長長的明亮走廊染上陰暗的氣息。
雖然不懂他,不過好歹也有一年多的相處,這種極端的變化,要察覺並不困難,迴避的念頭油然而生,可是靜默總不能逃回剛離開的監識科,才這樣一想,薛仲慕邁著豪氣的步伐就已經來到面前,然後擦肩而過。
靜默胸口一陣痛,突地伸出手,連她自己也不明瞭為了什麼,她扣住了離去男人的手肘,薛仲慕回過頭,臉色很明顯不太愉快。
「喂,你就這樣氣沖沖的走掉是什麼意思?」不明白哪裡惹到他,但被人視若無睹的不痛快,讓靜默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薛仲慕諷刺意味極濃的挑眉。「我有氣沖沖的嗎?你什麼時候注意起我的心情了?」
真是奇也怪哉,好心關懷一下惹來如此的頂撞,靜默乾脆的放開手,不去理會自己胸口的不快,轉身就走。
但是,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緊緊捉住,力量大得發疼,讓她不由得回頭,一把無明火中燒,直上腦門。
「放手,你捉得我很痛。」
薛仲慕未依言放手,在隨時會有人經過的走道,反倒貼近了幾步,她愈是閃,他就愈是靠近,她只好一直退到無路可退為止。
「那你剛才為什麼要招惹我?」他沉聲問,原本就低沉的聲音更是震得人耳膜隱隱作痛。
被逼到視線的死角微微減低的壓力,但瞬間又在靜默怒火上火上加油的則是那曖昧的字語。
「什麼招惹你?請你注意言詞,而且這裡是刑事警察局,請你保持距離。」還以為終於可以不用躲躲藏藏,沒想到他光明正大的在刑事警察局接近她。
或許是因為怕被人發現,所以她的火氣才會如此之大,靜默只能如此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不明混亂心情。
薛仲慕自嘲般地低笑。
「以前你不是很逆來順受的嗎?怎麼一知道有了時限之後,態度倒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這麼強勢好嗎?」
或許確實就像他所說的,靜默的確是因為將要無所畏懼,所以原本努力壓制的霸氣便全數失控了。
一年多的委屈在她的心裡原來留下了她自己也沒發現的憤怒,讓她從原先的不加抵抗,變得攻擊力十足。
「你說過只要在時限內給你結論,無論是什麼你都會接受,打算出爾反爾嗎?」靜默激將一般的反詰。
薛仲慕沒了反應,接著他突兀地、放棄般地放開了手,表情似寒流來襲的一月陰沉天空。
「我不會出爾反爾,」唯獨這件事情要守住,再卑鄙也是有限度的,這是薛仲慕的尊嚴,「兩個星期,扣掉今天,十三天後我要聽到結論。」
原本一個月的時效瞬間被打了折扣,雖然知道已經有了個不能再好的選擇在手上,但靜默突地感到不悅。
不滿的濁流捲住了她應該早一點和這個男人劃清界線的決心。
時效成立也代表過期,一切都不能再追究,他的言談舉止更顯示了這樣的含意,而她從來沒有如此在乎地想搞清楚這個難懂、深不見底、總是陰晴不定的薛仲慕。
「一個月是你提出的,兩個星期又是你縮減的,難不成你明天就來我眼前要結論,我非得馬上編一個結論給你嗎?」哪有人這樣做事的,凡事要照規矩來啊!靜默已經有些氣到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了。
薛仲慕退後了一步,回到明亮的光線之中,而在逆光面,靜默卻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人愈是未經思考,愈是會說出真心話,既然那是你的真心,那麼我更沒有立場反對。」
自顧自地終止了對話,薛仲慕倏地如來時一般,轉身邁步離去。
