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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文 / 於晴

    她看看窗前的紅梅,再看看適合小孩泡腳的小泉跟鞦韆,她笑著來到房門前,回頭看看公孫顯,神秘兮兮地說:

    「我要打開嘍?」

    若隱若現的笑意噙在他的嘴角,他輕聲道:「請。」隨即眼神竟然避開。

    哎,她的顯兒在害羞嗎?她暗吃了一驚。房內是什麼?絕不可能是女人嘛,難道是喜房?說起來他們還沒圓房呢,還是鳳冠霞披?他們成親時,因為她得捧著食籃吃不停,乾脆省了俗禮,不戴鳳冠……這真難猜……

    「我真的開了喔?」她又問,滿面紅光。

    公孫顯淡淡笑了,索性上前替她推開房門。

    她哎呀一聲,叫道:「我還沒準備好啦!」但還是撩起裙襬,跨過那個令她心跳十足的門檻。

    門後──

    她呆呆地看著這間十分熟悉的寢房。完全沒有任何變化,連個紅色的喜字也沒有,她一頭霧水又回頭看看他,他眼神又移開,她沒有吭聲,來到床柱子,笑道:

    「顯兒,你看,這是我刻的,那時我才這麼高呢。」她摸摸與肩同齊的刻痕,原來她也沒長得太高,不像他,跟大哥一樣身高。

    她又摸摸床被枕頭,似乎有定時換新,但都跟她離去時的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什麼驚喜啊!

    她滿心疑惑,乾脆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去。

    「山風,妳做什麼妳,地上冷得很。」他拉起她。

    「哪來的驚喜嘛。」她抱怨著。

    「我說是我的秘密,妳偏要當成驚喜。」他掩嘴咳了聲,道:「妳慢慢找吧,我去拿妳的藥湯過來。」

    她注意到他不經意瞄了眼窗前小書桌,她狐疑地跟著回頭打量,等她轉身時,他已經先離開了。

    是在書桌上嗎?文房四寶都在,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他給的暗示實在太少了,她歎了口氣,乾脆拉開椅子坐下。

    幸虧她瘦了不少,不然肯定坐垮這種小孩坐的椅子。那時她年紀小,坐在椅上,腳還有點踩不到地呢,她笑意盈盈地托腮望著窗外。

    她想,應該不是什麼攸關生死的大秘密,那麼,就算找不到也沒什麼關係。

    她瞄到文房四寶,開心地取過她幼年慣用的筆硯。她在島上常寫信給顯兒,什麼天馬行空都寫,偏他性冷,能在三個月裡收到兩封簡信就已經很不得了了。

    她再攤開紙張,準備寫些字,哪知一攤開她就愣住了。

    「誰寫的……」

    要白,妳苦我便陪妳一塊苦吧,不過那黃蓮粉一點也不苦,妳說天邊白雲下有妳,難怪那朵白雲愈看愈像妳。要白,別跑得太遠,早點回莊,我一直在等妳,妳要纏我就纏吧,愛纏多久就是多久,妳要累了,就想想有個人一直在等著妳回來,別飄太遠。對了,下回吃藥,問問老神醫,下藥別下得這麼苦行不行……

    她看看署名「顯」跟年日,這是她剛到島上的日子。

    她記得,那時她寫信給顯兒,抱怨老神醫的藥苦,但只換來最後那句話的短信,哪來這麼長的信?

    她翻了翻剩下的紙,全是寫過的,她又瞧見桌底下有個被遺棄的紙團,連忙抱著一堆信紙鑽進桌底。

    她小心地攤開它,然後一臉疑惑,慢慢的細讀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驚醒她的神智,讓她猛然抬頭,撞上桌子。

    「妳何必躲起來看?」公孫顯歎道。

    這聲音帶點天生的清冷,乍聽之下有點漠不關心的意味,也與人頗為疏離,沒有什麼熱情而言,可是、可是……

    「出來吧,妳的面都要涼了,先墊胃再喝藥吧。」

    她一時回不過神來,傻傻盯著他的臉,任著他拉她出桌底下。

    窗外竟然已有暗色,她還沒從剛才的信裡轉換心情,看見熱騰騰的豬腳麵線,忙著坐下,道:

    「我馬上吃。」埋頭就吃,一鼓作氣吃完一整碗,再咕嚕嚕喝完藥湯。

    「麵線好吃嗎?」他隨口問道。

    她舔舔唇。「嘗不出什麼味道來。」

    他點點頭,沒有多問什麼。

    她把一迭信小心壓在鎮石之下,然後慢吞吞地關上門,掩上窗。

    房內只有一張椅子,他就坐在床緣看著她的舉動,臉色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她低著頭來到他的面前,十指交扭著,低聲說道:

    「顯兒,你寫信給我時,都是在我房裡寫的嗎?」

    「嗯。」

    「……我不知道那個番麥的種子是你給的,我一直以為是傅大哥給的。」

    「嗯。」

    「還有,我也不知道你給我的九公子腰牌,是要我長長久久,長命百歲……」

    「嗯。」

    她看他反應這麼冷,不由得低聲惱叫:

    「你寫信又不寄給我,我哪知這麼多啊!」好想踹他一腳,這麼晚才給她看!

