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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那當然。」

    金白利打開自己的房門時,希望還能見到拉克倫站在溫尼弗雷德的門口,她想聽聽他有什麼打算。早晨他和那寡婦談完話後,惱怒萬分,把那寡婦「押送」回房時,派了個僕人去找他的堂兄弟來,他呢,就站在溫尼弗雷德門口等著他們到來,以防她逃跑。他準備等他的堂兄弟來接班後,再去好好理理頭緒,想想這事。金白利也回屋去了,想著該怎麼同她父親談談。

    金白利打算直截了當說出自己打算嫁給拉克倫的決定。這沒什麼好隱瞞的,也沒什麼好爭論的。父親可能會暴跳如雷地大吵大嚷,不過她早已習慣把他那歇斯底里的長篇說教當耳邊風了。

    這些年來她練就了一套功夫,就是對父親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不過關於拉克倫的繼母,也是金白利未來的繼母溫尼弗雷德的事,就完全不同了。雖說父親對她無情,但金白利可不願傷害父親。和女兒斷絕關係塞梭一點也不會傷心,這一點金白利是十拿九穩的。可是,關於那寡婦……

    他真的愛那個寡婦嗎?

    有可能,但也不能肯定。塞梭會不會真愛一個人,金白利對此是深表懷疑。過去的歲月中,他一直宣稱自己愛著那個死去的女人,可就金白利看來,那根本不是愛,只是一種自欺欺人。

    現在,他想再次結婚是因為家中需要一個女主人。他不會把希望寄托在金白利身上,因為他們彼此之間漠不關心,而且終有一天她要嫁人。塞梭想找一個能長久滿足自己需要的人。他之所以選擇了馬斯特寡婦,大概是她善於交際,在他們生活的社區中很受歡迎吧。

    但是,假如溫尼弗雷德受指控被捕,他會難受,會不安嗎?還是會馬上另擇佳偶?金白利還真說不清,摸不透。

    但是,有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塞梭可是花了不少時間、不少精力去追求那個寡婦的。他三天兩頭跑到她那兒去赴宴,或是參加娛樂活動。他也無數次地邀請她來過家裡。

    還有,他們的訂婚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實。如果現在又不結婚了,塞梭就是向大家解釋原因,那一定很讓他感到難堪。當然,如果這則醜聞還沒被傳出去,他也可能會編出另外一個什麼理由。

    但是,金白利現在是否有必要向父親提起這件事?本來,作為女兒,她有責任這麼做,拉克倫也不會在意的。只是溫尼弗雷德不知道會在背後說些什麼。

    金白利的時機到了。她拉開門,門口站著的不是拉克倫,而是塞梭。他正陰沉著臉望著她,顯然他又在生氣了。

    「這是我第四次來這兒找你,」他惡狠狠地抱怨道,「你他媽的應該呆在你那該死的屋裡……」

    「父親,有事嗎?」

    「當然。我來是叫你收拾行李的,我們今天就離開這兒。」

    「可我不想走。」

    「怎麼?」

    「當然,你可以走,我要留下。至少要等我結婚後再走。」

    「你這麼快就又找到一個男人了?啊,真不可思議!說說看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蘇格蘭高地人!我早就答應要嫁給他了。」

    「我絕對不會允許的!」

    「這我知道。但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和他結婚。」金白利鎮定自若。

    「你簡直是反了!膽敢違抗父命!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兒……」

    「可現在已經不是了!以上帝的名義,你已經被取消繼承權了!你已經沒權繼承財產了,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那現在我們也不必……」

    金白利趕緊打住了話頭。因為她看見塞梭已氣得面紅耳赤,轉身正想離開。顯然他已經對她死心了,在他眼裡,她已根本不存在。他連「再見」都不願說就想一走了之。

    金白利再也沉不住氣了。「別走!你聽我把話說完!你娶不娶溫尼弗雷德對我來說無所謂,但是現在……」

    這句話果然擊中了塞梭,他轉過身來憤憤地說,「你他媽別管我的事!這與你無關——尤其是現在。」

    「那當然。你難道沒注意到我對你的生活一點也不感興趣嗎?我不想管你的事,我只是跟你說一聲,那個寡婦惹了大麻煩了,而且很可能……」

    「你他媽的在說什麼?」

    「如果你不再打斷我,那我可以告訴你,幾年前那寡婦從她繼子那兒偷走了一大筆錢,大概有十萬英磅,還有不少首飾珍寶——這些都是她繼子該得的遺產——然後逃之夭夭。現在是你把她帶來謝靈·克羅斯,才讓她繼子終於找到了她。她繼子可能還會因此而感謝你吶。當然也說不定,因為他就是拉克倫·麥格列高。」

