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斗玉郎

第9頁 文 / 雷恩那

    她也夠猖狂了,心裡苦苦的,嘴卻咧出一個無聲的笑。

    敖靈兒,呵呵呵,妳行!了不起!果然像個小瘋子,為所欲為,如他所指責的,真是「壞事」幹盡,還有什麼事幹不出來的?

    江上雨帶寒涼,雖有烏篷,輕寒雨絲仍斜打進來。

    她半身濕冷,環抱著自個兒的雙手不住地摩挲,下一瞬,身子卻被拉進一片寬敞的溫暖裡,他的青袖裹住了她,擁緊。

    杏眸不禁瞠圓了,他的大掌探入她軟發中,將她小小的頭顱固定在他胸前。

    一頰緊貼著他的胸口,耳中傳來低沉的心音,分不清是她的、抑或是他的,一聲強過一聲,震得她腦中更是渾沌。

    他擁著她幹什麼?

    他、他、他這人……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往懷裡拽嗎?

    「我又沒有要哭,我、我不哭的……你放開。」她的嗓音沒來由地揉進一絲嘶啞,氣息略促,自然地憶起兩年前他在竹塢那兒的江岸,用相同的力勁抱她,硬把她給「哄」哭了。

    她從未那般痛哭過。嚎叫著、嗚泣著,揪著他的衣襟、埋在他懷裡,哭得好慘烈,亦哭得酣暢淋漓。

    他似乎在笑,因為胸膛震了震。

    她不由得仰起小臉,想看清他的神態。

    幽暗的船篷中,那對鳳目神俊有情,有著她無法分辨的東西,正與她近近相凝。

    瞧見他嘴角的輕弧,她方寸一凜,召回了神智,身子不再溫馴地由他圈擁。

    「我要你放開!」嗅入他滿身清爽氣息,她竟是口乾舌燥。

    他沒放,反倒收攏雙袖,將她摟得更結實。

    「司徒馭?!」心跳得好快,似要躍出嗓眼了,因他那兩道高深莫測的目光,也因他漸漸地、緩慢地朝她傾近的俊顏。

    「你你你!」該死的王八蛋!想嚇唬她嗎?她敖靈兒可不是被嚇大的!

    「靈兒,妳真只愛女色嗎?」

    她小臉發燙,幸得四周昏暗,多少掩去她臉容上泛開的驚人赭紅。磨了磨貝齒,她著惱地道:「愛男、愛女是我自個兒的事,即便本姑娘真漢子不愛,偏偏迷戀女色,犯著你了嗎?你管得未免太多!」

    漂亮的鳳眸瞬間刷過詭譎的陰霾,他的挺鼻有意無意地蹭著她的鼻尖,兩人氣息避無可避地交融在一塊兒。

    朦朧間,有股過分親暱的感覺滋生著、蔓延著,如何也甩脫不開,只能等著被席捲進去,在漩渦中翻轉、迷亂。

    他像是將她逗弄夠了,薄唇輕啟,熱息拂上她原就燙人的臉膚,低低問出:「那麼,妳吻過姑娘家的唇、抱過姑娘家的身子嗎?」

    嗄?!

    他他他……他真以為她……腦中驀地一僵,思緒全凍住了,敖靈兒再一次失了神,紅唇傻呼呼地掀了合、合了又掀,如何也擠不出聲來,更何況,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這句問話。

    一隻青袖靜謐謐地撫上她的頰,他的指腹有些粗糙,故意地在她的嫩膚上畫圈。

    感覺懷裡的人兒無辜地顫了顫,俊美臉龐終於俏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他臉俯得更近,長指輕扣她秀氣的下顎,如欲蠱惑人心地啞喃:「妳可以好好地比較一番,是姑娘家的唇吻起來甜美,還是男人的嘴嘗起來夠味?」

    「什、什麼?唔!」

    沒有什麼,也來不及什麼。

    那張好看得足教每位姑娘芳心可可、春情大動的俊臉,在她的杏眸中完全放大了。他的唇精準地落在她微啟的小嘴兒上,溫舌長驅直入,輕易地佔領了她的呼吸!

    第五章往來復旋斗分明

    含住她小嘴的雙唇溫熱細膩,濡濕了她的唇辦,他的舌在芳口中輕卷、摩挲,敖靈兒思緒渾沌的小腦袋瓜裡起了模糊的錯覺,她彷彿化作了一道美味,任人又舔又吮的,而這個擁住她的男人似乎嘗上癮了,深入淺出地逗弄著、勾引著,絲毫不打算罷手。

    是姑娘家的唇吻起來甜美,還是男人的嘴嘗起來夠味?

