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可樂果
那她姥姥敢情忘了跟她說,這樣目不轉睛盯著人家的眼睛看也是件很不禮貌的事隋。
一般來說,男女四眸交接通常只意味著一件事情,這小丫頭還不知道吧?
她看起來頂多十五、六歲,應該是涉世未深吧,否則對於男女之間的互動斷不會如此懵懂無知才是。
基於禮貌,男子依言抬起眸往童梨素淨的小臉瞧去,依舊是雲淡風清的口吻,「姑娘,妳多心了,我並不會討厭妳。」但也不會喜歡,他生性冷淡,對人一向如此。
他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他對她並沒有任何的想法或是感覺,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真的嗎?」童梨水眸燦亮,興奮之情一覽無遺。
她毫不掩飾的表情加深他內心的疑惑。
她為什麼那麼在乎他對她的看法?這丫頭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他心裡微微歎氣,揮開內心的疑慮,再度開口,「既然妳已無恙,那我也該告辭了。」他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剛管完一樁閒事的冷淡。
不再理會童梨眼中夾雜著戚激與熱烈的眼神,轉身便離去,對身後的她毫無眷戀。
「恩公!」童梨紅著臉追上他,只見男子步伐微頓,似在等她開口。
「我、我能知道恩公的名字嗎?」她鼓起勇氣問道。
「下回吧。」他邁開步子,瀟灑離去。
童梨幾度想追,卻見他一身白衣飄飄,將他整個人烘托得更加冷漠孤傲,不禁望而卻步。
可他這麼一走,童梨的心思彷彿也跟著他走了,她無法形容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只知道很希望能夠像今天這樣再跟他不期而遇。
「但願他剛剛說的下回不是下輩子。」她喃喃自語,然後動作慢吞吞的開始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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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梨一整天沒進食,餓得坐在樹下打盹,正當她昏昏欲睡之時,一陣仿若鬼魅的低喃冷不防闖入她耳裡。
「小、小姑娘……」那聲音微乎其微,不仔細聽,根本不會發覺。
「咦,誰啊?誰在叫我?幹嘛躲著不出來?」童梨轉頭環顧四周,發現空無一人。
不、不會吧?大白天的居然撞鬼了?!童梨忍不住打個哆嗦,一股涼意從背脊直竄升而上。
「唔……是我啊,小姑娘,我……我在這裡……妳低頭看看我……」那聲音斷斷續續的說。
童梨壯起膽子,慢慢將視線往下移——
「哇啊!哪裡來的血手?!」她尖聲大喊,情急之下用力踢開那只血淋淋的手,跟著她用力揉了揉眼睛,這才確定自己並不是在作夢。
「唔!」血手的主人悶哼一聲,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都快要死了,就不能讓他痛快上路嗎?臨死前還要折磨他,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
「姑娘……切莫驚慌……那是……是在下的手……在下並無惡意……」那人氣若游絲的解釋,還邊說邊嘔血,看得童梨膽戰心驚。
「喂,你流了好多血,照這種流法,應該很快就會去見閻羅王了。」她眉頭打結,很是替他擔憂。
這他知道,不需要她來提醒!要不是氣力早已用盡,那人肯定會跳起來掐死她再說。
「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那人萬分無奈的開口,心裡暗忖:將如此重要的東西托付給她妥當嗎?可是……他也別無選擇了,就當是臨死之前賭最後一把吧!他瞧這丫頭說話率直坦蕩,看來應該是沒什麼城府才是,他大可放心托付臨終之言。
「你要交代遺言嗎?那你最好快一點,我估計你快要不行了。」童梨貼心的提醒,免得他因為來不及交代遺言而含恨歸西。
「呃……妳!」那人聽得瞠目結舌,差點氣得咬舌自盡。
雖說他快要死了,可也沒必要這樣說吧?他還想多苟延殘喘一會兒呢。
怨恨歸怨恨,正事還是得提,那人咬牙切齒道:「煩請姑娘將……將此玉轉交給臥龍居的……傅……啊——三!」他邊說邊顫抖地將一塊晶瑩剔透的玉塞給童梨,接著兩腿一伸,眼睛一瞪,便直奔陰曹地府去了。
「喂喂!等一下,你先別死,把話說清楚嘛,到底是傅三?還是傅阿三?喂喂……糟糕,已經斷氣了。」童梨扼腕的瞪著已氣絕身亡的男子。
算了,逝者已矣,她就不要再打擾死者了吧。童梨雙手合十,默哀半響後才勤手收屍。
不過……她反覆看他的遺容,猜他應該是死不瞑目吧?
