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溫妮
他們該不會是進了苗疆吧?
雖然從沒到過苗疆,但夜離憑他先前仔細記下的方位,以及一路上的風景,多多少少猜到了他們的所在地,卻不知他們的目的在哪裡。
瞧見夜離不悅的神情,褚輝立刻討好似的說道:「夜二爺,您再忍一忍,我們馬上就到了。」
霍火兒無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打從他們走進這一大片樹林之後,她就沒再吭聲過。
夜離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憂心她的扭傷未癒,加上要走這麼崎嶇的路,可能會讓她傷勢加重。
但這其實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在這趟旅行開始後不久,夜離就假藉治療身上的種種擦傷為由,從褚輝那兒要來不少創傷藥。
實際上那些藥泰半都給了霍火兒,所以她的傷早就痊癒,加上先前的旅程全是在搭乘馬車,休養得也算徹底,所以霍火兒的扭傷老早就痊癒了。
她現在的安靜,是懾於眼前的景象。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攫住霍火兒,濕潤的空氣、充滿霧氣的神秘林地……令她即使不見日光也能知曉方向。
霍火兒有些害怕,為什麼她會對一個理應感到陌生的環境如此熟悉呢?
她覺得自己好像來過這裡,在她還非常、非常年幼的時候,雖然她對這兒早已不復記憶,但當她再度踏上這片土地時,那沉睡的記憶就慢慢甦醒了。
再繼續走下去,他們會看到──
忽地,眼前豁然開朗、天光大亮,隱藏在樹林之後的,是一座輝煌氣派的壯麗宮殿,粗壯的木柱上綴飾著繁複彩繪,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霍火兒倒抽了一口氣,不是因為眼前宮殿的壯麗,而是因為她完全猜中了自己會見到這座宮殿。
雖然她方才心中所描繪的宮殿與眼前這座有些許差異,但霍火兒卻很肯定它們是同一座宮殿。
為什麼她會猜中呢?真的是太奇怪了。
霍火兒非常害怕,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彷彿要將她捲入一場未知的風暴之中……
「我們教主正在裡頭等你們。」大概是因為回到熟悉的地方,褚輝一時不察,終於露了口風。
「教主?」夜離立刻抓住機會追問:「這裡到底是哪裡?」
褚輝驚覺到自己失言,但再仔細一想,反正他們人都站在這裡,也不可能逃跑了,便大方地坦承:「這裡是苗疆,我們現在就站在迎月教的教壇前。」
「你家主子就是迎月教主?」夜離繼續追問,他依稀記得這個名字,但不是很確定關於迎月教的事情。
印象中,迎月教是苗疆相當古老的部族,幾乎可說是一方之霸,它統領著週遭的苗族,與中原的勢力相互對抗。但最近十年,迎月教卻有極大的改變,不但燒殺擄掠,還無所不用其極,迎月教也漸漸被視為邪教。
這樣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部族,為什麼要抓霍火兒呢?
「正是。」褚輝點頭,又道:「教主已經久候多時,請往這邊走!」
夜離看了褚輝一眼,終於跨足前行。
既然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第七章
步入教壇,四處可見繪有銀月的彩畫,教壇雖然廣大,卻不知為何不透日光,所以即使壇外陽光普照,壇內仍需以火把照明。
他們慢慢前行,在通過長長的走廊、階梯後,終於來到正殿,殿上有一大片紗幕,有人端坐幕後,寬大的紗幕幾乎橫跨了整個正殿,自然也將幕後之人圍得密不透風。
「啟稟教主,我已經將夜離和霍火兒帶到。」褚輝跪下,恭敬地說道。
「來人,把幕拉開。」幕後之人輕輕拍掌兩聲,紗幕便一左一右地緩緩拉開。
首先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幅巨大的旗幟,旗上繪有銀白彎月,月旁有星子兩點,看來這就是迎月教的標記了。
夜離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幅旗幟,這分明就是霍火兒左踝上的「胎記」啊!
為什麼與胎記相同的圖像會出現在迎月教中?!
「啊!」聽到霍火兒倒吸一口氣的聲響,夜離立時回過神。
他不再看那面旗幟,視線向下移動,準備瞧清楚迎月教主的模樣。
這一瞧,夜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怎麼會有人在這種狀態下,還能夠活著呢?
