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巫紫
雷恩淡淡的點點頭。
徐憶晚的表情有點奇怪,咳得更厲害了,而樸赫哲則露出狐狸般令人費解的笑容。
或許等他們回來後,一切會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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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淇兒和樸赫哲離開的日子裡,徐憶晚發現自己的感冒已經不是輕微的程度,而且還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只能成天披著一條厚厚的毛毯待在房間內,怕外面的冷風吹進來,還把窗簾全給拉上。
就在方淇兒離開的第二天,正在床上垂死掙扎的徐憶晚聽到門外傳來的喊聲。
「徐——徐——你在嗎?」
是Lisa的聲音。
徐憶晚拖著像灌了鉛的雙腿栘到門邊打開門,一眼便看到Lisa站在門外。
「有什麼事嗎,Lisa?」
「哦,可憐的孩子,你怎麼病成這樣,好重的鼻音哪!」她一臉的同情。
「沒事。」徐憶晚笑笑,「我剛剛吃了藥,應該快好了。怎麼,找我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你家裡打電話來,你要不要下去接?還是我先向他們解釋一下?」
徐憶晚狐疑的皺皺眉,她僅告訴父母自己落腳的旅館,並未告訴他們房間號碼。自從她離開香港來到尼泊爾之後,固定一個禮拜打一通電話回去,但是都挑父母不在家的時候留言或是由家裡的傭人轉達。
這次家裡打電話過來是為了什麼呢?她想不出來。
「沒關係,我現在下去接吧。」
徐憶晚緩步的走到樓下接聽電話。
「喂。」拿起話筒,她有氣無力的說。
(憶晚?我是媽媽。)那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哦,媽。您在家還好吧?」
接下來是熟悉而客氣的客套話。一如既往,這是她和家人相處的一貫模式,只是到最後徐母的一句問話讓她一愣。
(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大對勁,生病了嗎?)
她愣了一下,這才應該是普通母女之間出現的對話吧,可是自她上學以來,她就再也沒有聽過這樣溫暖的話語了。
「沒事,只是一點小小的感冒,很快就會好了。」她的聲音更加的沙啞了。
徐母歎口氣,(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這時,徐憶晚聽到話筒另一端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你跟她說這幾天尼泊爾的天氣不太好,叫她多穿點衣服!)
熟悉的冷硬口氣,是徐父的聲音。
(其實自你離開後,你爸爸就天天在看尼泊爾的天氣預告。如果你在外面覺得累或者是不順心的話就回香港來,你的家畢竟還在這兒,知道了嗎?)
話筒裡傳來嘟嘟的聲響,可徐憶晚恍若未覺的一直把它握在手裡,竟有些捨不得放下,直到旁邊的Lisa的聲音傳來。
「出什麼事了嗎?」
她清醒了過來,「哦,沒事。」
上樓之後,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的睡不著。
出國到現在,她第一次有點想家了。
過了一個小時後,又聽見敲門聲。
「來了。」她疑惑的起身,這次又是誰?
一打開門,卻是一個自己始料未及的人——雷恩。
「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嗎?」他一身隨意的裝扮,手裡還提著什麼東西,此時正挑眉望向她。
「哦。」她趕緊讓出路來,「只是有點吃驚而已。」
徐憶晚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單薄的晨褸,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床上的外套披上,不自然的對他一笑,然後又發現房間裡簡直亂得有點誇張,於是笑得益發尷尬。
「實在是很不好意思,這幾天身子不是很舒服,所以沒有收拾房間,有點兒亂。」她在心裡低咒一聲,為什麼每次都讓他看見自己這麼狼狽見不得人的樣子?太丟臉了!
「你病好一點了嗎?」他轉向她,關心的問。
他怎麼會對她露出那種溫情關懷的眼神呢?徐憶晚搖搖頭,心想肯定是病糊塗了!