    他默默地盯著她瞧。

    她滿肚子的氣立刻消了,面色有點發紅,繼續低著聲說:

    「那個……你寄給我的信,每回就那麼幾個字,說要娶我,也就是三個字而已,我怎麼會知道、會知道……你一生一世就只要我一個呢。」

    「我沒那麼說。」

    她瞪向他。「有信為證!有信為證!你耍賴!」

    黑眸微有笑意。「那都是幾年前寫的,那時我才十幾歲,年少衝動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年少害躁!」她抗議道:「哪有人這樣的,我在島上最高興的就是收到你的信,你偏不寄給我,自個兒偷藏,什麼事也不讓我知道!」

    他改練功的事、他上哪找到什麼藥,都寫得仔仔細細,她每封來信都放在一塊,他都仔細的回。

    這些信字字都是情真意切,卻也在信間流露他的憂心,他自然是不肯寄的,難怪每回她收到信都是情緒被隱藏妥當的隻字片語。

    「顯兒……你想,我體內是不是還有毒性未消?怎麼我一點也不餓,吃起東西來什麼味道都沒有。」

    「那是妳長年不得不吃,現在自然排斥。以後妳定時吃飯,總會恢復的。」

    她摸摸臉,又道:

    「以前老神醫救我命時,因緣巧合改變了我的體質,讓我沒那麼容易生病,現在……會不會又回薄命的路子上來了?」幼年她常聽人說「紅顏薄命」,現在她的樣子,跟小時候幾乎是重迭了。

    她寧願跟他長命百歲,也不要這種美貌。

    「現在的妳可是身體健康,哪來的薄命?」他斥聲道。

    她眼珠子老是盯著地上,支支吾吾地說:「那個……我想,我想,我們就在這裡,這裡圓房好不好?」語畢,又急促地說:「床是小了點,但我想硬擠擠也是可以,要是再不圓房,我都老了怎麼生孩子?」

    他盯著她半天,才靜靜地說:「上床吧。」

    她口水差點嗆住,有點狼狽地扯腰帶脫衣衫,她手忙腳亂,最後還是他幫她解開腰帶拉下長裙,她臉紅地要爬上床,一腳踢上床板,整個人撲上去……

    公孫顯愣了下,及時揪住她的衣角,才免得她一頭撞上床牆。

    她丟臉丟到家了,不敢回頭,馬上鑽進被窩去。棉被好像有些小,早知道就抱個又暖又寬的大棉被來。

    他正要熄去燭火,她叫道:

    「別熄別熄!」見他回頭看著她,她吞吞吐吐:「我、我想這種事,總是要、要看清楚……我想看著你,記著你……」

    他聞言,嗯了一聲,便回到床前。

    她眼觀鼻,鼻觀心,雙腿緊緊靠攏,衣衫窸窸窣窣的,顯然他正在脫衣衫,而且脫得很順利。哪有這樣的,她緊張得要命,他卻好像沒事人一樣。

    接著,他上了床,背著她放攏床幔。

    好像有點擠,她往內挪了點,偷瞧一眼他的方向。還好,他還穿著中衣,不急不急,慢慢來.

    他跟著躺下,要拉過她的被子,她緊扣不放。

    「妳很冷麼?」

    「不……也不會……」她終於鬆開,棉被被他扔落地。

    她瞠目結舌。「被子……」

    他揚起眉,訝道:「妳不是想看著我?」

    「我……是啊……」她想看的是他的臉,不是他的身體。她以為兩人應該埋進被子裡,這樣子就……不會這麼害羞……

    他慢騰騰地覆上她的身子,瞧見她正猛瞪著他的臉。他平靜而主動地解釋:

    「床小了點。」

    「喔……」

    他吻上她的嘴角、吻著她小巧的鼻樑,吻著她如新月般美麗的眼眸。

    「山風。」

    「嗯?」她咬著下唇,暗暗聞著他令人安心的氣息。

    「妳圓房只是為了想生孩子?」

    他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搔著,讓她癢癢的,讓她一時說不出哪兒癢。

    「嗯……」她有點心不在焉地,隨口道:「我年紀比你大上兩歲,你這麼年輕,說好的你的孩子都是我來生的,再老下去,你去找旁人生我可冤了。」

    「……就這樣?」他拉過她的右手,竟然吻起她的細臂來。

    她被輕如羽毛般的吻給弄得笑了。「別這樣吻我,很癢……」終於注意到他來回吻著她臂上的齒痕。

    在燭光下,她看見他的一口白牙,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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