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梵容
「我以為你會請家庭醫生來診視傷口。」想藉由聊天,化去車內沉滯的氣氛。
他是有錢人,很有錢的那種,所以不是應該由家庭醫師到家裡看診的嗎?
「我的傷又不是急症,不需要專程請醫生跑一趟。」他的莊園裡有醫生,探險隊裡也有,但並不表示他到任何地方都需要醫生隨行。
她點頭,為他其實不是那麼養尊處優而感到滿意。
「在來台灣之前,你沒有先聯絡好這裡的醫生?」不是每個醫生都有醫剛果毒蟻的藥吧?
「有。」裡安揚揚手中的名片,「所以我有住址。」
話題結束,賀依依專心開車,當綠燈轉為紅色時,她將車子停在路口,裡安瞥了眼開著車的她。
當燈號一換成綠燈,她迅速發動,沒給後頭車輛按喇叭的機會。
「我以為你不會搭女人開的車。」
「在英國,也有許多女人開車上街。」他淡淡的說。
賀依依瞄他一眼,「很難相信你是願意搭女人車子的人。」
她相信,如果裡安的腳沒受傷,他絕對不會願意坐上乘客的位置。
很多男人都不信任女人開車,即使女人的肇事率明明遠低於男人。
「沒想到一眼就被你看穿了。」裡安輕笑,「我是沒坐過女人開的車,這是第一次。」
「把我當司機看,或許就能泰然多了。」賀依依沒好氣的說。
他,果然是大男人!
「這是個好主意。」
「謝謝你,老闆。」
他取笑道:「『老闆』這兩個宇從你嘴中說出來,沒有什麼尊重的感覺。」
「你太敏感了,老闆。」
「呵呵呵——」車裡迴盪著裡安爽朗的笑聲,賀依依閉上嘴,不再搭理身旁的男人。
不過,幾句談笑化去曖昧的氛圍,放鬆了賀依依的緊張。
她很有趣。裡安瞄了瞄開車的她,她轉彎時,一定會亮方向燈,燈閃三下之後就關閉,開車技術不錯,也謹遵交通規則,是個行事一板一眼、中規中矩的人。
感受到他的視線,賀盼盼偏頭挑眉。
雖然一身嚴肅的套裝,但她揚起眉毛的樣子好可愛!
裡安微笑說:「台灣的車子很多。」
「車子是滿多的。」賀盼盼納悶的說:「你的家鄉在安靜的英國鄉下,為什麼會選擇來台灣休養?」
「射飛鏢。」
「嗄?」
她張大眼睛的樣子真逗!
「我在旋轉的地球儀上射飛鏢,射中哪裡就到哪裡,最後恰恰射中了台灣。」
有這種人?!
「好在沒射到南北極。」這是她的評語。
「哈哈哈——」裡安的大笑聲在車裡迴盪久久。
「幫個忙,把你盤著的頭發放下來,如何?」她可愛的表情跟挽高的髮髻實在不配!
知道他向來是說動就動的,於是賀依依瞪著他蠢蠢欲動的手說:「別動我的頭髮,我會翻臉的!」
裡安聳聳肩,「隨便你。」
他總有機會放下她頭髮的,現在她在開車,為了他們的安全,不急在一時。
她的真面目、她不肯放下的髮絲,都將一一在他面前呈現……來台灣休養果然是對的。
☆☆☆☆☆☆☆☆☆☆☆☆☆☆☆☆☆☆☆☆☆☆
換完藥,因為裡安對台灣的茶葉很有興趣,賀依依便帶他上木柵品茗,因為不是假日,所以往貓空的一路上都沒塞車。
坐在茶莊的露天座位,裡安好奇的問:「這就是你們台灣人喝茶的習慣?在茶樹中間泡茶?」
「這樣也別有情調呀!」
「真難想像你會說出這種話。」
賀依依揚著眉看他。
裡安微笑說:「你應該是不會花時間做這種事情的人。」
「你猜的沒錯。我的確認為花幾個鐘頭吃飯喝茶,很浪費時間。」這男人的觀察力比她以為的來得敏銳多了。
這就是他能寫出成功作品的原因吧?
點完餐,他們默默看著夕陽映照著一排排的茶樹。
風景好美!她住在台北,卻不曾來過貓空,就連剛剛開車上山,還差點走錯路,開到指南宮去。
過去二十幾年,她在忙些什麼?
父親惹出的麻煩及家裡的重擔,讓她沒有時間停下來享受,只能不停地像顆忙碌的陀螺般轉呀轉的。
但是,她沒有辦法。
她要照顧媽媽跟妹妹、要扛起賀家的出版社,所以她沒有停下腳步的權利。
但……如果能夠逃離這一切,即使只是暫時的,該有多好!