迎月教主的左半邊臉像是被腐蝕過,上面露出醜惡的鮮紅肉色,以及一些奇怪的肉瘤狀,少了眼皮的遮蓋,那眼珠子像是隨時都會掉出來似的。
夜離無法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的創傷,才會造成這種可怕的模樣,但不管當時的傷勢有多重,迎月教主終究是撐過來了。
可是……為什麼那傷口看起來非常新鮮,簡直像是剛受傷不久呢?夜離狐疑地瞧著那極為可怖的傷處。
這是不可能的事!夜離立刻否決自己的想法,如果那是新傷的話,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在承受這種傷勢的同時,還能如此神色自如。
光是躺在床上叫疼都來不及了吧!
「啊!果然、果然是……」迎月教主一瞧見霍火兒,立刻激動不已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一步步踏下階梯,向霍火兒走去。
霍火兒早被嚇得渾身僵硬,這傢伙到底是人還是鬼啊?!
當迎月教主冰冷如死屍般的手碰觸到霍火兒的臉時,霍火兒幾乎忍不住要尖叫出聲了。
饒是霍火兒的膽子再大,也沒有辦法忍受這種恐怖的經驗。
在極近的距離下,夜離看清楚了迎月教主的臉。
他的傷口看起來果然新鮮異常,上頭還有一些血水橫流,在火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簡直像是才剛剛被人剝了一層皮似的。
雖然看清楚了,但夜離簡直難以置信。如果真是被人剝皮,迎月教主怎麼能夠忍著不喊疼呢?這實在太違背常理!
「教主,您覺得她可是……」褚輝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用可是了,絕對就是她!」迎月教主非常興奮,他大口喘著氣,彷彿一生的願望即將實現。「妳長得跟妳母親一模一樣,我教的修羅聖女,在過了十多年之後,妳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
修羅聖女?那是誰啊?!
霍火兒完全不知道迎月教主在說什麼,但她卻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這個人或許認識她的母親!
迎月教主一臉渴望地看著霍火兒,在確認了霍火兒就是他尋覓已久的人兒後,反而不敢再動手碰觸她,彷彿是擔心自己一旦伸手碰觸,她就會突然消失不見。
「就是妳了,我美麗的妻子,就是妳了……」迎月教主沉醉地喃喃道。「在失去妳這麼多年之後,我再也不會讓妳離開了,我絕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誰、誰是你的妻子啊!我才不要嫁給你咧!」霍火兒大聲反駁他。「什麼叫做『失去妳這麼多年』?我根本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吧?!」
她才不要嫁給這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怪人!
而且剛剛他把手放在她臉上,那種恐怖顫慄的感覺現在還殘留在她臉上,霍火兒用力抹著臉,拒絕再被他碰觸。
這種感覺實在太恐怖了,完全不像夜離碰觸她時,霍火兒所感到的溫暖。
相反地,迎月教主那冰涼的指尖,讓人寒徹心扉,也讓霍火兒清楚知道,她沒有辦法忍受其他人的碰觸。
只要不是夜離就不行!
「我不會認錯的,妳絕對是修羅聖女的女兒。」迎月教主嘿嘿笑著。「雖然妳身上流著那個可恨男人的血,不過沒有關係,這無損妳高貴的血統。」
說著,迎月教主不知從何方射出一把小刀,精準的刀法只將霍火兒左腳的鞋襪割破,而未傷及她美麗肌膚一絲半毫。
迎月教主著迷地蹲下身子,察看霍火兒左踝上的小小胎記。「果然沒錯,就是這個胎記,代表我教至高無上、尊貴血統的美麗印記。」
霍火兒渾身顫慄不已,為什麼這個陌生人會知道她這個隱密的胎記呢?
「妳叫火兒是嗎?不用再抗辯了,妳身上的印記正說明了妳就是我等待已久的那個人。成為我的妻子吧!火兒,我會讓妳享用取之不盡的富貴榮華,妳將陪我高坐在玉座之上,統領著苗疆千千萬萬的子民。」迎月教主著迷地逕自說道。
霍火兒驚恐地瞪著他。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瘋話啊?!
為什麼她得因為一個該死的胎記,就要嫁給一個半人半鬼的瘋子?!難不成這整件事就只因為他要找妻子?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霍火兒說什麼也不會離開祁連山的!
「那麼教主……」褚輝也興奮地問道。
「吩咐下去,開始準備大婚之禮。」迎月教主大手一揮,原本以為沒有人的四周,卻響起了巨大的應答聲。
「謹遵聖命。」應答聲太過響亮,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霍火兒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被突然出現的幾名男子架住,被帶往他處。
「你們想做什麼?!」霍火兒死命地掙扎,區區數人她還不放在眼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