這很正常啊,臨死之前還被老天爺玩了一回,他當然會死不瞑目。
「為什麼還死不瞑目?我都答應當你的信差了呀?奇怪……」
童梨皺著眉頭喃喃自語,他為什麼會死不瞑目這件事情,儼然已經成為她生命中一個無法解開的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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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您可終於回來了!」名喚徐堯的少年快步奔出屋外迎接從外而歸的主子。
被喚作三爺的白衣男子本名傅少三,赫赫有名的江湖三公子,他便是其中之一,行號臥龍,故人稱他臥龍公子。
「剛剛本家的靳總管來過,可他瞧三爺不在,所以又回去了。」徐堯邊走邊稟明。
「無妨,若真有急事,他會再來。」傅少三淡淡開口,彷彿事不關己。
本家的事他向來少管,但這回連本家的靳總管都親自出馬了,看來他賦閒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不過幸好他長期隱居臥龍居,紅塵俗事亦鮮少理會,除了本家偶爾有事相求之外,日子倒也不失清閒愜意。
「三爺,您路上是不是發生什麼事?要不,您今天怎會這麼晚才回來?」徐堯忍不住好奇的問。
他家三爺作息一向正常,每日申時必入室禪定一個時辰,可今日卻是逾時才歸,教他好奇透了。
「嗯,稍早在市集管了樁閒事,才會耽擱了。」
想起市集之事,傅少三原本透不出一絲情緒的臉孔竟有一瞬間的晃動,而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還牢牢記著那丫頭天真無邪的笑臉,奇怪,他怎麼會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丫頭亂了心緒呢?
什麼?!他有沒有聽錯?冷淡如水的三爺居然也會管閒事?這簡直可以稱作是奇跡!到底是誰這麼有本事,居然能讓七情不動的三爺出手?
徐堯暗暗咕噥,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說,趕忙開口道:「對了,三爺,仲爺剛剛也來過。」
傅少三微揚一眉,「喔,那他說了些什麼?」直覺告訴他,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
「仲爺說他最近在江湖上捅了一些樓子,其中有不少人將仲爺誤認成是三爺,所以仲爺特地來提醒三爺凡事小心,仲爺不想三爺糊里糊塗成為他的替死鬼。」徐堯愈說愈無奈,這種尋錯仇的事,一年裡總會發生幾次,而且每次都是傅少仲捅樓子,他家可憐的三爺則必項替弟弟收拾爛攤子。
傅少三劍眉一揚,語氣帶著淡淡的惱怒,「是嗎?仲弟可真是有心,不過能讓他親自登門提醒我,那就表示他在外頭的確惹了麻煩,而且還很棘手,他有說是什麼事嗎?」
徐堯搖搖頭,「仲爺只說是給老爺準備六十大壽的賀禮,過幾天會差手下送過來。」
賀禮?會是什麼樣的賀禮?傅少三凝神思索了起來,心中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仲爺行事一向衝動,這回不知道又會是什麼事了?唉。」徐堯哀聲歎氣的說。
他心裡想惹誰都好,就是別再去招惹那些擅使毒的門派了,上回仲爺槓上唐門,誰知道對方眼瞎尋錯仇,硬是把三爺認成仲爺,結果連帶他這個僕人也不能倖免於難,足足躺了半個月才撿回一條命,雖然事隔多時,可每次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算了,不提仲弟。徐堯,我要入室禪定,如果本家的人再來,請他留話,要不就等我出來再說。」博少三輕歎一口氣,隨即轉身入禪房。
第二章
受人之托的童梨,沿途問了不下數十人,人人一聽到「臥龍居」三字不是嚇得落荒而逃,就是語帶恐嚇的告訴她要命的話就別闖那個地方。
可是為什麼?「臥龍居」三個字聽起來明明就是一個正氣凜然的地方;到底是哪裡恐怖了?她滿心不解。
不成、不成,一會兒再遇到人一定得問個清楚不可,否則她還沒完成那人所托,就已經先被滿肚子的問號給淹死了。
可惜的是,童梨自從踏入這片詭異又陰森的竹林後,一路上便再也沒遇到半個人了。
她在竹林內繞了半天,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走亂闖,眼見夕陽就要落了,夜色也漸漸轉深轉沉了,可她還是繞不出去。
入夜風寒,有時風吹葉動,乍看之下鬼影幢幢,而童梨腕上鈴鐺亦不時發出細微聲響,更增添幾許陰寒之氣。
怎麼辦?怎麼辦?該不會是迷路了吧?這下真的是欲哭無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