「已經吃了藥,好很多了。」
他走向窗前把窗簾給拉開,外面燦爛的陽光頓時灑滿房間的每個角落。
雷恩帶點責備的說:「生病的人怎麼能住在這麼陰暗的房間裡呢?應該曬曬太陽才是。」
她有點不大適應這樣忽然而來的強光,瞇了瞇眼,「是這樣的嗎?這些事情我真的不是很清楚。」
以前在家裡這種事情都是傭人在操勞的。
他轉過身去看著她,卻發現她在陽光下就像一個透明的人兒,彷彿隨時就要和光線裡的飄塵一般飛到遠處,臉色更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大驚,一個箭步上前,將手採向她的額頭,語氣焦急的說:「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看來你病得不輕。」
她傻傻的站在那兒,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全身像是有電流通過一樣動彈不了。這種感覺讓她覺得陌生,於是不著痕跡的擺脫他的碰觸。
「真的沒事,我吃了好幾天藥,就快好了。」
雷恩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但她的話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你吃了好幾天的藥病還沒好?我得陪你去看一趟醫生。」他甚至有點莫名的怒氣,氣眼前的女人不懂得好好的照顧自己。
徐憶晚一聽到這句話,臉色更加的蒼白。
「我不去!」
她堅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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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徐憶晚還是拗不過雷恩。三個小時以後,她已經打完點滴從醫院出來,並躺在旅館中那張床上。
「你居然害怕打針!」他坐在床邊,嘴角含笑。眼前這個連打針也害怕的小女人,真的是那個雙手擦著腰和他大眼瞪小眼的人嗎?
她撇撇嘴,「這麼粗又尖的針管扎進自己的手臂裡,肯定會害怕的。我從小到大都不去醫院的,除非的逼不得已。」
「你說的是剛才那種情況嗎?」
她一笑,「不過還是要感謝你剛才陪我去醫院,我現在感覺好多了。對了,你的酒吧呢?今天不開門嗎?我還沒有問你一開始找我為的是什麼事呀!」
「哦,只是、只是……」他抓抓頭髮,看著她的笑顏忽然有點靦腆,「我聽Lisa說你似乎越來越嚴重,所以就來看看。」
「謝謝。」
「我答應你表妹要好好的照顧你的,你現在這樣,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向她交代,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
她點點頭,他的解釋不知道為何讓她有點失望。
「你剛打完針,現在好好的睡一覺吧。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他溫柔的幫她拉上被子。她的眼神讓他有點慌亂,只想逃開。
她閉上眼,忽然叫住他。
「雷恩。」
「怎麼?」
「你留下來陪陪我好嗎?一會兒就好。」她柔聲說。
今天遭遇的事情讓原本就生病的她感到很累,想找到一個可以讓她稍微倚靠一下的人。
他有點詫異,但還是坐到她床邊。
「你今天有點兒不對,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嗎?」
「你有著很敏銳的洞察力。」
「這算是誇獎嗎?」
她依舊閉著眼睛,嘴角向上勾出優美的弧線。
「雷恩!」她開口,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停頓了一會兒兒才繼續說下去,「你記得我向你說過我的家人嗎?」
他點點頭,她的神色並不像上次那樣的憂鬱,所以他才放心下來,決定當個好的聽眾。
「我是家裡的獨生女,按道理來說,應該從小就是父母手上疼著的小公主一樣。」
「難道不是嗎?」
「我的爸媽在我的生命裡擔當的角色,其實更加像一個監督者和一個決策者。」她不知道這樣說他是否懂,「我們的家庭在社交圈裡是出了名的優秀家庭,我父母覺得我身為徐家的女兒就應該是出色的,所以從小到大都以他們的方式來要求我。僅僅是這樣的話,我也能夠接受,然而我不能夠接受的是,除去那些,我和他們之間似乎就再也沒有別的關係了。從來沒有見過其他為父母和孩子這樣的客套,我嘴裡雖然不說,但心裡其實是很介意的吧!」她笑了笑,「這次的遠行也有這個因素在裡面。」
他依舊靜靜的聽著,跟上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她是清醒的。
「可是剛剛我接到他們的一通電話,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卻讓我發現其實他們就像任何一對普通的父母關心自己的子女一樣的關心我,只是表達的方式不一樣罷了。我剛才一直在反省,或許以前是我自己太不懂得將注意力放在別人的身上。」
她笑著搖頭,像放下了一個好重的擔子,心情出奇的輕鬆愉快。
「現在發現還不是太晚呀!你是幸運的,有的人終其一生可能也解決不了心裡的難題。」
「是啊,或許我一直都很幸運。」她的臉上是安詳的笑容,讓人看了非常舒服。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