靜默突然湧現一股衝動,想要攔下他盤問,但是身為警察,終究無法大模大樣的在刑事警察局裡追身為頭牌狗仔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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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涼的風吹拂,剛入睡的靜默打了一個好大的噴嚏之後,被自己的聲音嚇醒。
迷迷糊糊地看著不甚明亮的房間,隔著窗簾,附近的霓虹燈只剩下淡淡的黃紅光一閃一閃,提供不了任何照明的功能。
靜默摸黑怎麼都找不到要用時總是會消失的冷氣遙控器,只好認命的開燈,然後走到冷氣機下面,按升溫鍵,將溫度調到二十六度。
對她而言,沒有所謂最適合的固定溫度,怕冷又怕熱,最不幸的是鼻子對溫度極為敏感,要入睡時剛好的溫度在睡沒兩個小時之後就會顯得太冷,現在調高了溫度,搞不好等一下又會覺得太熱,她不得不找起遙控器的蹤影。
好不容易,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她大床的另一側小桌上找到遙控器,睡意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靜默望了眼時鐘,兩點十三分,正是最尷尬的時間,根本還睡不夠,再不睡,明天鐵定熊貓眼,問題是偏偏睡不著。
「明天還要上班耶,饒了我吧,讓我睡吧。」靜默抓起毛巾被,向著不知名的何方睡神懇求。
突地,埋在毛巾被裡的小臉感到有哪裡不對勁地抬了起來。
「怎麼會是毛巾被?涼被咧……」自言自語斷在靈光乍現下。
靜默無言的放下毛巾被,拿出了衣櫃上層的被袋,抽出這個夏天,在今晚之前都用不著的涼被,用不著的原因是因為涼被太熱,毛巾被剛好,睡在這張床上的不只是她,還有一個體溫超高的傢伙。
雖然在夏天她很討厭和別人黏膩的肌膚相觸,可是那在入睡時保持距離的軀體,在半夜卻正好能夠提供溫暖,覺得太熱,睡回原來的位置就好。
靜默的胸口又是一陣揪緊。
明明很習慣一個人了,但她抬起頭,卻有一股無助的感覺,雙腳有了生命般自行走出臥房,停在空無一人,若她不動手,就絕不會亮燈的客廳正中央。
夜晚的安詳寧靜,反而更加深了那股無助。
比起傍晚記得不要買太多菜,卻發現自己煮了一大鍋白飯,還有無意識趕某人快一點去洗澡時,更無助的感覺猛地襲來。
靜默的胸口又揪得更緊,開始發疼。
三年前,爸媽接連因病撒手人寰之後,她緊接著和志一相戀,然後因為他的不專情而提出分手之後,又有一個不速之客前來,佔據了她的心思和空間,令她一點都沒發現,從今以後,這個她出生、長大、爸媽留給她的家裡,將不會再有人呼喚她的名字。
不會再有人呼喚她的名字。
靜默,老爸取的名宇,他不只一次對她說這個名字會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無論她以後是個文靜的淑女或是聒噪的八婆,這個名字都不會讓人忘記。
而她那眼裡只有老爸的天才老媽,總是露出期待的眼神,輕輕喊著靜默靜默,特別是在她不乖的時候,要她安靜一點,希望她能變成一個乖巧的小女孩。
所以她也沒有過什麼小默、默默之類的可愛小名,靜默,連名帶姓的在她的週遭被使用,老爸料事如神,成年之後,她的人不如其名,也最為人所津津樂道。
可是這個家裡沒有人喊她的名字,無論外頭有像是演唱會在底下呼喊的人潮喊她,這兩者的意義一點也不同啊!
寂寞來得很突然,如粗糙的麻繩,在纏住她的心的同時,磨出了見血的痕,讓她難以忽略,有一種很糟糕,她有預感會很恐怖的衝動將要爆發。
突地,手機嗶地叫了一聲,靜默將自己硬脫離那個情境,在她找到手機之前,手機又接連嗶嗶嗶嗶,像壞掉一般的叫了好幾聲。
她翻開了折蓋,總共是十封簡訊,疑惑地按了最早,但也不過是兩分鐘前才傳來的訊息。
發訊人:陸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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