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沈洛
現在換成江夏涼在候診室走來走去。他的視線在週遭的人身上遊走，他發現有一對夫妻坐在角落，妻子穿著孕婦裝，挺著大肚子，和丈夫把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兩人相視而笑……
看著看著，他緩緩露出笑容。
以後，他和曼曼也是那個樣子吧？真的……很不賴。
可是——他眉頭一皺。可是他孩子的媽卻不知道在想什麼，想拿掉孩子？她瘋了嗎？如果她真敢下這種決定，他一定會……一定會崩潰。
就在江夏涼像個怪叔叔、不時偷看人家小夫妻的互動時，一號診間的門打開了，陳曼穎帶著傻笑緩緩走出來。
醫生說寶寶很健康呢，雖然是男是女還看不出來，可是只要健康，是男寶寶或女寶寶都沒有關係。
她有預感，男的，一定會像夏涼，可是能不能不要對女生這麼冷淡、這麼壞？當個溫柔的好男孩吧！
如果是女的，就會像她，面對愛情勇往直前，最後和心愛的王子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所以，今天，就是今天，她會告訴夏涼寶寶的事。
她已經下了最大決心，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夏涼真的不要小孩，那麼她就帶著孩子回美國。
思及此，陳曼穎面露堅定微笑，沒看見玲瓏，以為她大概去洗手間了，於是便坐在候診室的椅子上靜靜等待。
熾熱目光跟著她的身影走，江夏涼也緩緩來到陳曼穎身後，坐在她後面的那排椅子上，看著她孤單的背影，突然覺得眼眶濕熱。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心瞞著這件事，到底承受著多少煎熬？
可是他不禁又想，在她眼中的自己，是不是沒有擔當？否則為什麼寧可偷偷拿掉孩子，也不願意把這件事跟他分享？
一想到這裡，他就沮喪不已。
陳曼穎不知道夏涼就在身後，她摸著肚子低語：「對不起喔，寶寶，是媽媽太自私，你一定要原諒我喔，一定喔！」末了，還吸吸鼻子。
「你的確很自私，真的很自私。」江夏涼聽在耳裡，忍無可忍地出聲指責。
這個聲音……怎麼會出現幻聽？這是夏涼的聲音呀！
可是……可是夏涼不是應該在上班嗎？這……
陳曼穎狠狠地楞了下，而後緩緩轉頭，滿臉陰霾的夏涼赫然出現在她身後，突然一陣心驚，陳曼穎當場搗著嘴頻頻乾嘔，惹得他焦急不已。
「怎麼了？怎麼了？很難受嗎？我去叫醫生來——」他急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陳曼穎趕緊拉住他，拚命搖頭，氣若游絲地說：「不……不要，陪……陪我去廁所就好……」
江夏涼連忙扶著她來到女廁，也顧不得自己是個大男人，跟著她來到裡頭。
「嘔……」因為反胃，又吐不出任何東西，她難過得眼睛都紅了，不受控制的眼淚也一顆一顆自眼眶滑落下來。
看她對著馬桶不斷嘔吐，卻吐不出東西，江夏涼心裡何嘗好受？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壓抑。
「我怕造成你的負擔嘛……」她緩緩站起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承受接下來的責罵。
「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我喜歡你，當然也喜歡我們的孩子，你怎麼可以一意孤行，做出這麼傻的事來呢？如果真的讓你拿掉孩子，我會後悔一輩子，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幸好是玲瓏通知我，否則我真的不會原諒我自己！」他抹去她氾濫的淚水，展開雙臂緊緊抱著她，像得回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
啊？拿掉孩子？玲瓏說的？
陳曼穎腦子裡嗡嗡直叫，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難道說……玲瓏跟夏涼說，她考慮拿掉孩子？所以夏涼才氣呼呼地趕來阻止她？直到現在反覆思考，才將夏涼所說的話兜攏起來，摸清來龍去脈，心裡也湧上無限驚喜。
她不急著拆穿，反而賴在他身上，眼眶隱隱泛紅。
「因為你不想讓其它人知道我們的事，如果有了小孩，我們的事就瞞不了了……」靠在夏涼寬厚的肩上，她彷彿找到了最穩固的城堡。
「我從沒說過不想讓他們知道啊！」江夏涼真是百口莫辯。他什麼時候說過？從來沒有！
「難道是我誤會了嗎？」
「唉……」江夏涼扶著額，有種快暈過去的衝動。「你也太會自作主張了吧？」他無力了，他沒轍了，他完完全全被陳曼穎小姐給打敗了。