    不——

    銳光陡地疾劃而過,她神魂一震,不知覺問,半合著的眸子驀地瞠圓。

    「放開我!」不曉得打哪兒來的力氣,她驚喊,掙脫了他的懷抱。

    被推開胸膛的司徒馭僅放鬆雙袖,仍不動如山地盤坐原處,漂亮的眼瞳竄著兩簇小焰,在幽暗中緊盯著已退到篷口的瘦小身影。

    船隻因敖靈兒過大的移動而搖晃不已,他雙掌按住烏篷兩側,暗施勁力,下一刻便穩住了船身。

    「坐進來些。外頭在飄雨,別淋濕了。」他嗓音持平,聽不出丁點兒心緒波動,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敖靈兒自問,天底下能教她驚慌失措的事已少之又少,她一身反骨,興致一起,什麼離經叛道的事都幹得出來,可此時此際,她身子卻抵不住地發顫,不為外頭的輕寒風雨,而是那男子的吻。

    她雙手抱膝,把自個兒縮成一團兒,心是火熱的,像是毫無預警地被揭開某道封印,那飛竄而出的東西太出乎她意料,教她猛地一陣暈眩,打得她幾要分不清身所何在。

    「靈兒。」司徒馭又喚,忍住欲展袖再次擁她入懷的念想。適才那個吻不是只有她受到震撼,但他不願逼她太緊。

    微垂的瓜子臉終於抬起,他胸口突地繃緊,因她無意問流露出來的脆弱,猶如迷途的孩子,孤伶伶的一個,茫茫中尋不到一個方向。

    他內心泛開疼意,無聲歎息。

    山不就我,只好我去就山。他移近過去,半跪在她面前,撐開一袖為她擋住篷外輕雨。

    兩人四目交接,對視著。

    好半晌,被男人吮吻過、略微紅腫的唇辦終於蠕動了幾下,敖靈兒擠出聲來,啞啞地道:「你……你、你不要以為這樣,我、我、我就會哭出來。我不哭的……」

    沒料及她會蹦出這麼一句,司徒馭先是一怔,淡籠憂鬱的神情繼而緩緩鬆弛了。

    她是個倔強的姑娘,倔強又脆弱,矛盾得教人憐惜。

    俊唇一咧,他白牙閃動。「妳是沒有理由哭啊!我生得英俊,以往至今,也不曉得有多少姑娘心儀於我這個翩翩美男子,我的吻可是千金難買,是看在咱們倆交情匪淺,我才給了妳的,妳若哭,那八成也是因為太感動了吧!」

    還有……比眼前這傢伙更不要臉的嗎?

    敖靈兒的杏目隨著他的自吹自擂越瞪越大,滿臉兒的不敢置信。

    前一刻的紊亂心緒眨眼間灰飛煙滅,她眉間的迷惘一掃而空,被他那副志得意滿的模樣激得牙齦發酸,極想撲去咬人。

    「司徒馭,你、你你、你少臭美了!」努力穩著聲音,當真被氣到了,整張小臉鼓得好圓。「別的姑娘或許稀罕你的臭吻,但我不稀罕,半點兒也不!誰要誰拿去,別往我身上胡扣!」

    嚷完,她哼了聲,臀兒立即很不給臉地往篷內大移,拉開兩臂左右的距離。

    見她回復元氣,像根被點著的小爆竹,司徒馭靜謐牽唇,撤回幾已濕透的青袖,身子末隨她移動,卻道:「靈兒,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妳不會不知吧?」

    她眼神極度懷疑,抿唇不答,猜測他葫蘆裡到底賣啥兒膏藥。

    他微微又笑,別具意味地歎了口氣。「妳既然不要我的吻,就更不能把它胡亂推給誰了,是不?」

    「你他媽的混——」他陡然瞇起的雙目讓她罵人的辭彙硬生生地腰斬,只能磨著牙、氣喘吁吁地瞪人。

    敖靈兒真被他攪得一個頭兩個大,如墜五里迷霧,摸不著半分頭緒。

    他像是她所識得的那個司徒馭,卻又不完全是。

    一樣的氣息、一樣俊美無匹的五宮、一樣的身形聲嗓,可摟擁她的雙臂卻多了幾分詭異的執著,如深淵般的眸底閃動著令人心慌,心悸的瀲灩,然後是他的吻、他的言語,刺探著、慢慢地圈圍過來,像是要弄著她玩,卻也不完全是。

    她覺得自個兒像是一條小魚,他大甩漁網當空拋下,她奮力地往江底沉潛,以為擺脫了,結果他網子一收,她仍哪兒也去不了。

    「你究竟想怎樣啊?」雙手握成小拳,她忍下住挫敗地問。

    司徒馭彷彿就為了等她這句話,鳳目一亮,薄唇上的輕弧更軟了。

    「把妳帶在身邊,好好管著妳、照看妳,還有……幫妳弄清楚,到底是喜愛姑娘多一些,抑或是喜愛男人多一點。」

    她雙頰紅赭稍退,被他一提,忽又注意到唇上依舊殘留著他雙唇的餘溫,熱潮又一波衝上。她當然是愛、愛……可惡!她愛男或愛女,干他底事啊?

    她頭一甩,語氣粗粗魯魯。「你大可不必為了遵守與芸姊的約定,把精力花在我身上。我好得很,用不著你管!我、我心裡喜歡誰,更用不著你操心!」心底,那苦苦的異樣滋味再次漫開,她又一次甩頭,不肯多想,賭氣嚷道:「還有,關於……關於剛才那個吻,咱們最好攤開來講白了,我、我、我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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