「別露出這種表情!」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撫上她的臉頰,「這樣會讓我心疼。」
心疼?很少有人會心疼她的。他的話像顆石子,猝不及防地打進她心房。
這個男人,很容易讓人心動……
還好,服務生及時上菜化解了她的尷尬。
「你吃吃看,這是鳳梨苦瓜雞湯,很有特色的台式料理喔!」裝了碗湯給他。
「燙!」喝完湯的裡安吐吐舌,豎眉問:「你是故意的?」
「我不是。」但她眼角的笑意露了餡。
裡安沒跟她計較。她這樣笑著多奸,她平常太壓抑了。
他心滿意足的暍完整鍋湯後,看到她開始挑剩下的雞骨頭上的肉。
她點頭,繼續忙碌的挑去骨頭。
「狗是不能吃人類食物的,對它們的腎臟負擔太大。」他理智的分析。
賀依依抬頭,可憐兮兮的說:「可是Nana真的很喜歡吃熬煮過的肉,久久破例一次,沒關係吧?再說,我們出來吃飯,Nana可憐的待在家裡,我實在不忍心……」
其實他該制止的,但,他可以狠心斥令Nana不許吵著要跟出來,卻無法狠心拒絕同樣可憐兮兮的這張臉。
「拜託,我答應Nana了……」
「不要讓它吃太多。」最後,他只能這麼說。
「謝謝!你真好!」
看著她心滿意足的笑臉,裡安也跟著笑了。這麼容易滿足的女人啊,教人好想寵她!
餐後,茶上桌,裡安對放在炭爐上頭燒著的大石壺覺得有趣,賀依依卻讚歎遠處0大樓在夜色下綻放的燈光。
「好美喔!怪不得那麼多人要來貓空看夜景。」
順著她的手看過去,山凹處有台北市五光十色的夜燈,還有雄偉的0大樓,不過,相較於燈火的燦爛,她臉上的笑容更讓他移不開眼。
「我的家鄉在英國算小郡,夜裡在高處看,只能看到整排黃色的公路路燈及零星的住家燈光,比起來,台北確實熱鬧。」
「那當然!」賀依依翹高鼻尖,很是驕傲的樣子。
裡安看著她不經意露出的稚氣,笑了,匆地伸出手,抽去她挽髮的簪子,她的髮絲因而披落而下,散在她的肩上、身後。
髮絲拂過他的手,柔細的觸感像絲綢一般。
裡安以手指捲了卷她的發,拿到鼻前嗅,帶著淡淡的香,是她的味道。
向來冷靜自持的賀依依,對他一連串的動作錯愕不已,直到他嗅著自己的頭髮,才抗議:
「你、你做什麼!」
只是,她控訴的語氣,聽起來像撒嬌。
「你的頭髮好長。」裡安沒放開纏在他指尖的那繒發,偏頭看向她的背後,「果然過腰了。」
他捲著她的發,沒弄痛她,不過,纏在他指間的髮絲及他灼熱的目光,在在釀出曖昧的氣氛。
她的臉在他放肆的凝望下轉為火紅,裡安瞥望自己指尖的黑絲道:
「這樣,是不是就是你們中國人說的結髮?」
他知道結髮是什麼意思嗎?
賀依依不想多作解釋,只是有些氣弱的說:「放、放開!」
「放開?」
「對,放開。」她堅持。
他從善如流,手指幾個旋轉,放開纏在指上的髮絲。
她一重獲自由,立刻退後坐正,「以後別再這樣做了。」說完,拿起茶杯,藉喝茶的動作想揮去方纔的瞹昧。
裡安上身傾前,「別再把頭髮挽起來了。」
他說什麼呀?!頭髮是她的,干他什麼事?放下茶杯,水眸閃閃熠熠——被他給氣的。
賀依依雙手放在桌上,也跟著他往前傾身,她瞇起眼睛說:「老闆,你、管、太、多、了!」
「很好。」裡安笑了。
賀依依皺眉,還來不及搞清楚他嘴角那抹笑意是什麼意思,忽然看見他的眸色因充滿情慾而轉深,心裡暗叫不好,想閃。
可惜動作不夠快!
他長臂一仲,扣住她的後腦勺,她伸出的手還來不及擋在他陶前,就教他吻個滿懷。
這、這、這是公共場所耶!賀依依瞪著他,抗議他像隨處發情的公狗!
「你喜歡張開眼睛接吻?」他的唇抵住她的,扣在她腦後的手掌沒有絲毫放鬆,「我沒意見,你喜歡就好。」
「你這個……」野蠻人!
想也知道不是好話,裡安含住她柔軟的唇,消去她來不及說完的罵語。
他的動作很粗魯,唇舌卻極其溫柔,吻了好久好久,久到不諳接吻技巧的賀依依,在幾個狼狽的換氣之後,險險以為自己將因為缺氧而死。
在他終於願意停止封住她的唇的謀殺行為後,他放開她的唇,卻沒有稍稍退離,也不許她退,兩人依舊維持鼻眼相對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