「對不起嘛……」原來……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他並沒有想隱瞞這段關係。她含淚笑著。
「難道懷孕的女人都會胡思亂想嗎？」江夏涼忍不住咕噥。「我們等一下就去見董事長，找個日子，盡快結婚，免得節外生枝。」
這下換陳曼穎緊緊地抱著他，用力點頭。「嗯！」
知道他並非想把她藏起來，也願意負起當爸爸的責任，她感到好窩心、好滿足，也開始幻想著與他組織一個小家庭的畫面……
她有預感，他們會幸福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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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信義區的五星級飯店裡頭，有一家西餐廳今天被整個包下，如此大手筆，原因其來有自——原來是兩大死對頭，江鍾國和吳龍祥為了江夏涼和陳曼穎的婚事不得不齊聚一堂。
為什麼非包下整間餐廳不可？
因為兩個老頑固誰也不肯上誰家商量這事，無可奈何之下，唯一妥協的辦法就是另外找個地方，坐下來一起談談。
只見整間餐廳除了員工之外，六人座的位置，桌首桌尾分別坐著江鍾國和吳龍祥，兩人隔著距離對望，看著對方的視線都不大友善，有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在醞釀著。
而江夏涼和陳曼穎則各自坐在一旁，甜蜜蜜的兩個人絲毫不受詭異的氣氛影響，不時隔空使眼色、眉來眼去的，簡直不把兩位老人家看在眼裡。
「咳咳……」江鍾國先是清了清喉嚨，當作是開場白。「既然都這樣了，吳老頭，你說該怎麼辦？」
當他知道兒子的對象居然是吳老頭的外孫女，當然是無法接受，可是一聽到那丫頭已經懷了孩子，看在孫子的分上，他心又軟了。
唉，好在夏涼終於交了個女朋友，還懷了孩子，這也算了了他一樁心願，想想也就沒多反對了。
吳龍祥寵愛的眼神落在陳曼穎身上，陳曼穎回外公一個甜笑。「和江某人不一樣，夏涼是個好孩子，我很放心把曼曼交給他。」
「謝謝董事長。」江夏涼連忙道謝。
「該改口叫外公啦！」吳龍祥糾正道。
「外公。」江夏涼很識相地馬上改口。
「欸，這真是……」江鍾國眼看平時都在忤逆自己的兒子，居然對吳老頭言聽計從，心裡真是酸得不得了。
眼看自己反將江某人一軍，吳龍祥笑得很樂，頻頻誇道：「真是乖孩子。希望我的曾孫也能像夏涼一樣乖，不要遺傳到不好的基因。」
「外公放心。」江夏涼掛保證。
陳曼穎忍俊不禁直竊笑。原來看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鬥得死去活來這麼有趣。
江鍾國瞪了兒子一眼，很快地把話題導向重點。「那麼……既然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就開門見山地說。」
「請說。」吳龍祥好整以暇，等著接招。
「夏涼終究是要回我公司的，要讓他們結婚，可以，條件是夏涼回我公司來。」兒子這麼優秀，江鍾國哪捨得把他拱手讓給吳老頭。
「這得看夏涼自己的意願了，我是很民主的。」吳龍祥兩手一攤，一派閒適自在，更是氣煞江鍾國。
江鍾國索性轉向兒子。「夏涼，你說呢？」
江夏涼看了兩位老人家一眼，很難得沒洩老爸的氣，坦白說道：「一邊是自己家裡，一邊是娘家，我似乎怎麼選都不對。」
對於兒子難得表達真實想法，江鍾國感到受寵若驚，看著死對頭的眼神也有些軟化。「讓我兒子這麼為難，吳老頭你說，該怎麼辦？」
吳龍祥摸了摸一把白鬍子，語帶沉吟地道：「既然這樣……要不要考慮兩家公司合併的可能性？」
此話一出，驚訝的人只有江夏涼。陳曼穎不懂這些，只是眨著大眼睛，津津有味地看兩老鬥法。
江鍾國沒有出言反駁，反而開始思考其可能性。
說實在話，其實他也不是沒考慮過，合併的確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有夏涼在，兩家合併後躍居市場龍頭不是美夢。
他抬眸看向兒子。「夏涼，你說呢？」
「合併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江夏涼心中也在評估著。
吳龍祥緩緩露出笑容。「這事不急，先把你們的婚事辦一辦吧！」
「什麼叫不急？我公司等著我兒子接班哪！」江鍾國出言抗議。
「接班比結婚重要嗎？哼！」吳董事長嗤道。「我已經在等我的寶貝曾孫出世了，含飴弄孫不是夢哪！」
江夏涼和陳曼穎看著鬥嘴不休的兩個人，不禁相視而笑，幸福在心中不斷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