    從塞梭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吃驚的程度,但這種神情轉瞬即逝。很快,他掩飾住了自己的驚訝,冷冷地問:「你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套鬼話嗎?」

    「你信不信與我無關,」金白利坦然地說,「只是我覺得你既然打算娶她,就應該知道她犯罪要入獄的事。」

    「犯罪!哈哈!荒唐之極,一派胡言,我不想聽!」

    「她已經認罪了。她還說所有的錢都用光了,揮霍掉了。她身邊還有大部分的珠寶,所有這些連同房子都得一起歸還拉克倫。當然也許拉克倫不會就此罷休,因為她給他造成的損失太大了,她偷走的是他賴以生存的大部分家產。趁著拉克倫還沒最後決定拿她怎麼辦,你最好去跟他談談。我也不指望你能相信我,但你可以去問問溫尼弗雷德。」

    塞梭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地板,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金白利完全可以猜到他此時的心情。

    將近一分鐘時間過去了,塞梭非常困難地擠出了幾個字:「她怎麼會做出這種蠢事,怎麼會?」

    這是金白利第一次從塞梭嘴裡聽到的一句有理智的話。她被感動了,不由得對他生出了一點同情。她本來想說:「誰讓你要去跟一個可笑的白癡訂婚?」可現在不了。她語氣緩和了不少,婉轉地說:「她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儘管他們不原諒她的所作所為。我想她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她現在很可能需要有個人去安慰她,去靠在一個堅實的肩膀上大哭一場。」

    塞梭咬了一下嘴唇,臉也一下子變得通紅,因為他發現金白利在看著他的這副狼狽相。他清了清嗓子,又恢復了往常那種尖刻的表情,不滿地問:「要是叫那個蘇格蘭人不起訴溫尼,他的條件是什麼?」

    金白利眨了眨眼睛,差點沒笑出聲來。她沒想到自己還會有和父親討價還價的一天。要是那寡婦沒陷入今天的窘境,那現在這一幕就不可能發生了。那麼,她父親還想娶那寡婦嗎?那將會是怎樣一種情形呢?

    ☆☆☆

    金白利花了一個小時才找到拉克倫。他漫無目的地在整個府邸到處亂走。金白利逢人就問,可每每到一個地方,別人總是說他已經又到別處去了。最後金白利終於在通往湖邊的羊腸小道上找到了他。

    時令已是冬天。湖面雖說還沒結冰,可從湖面吹來的冷颼颼的寒風已很刺骨。拉克倫穿得很少,他雙手插在兜裡,雙頰凍得通紅,連牙齒都在不停地打顫。他看到金自利朝自己走來,臉上馬上露出了溫馨的笑容。

    「啊,親愛的,你是來可憐我的嗎?」他含笑望著她。

    「怎麼啦?」金白利關切地問。

    「我需要溫暖。」

    他的話還沒說完,手就插進了她的大衣,順勢把她拉到了自己胸前。當他冷冰冰的手貼到了她的後背上,她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感覺到了,哈哈大笑起來。

    「有點難受,是嗎?」

    「不,」金白利不好意思地說,「只是一秒鐘,不過這樣是不能讓你暖和過來的,你需要去坐在火爐旁,而且……」

    「我不用去火爐旁,」拉克倫湊近她的耳朵悄聲說,「你比火爐更快地能讓我暖和起來。」

    她又打了一個寒顫,這次可不是因為寒冷。接著他冰冷的鼻子觸到了她的臉頰,她抽搐了一下,尖叫著跳開了。拉克倫笑了,她也羞怯地笑了。他的笑聲太有感染力了。

    兩人笑過之後,拉克倫舒了口氣說:「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到火爐旁坐坐了。就現在。」

    「你不該只穿那麼點就出來,」金白利有些責備地說著,兩人手拉著手往住處走去。

    「其實這兒比起蘇格蘭高地來,已經夠暖和的了。」

    「這我相信。我的家鄉諾森伯蘭郡也比這兒冷多了。今天你在外面到底呆了多久?」

    「和你分手以後,我就一直在外面溜躂。」

    金白利搖搖頭。,「今晚你要是不感冒才怪呢?」

    「感冒?哈哈,你要不說,我還真給忘了,你曾經把感冒過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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