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愛麗絲
「喂!不要人身攻擊。今天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帳呢!那一袋公文咧?怎麼辦?」
「我明天會整理好帶去,妳就不用擔心了,回去睡個好覺吧!」
欣賞著張銀勝在開車時平穩的往前看的模樣,她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所說的話應該可以相信。「好,那你明天就不可以再拿我開刀了。」
「放心吧!我還是有人性的,不是妳們那票娘子軍口中無情無義的鐵公雞好不好?」
「啊?!你都聽到啦!」張銀勝無奈的嘴臉讓她失笑。
「我還是有眼線的耶,雖然只有一條……啊!妳家到了。」
游詠慈安靜的下車,看著張銀勝自然的打了個呵欠,她也自然的說:「早點休息吧!」渾然不覺這句話裡的關心有多少。
「嗯!明天見。」張銀勝笑得誠懇,「今天真的謝謝妳。」
他笑得亮白的牙齒太刺目,刺目到……游詠慈沒有當個乖小孩,心慌意亂的不說再見就往家裡跑。
「神經病,游詠慈,妳在發什麼見鬼的花癡神經病?」她慌亂的躲進自己的小窩裡,緊張的告誡自己跳到不受控制的心臟。「明天,游詠慈,明天妳一定要鎮定的上班,鎮定的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鎮定的刷牙、吃飯,鎮定的繼續叫他張襄理,請他叫妳游小姐……」
第二章
「早安,喬登好嗎?」抓到張銀勝獨自走出男廁的空檔,游詠慈陰惻惻的聲音隨即在他身後響起。
「很好,很好。」他輕輕的回答,滿足的表情像是剛當了爸爸一樣。
「那就好,今晚我會再去你家。」
「為什麼?」已經沒有動物要接生啦!
「因為昨晚我答應喬登要幫牠好好的坐月子。」
「真的嗎?狗也要坐月子喔?今天一定要問問李醫生。」游詠慈奇異的答案讓張銀勝苦惱的懷疑著。
當天晚上,游詠慈相當守信的出現在喬登的身邊。牠的狗盤裡面盛裝的當然是承諾中那香噴噴的牛奶燉排骨。
「哇!喬登吃得真好;不像我,只有泡麵加蛋。」
張銀勝話語裡的自怨自艾讓她忍不住同情起來。「這樣啊……要不然喬登坐月子的時候我也可以幫你──」
「銀勝哥,開門。」甜膩柔軟的聲音高高揚起,「我幫你準備晚餐囉!」
陌生的女聲彷彿在呼喚愛人。
「準備晚餐」這四個字被游詠慈即時的吞進嘴巴裡。
「咦?游小姐,等我一下。」
登堂入室的是一位有著可愛酒窩的女孩。她一看見張銀勝,雙手馬上就巴上他精壯的胸膛。
「爺爺叫我拿東西來給你吃,順便看一下喬登的朕況.」.
假仙鬼!這是游詠慈用力審視送飯的女孩之後,唯一得到的結論。
心情一不爽,游詠慈那張固有的晚娘臉又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阿姨,妳好。妳也是來看狗狗的嗎?」女孩走進房間,望向紙箱旁的游詠慈,有禮的問候她。
「是啊。」正眼不瞧,她推拒外人的意味十分濃厚。「妳不是拿東西給張襄理嗎?快去吃吧!」
「對啊!銀勝哥,走,我們到客廳吃,我有替你準備你最喜歡吃的生炒花枝喔!」兩人相依相偎的模樣,對游詠慈來說簡直就是二次傷害。
「生炒你們這兩個花癡吧!姦夫淫婦……」游詠慈開始毫不避諱的在喬登面前數落張銀勝的不是。
「誰禽獸不如?」張銀勝疑惑的低音在她身後響起。
「沒啊!」游詠慈耍起脾氣,沒有抬頭看他。「你不是在享用愛心晚餐嗎?怎麼這麼快就吃完了?太好吃了啊?」
「我現在不餓,就叫她放著先走。怎麼了?看妳好像不太喜歡小寧喔?她哪裡惹到妳?李醫生怕我不會照顧自己,就常讓小寧送飯來。」
張銀勝的答案讓游詠慈心中叫作「吃醋」的那一塊角落徹底發酵。「我看他真是老謀深算,不只把寵物交給你,連孫女都打算給你一併接收吧!」
「呵呵!妳別亂想,小寧還小。」
「小?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小孩腦袋裡裝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游詠慈斜睨了他一眼。「搞不好她已經把你當成未來的老公了,你還不知道咧!」
「呃……游小姐,妳會不會想太多了?」
「我才沒有。」游詠慈豁然站起。
「為什麼你叫她小寧,叫我游小姐?為什麼她叫我阿姨,卻叫你哥哥?」
「是妳叫我叫妳游小姐的啊!」
「好,既然你這麼聽話。從現在開始,我要你叫我小慈。」游詠慈決定再也不要虧待自己的耳朵。
「妳比較喜歡聽人家叫妳小慈喔?」他笑得人畜無害。
「辦公室裡不准這樣叫。」她很快的先下了但書。
「為什麼不喜歡人家直接叫妳游詠慈?」張銀勝問話的口氣很單純,沒有那種慣見的嘲笑,這讓小女人直接把他晉陞為朋友那一級的人。
「因為這三個字本身就是一個笑話!從小到大,我的外號就是『游泳池』,上台領獎可以讓全校發笑,出門聯誼也是大家烤肉爬山之餘的話柄,甚至有男生因為我的名字而打消了追我的念頭。你說──」小女人的眼神裡充滿了騰騰殺氣。「我有可能喜歡這個名字嗎?」
「那妳為什麼不去戶政事務所改名字?妳滿十八歲啦!」張銀勝雙手托腮,聽得認真極了。
「如果你爸爸以親子關係威脅,跟你說改名字大不孝;你媽媽哭著說她這輩子難得留下一些回憶來紀念她的偉大,你敢改嗎?」游詠慈說得語氣森然。
「怎麼個紀念法?」又不是國父誕辰紀念日。
「游家的孩子歌詠慈母的偉大,這一句話的簡稱就是──『游、泳、池』。」咬牙切齒都不足以形容小女人現在發紫的表情。
「喔!」張銀勝瞭然的點點頭。「我瞭解妳的心情,因為我的名字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終於找到另一位天涯淪落人,游詠慈可爽了。
「那你呢?你的名字應該也很容易被人家貼標籤的吧!」
「是啊!妳的外號只是游泳池,聽起來還文雅一點。我從小的綽號就是『淫魔、淫棍、淫王』之類的,難聽死了,還聯誼咧!根本就沒有女生顧意跟我多說一句話,大家找我出去也只是為了有話題發揮讓女生難忘。我應該比妳還要慘吧!」
「那你為什麼不改名字?」一樣的疑問。
「呵呵!」張銀勝搖頭苦笑,「我的『銀』是按照族譜排列,如果我改了,我那一票兄弟也會跟著誓死革命。所以我爺爺曾經拿著家法警告張家男丁,誰改了名字,誰就不用回來了。」
「張家男丁?所以你們家還有很多個……『銀』囉?」游詠慈已經快要憋不住笑意。
「是啊!張銀淳、張銀校、張銀文……族繁不及備載,每個的遭遇都一樣可憐。如果妳有空到我家去玩,只要一喊『淫棍』這個外號,保證有十八個以上的男人會回頭對妳微笑。」男人臉上的苦味濃厚,彷彿前三十年恐怖的人生記憶都在這一刻湧上。
居然有這麼多人淪陷?這是怎樣?苛政猛於虎嗎?「你,哈哈哈……居然有人比我慘那麼多!」游詠慈笑得囂張,絲毫沒有考慮到維護一下人家所剩不多的自尊。
「好啦!笑小聲一點。」三十年來,張銀勝已經把這回事看得雲淡風清了;要不然實在是活不下去。
「這樣妳的心情好一點了吧?」難怪有先聖先賢曾經說過──要安慰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更糟糕的際遇拿出來講一講。
游詠慈誇張的笑聲讓整間房子裡的寵物們蠢蠢欲動,大家都有為了護主而不惜一死的魄力。
「噓噓……大家安靜,你們不可以這樣亂叫,小慈會覺得你們是沒有家教的小孩喔!」張銀勝緊張的靠近大大小小的籠子,耐心的一隻一隻溫言安撫。
「你都跟牠們說什麼,才讓牠們安靜?」張銀勝對這些動物們的喃喃低語讓游詠慈很好奇。
「沒說什麼,牠們其實都很乖的!我只是叫名字、摸摸頭而已啊!」
「名字?對喔,你應該會幫牠們取個好名字來彌補自己的遺憾吧?」游詠慈的推測合乎人之常情。
「當然囉!牠們的名字都是我的精心傑作咧!」
「喔?這只毛茸茸的白色波斯貓叫什麼?」游詠慈好奇了。
「牠啊,牠叫伍茲。」
高球名將,老虎伍茲嗎?
「那這只折耳貓呢?」游詠慈愈問愈上癮。
「阿格西。」
光頭網球選手!又是運動健將!
「大龍蝦?」
「貴花田。」
「鸚鵡?」
「貝克漢。」
問到這裡,游詠慈已經是笑得闔不攏嘴、美目生輝。「那……那這只好像已經被煮熟的大螃蟹呢?」
「什麼煮熟?牠可是很珍貴的聖誕蟹呢!」對於游詠慈這樣直接的形容,張銀勝覺得應該要為他的寵物說一句公道話。
「是喔?那牠的名字一定很特別!」游詠慈滿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