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溫妮
夜離故作蠻橫地指揮褚輝的手下,在接過對方遞來的大餅夾肉後,他立刻大口的吃著,同時裝出一副食物下肚馬上就有了精神的模樣,以免等會兒他想要再下谷去「捉拿」霍火兒時,會被褚輝擋下。
「你又怎麼會在這裡?」夜離一邊吃著,一邊問道。
「夜二爺,我們是因為在重陽那兒遲遲等不到您,怕您半路上會出事,才趕緊出來尋您。」褚輝說著,一邊出示手中的短刃。
「我們今日才在這山崖邊找到這把短刃,猜想您可能是在附近與人打鬥出了意外,才會出動大批人手在此尋人。」
夜離接過短刃,那正是五日前霍火兒掉在崖邊的短刃。刀身上果然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三連環刻記,一如霍火兒所說的,這是她師父的簽名標記。
顯然褚輝也知道這是她師父的簽名,才會出動大批人馬在此搜尋他們的下落。
看到了這項鐵證,夜離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無誤。
畢竟光憑一把不屬於夜離,又沒人見過的無名短刃,要如何證實這是他們所遺留下來的物品?
因為這短刃很可能是任何人的持有物啊!
除非褚輝能確定這把短刃正是霍火兒的師父所打造的!
夜離微瞇起眼。他那個藏頭藏尾的僱主果然是為了霍火兒才如此大費周章,就不知霍火兒的師父是否也在對方的手上?
第六章
山谷很深,要找到足夠長度的繩索相當困難,褚輝的手下費了大半天的工夫才勉強找來許多的繩子。
光靠一條繩子是絕對不行的,所以他們最後是將數條麻繩並成兩條,將麻繩繫在竹籠的兩端慢慢垂懸而下,夜離則坐在籠中被放下山谷。
雖說是竹籠,但褚輝命人找來的這個,更像是一個頂端挖空的大型搖籃,夜離還得先把竹籠傾倒,才能跨坐進去。
「夜二爺,您不是還很疲累嗎?要不要由其他人下去比較好?」褚輝關心的問道。怎麼說這位夜二爺也是主子奉為上賓的保鑣,可不能過於怠慢啊!
就是擔心褚輝會這麼說,所以夜離早有預備──
「剛剛歇息了一會兒,我現在已經恢復許多,而且霍火兒雖然也受了傷,但你們的人恐怕還不足以將她擒回,所以最簡單的方法還是由我親自下去一趟。」
見褚輝還想說話,夜離不由分說地又道:「既然黑鷹堡已經收了你們的錢,就會把事情辦到好。」
夜離嘴上說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實際上卻是擔心若有其他人下去,恐怕會識破他的謊言。再者,必須由他親自向霍火兒說明往後的計畫。
竹籠搖搖晃晃地垂懸而下,清脆的鈴聲不絕於耳,那是做為暗號使用而繫在麻繩上的小鈴鐺。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竹籠終於抵達地面,夜離用力地撼了麻繩兩下,讓鈴聲通知褚輝的人不用再垂放繩子。
夜離跨出竹籠,沒想到這竹籠坐起來還真不舒服。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一看到是夜離步出竹籠,原本躲在小樹林裡的霍火兒立刻迎了上來。
「妳的腳還沒好,怎麼隨便亂跑?」見霍火兒急匆匆地迎面奔來,夜離立刻不高興地說道。
「我的腳不重要,我問你為什麼會有這個竹籠?」霍火兒揮揮手。
她先前看到竹籠垂下時,還以為是有外人入侵,卻沒想到竟是夜離走了出來。
「你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我還以為你得花一、兩天的時間去重陽,誰知還不到傍晚你就回來了?」霍火兒大惑不解。
「因為我爬上去時,就遇到那群人正在山崖邊找我們,所以計畫現在有了些許改變……」夜離快速地說了一遍方纔的經過。
「所以我要裝出受傷的樣子?」霍火兒問道。那需不需要在身上隨便捅個兩刀以茲證明呢?
夜離立刻因霍火兒的提議而絕倒,他苦笑著阻止她的妄想。
他怎麼可能捨得讓她自殘呢?
「千萬不要亂來!也用不著裝得病懨懨,妳雖然腳有傷,但是武功未損,所以到時見了那些人,就盡量裝得凶狠一點,假裝是不得已才被我抓住。
只要我不在妳旁邊就盡可能的鬧事,假裝隨時都會逃掉,讓那些人以為必須由我時時看著妳,這麼一來我們兩個就不用分開了。」
不能分開是這個計畫最大的重點,首先他們必須讓霍火兒假意被擒,但被擒的人是不可能自由行動的,所以需要夜離裡應外合、幫忙收集情報。
夜離無法保證自己不會被隔離,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絕對遠比一個人單打獨鬥更加有利。
霍火兒聽著夜離的叮嚀,不由得連連點頭,如果只靠她一個人,是絕對無法進行這樣一個計畫的。
與霍火兒再三確認計畫中的注意要點後,夜離吩咐道:「妳先進籠子,我隨後就來。」
待霍火兒安安穩穩地坐進竹籠中,夜離站在空地上隨意打了幾套拳,故意在地上留下許多雜亂的腳印,做出打鬥過後的痕跡,就連泉水也被攪亂,只差沒打斷幾株小樹以證明戰況之激烈。
然後他抓起一把黃沙用幾滴泉水調成泥狀,再塗抹在霍火兒的臉上及身上,霍火兒一張白白淨淨的小臉頓時狼狽不少。
「你、你在做什麼啊?!」霍火兒慘叫,她最不能忍受自己變得髒兮兮,這幾日無法好好梳洗已經讓她難以忍受,他現在居然還把污泥往她身上抹!
「這樣看起來才像是經過一番打鬥啊!」夜離滿不在意地說。「對了,也得把妳腳上的藥弄掉才行,如果讓那些人發現我有幫妳治療過就不好了。」
夜離一邊說著,一邊把霍火兒腳踝上的布條拆掉,再抹淨左踝上的殘藥。
最後他又將布條扔進水泉邊的火堆,直到布條以及他預先摘來的三天份藥草都被燒得乾乾淨淨,夜離才小心地將火堆踢散,滿意地轉身走進竹籠裡。
「你不順便把火給滅了嗎?」霍火兒問道,如果不把火給滅了,倘若延燒到那一小片樹林該怎麼辦?
從小就住在山林中的霍火兒非常明白,有時只需要一丁點的火種,就能造成森林極大的損害。如今他們就這麼離去,天知道那堆火會燃燒到幾時。
這五日的相處,霍火兒相信夜離相當瞭解野地生活的要點,但現在他居然會忘記這最基本的事情,這讓霍火兒覺得非常奇怪。
「不能滅火,因為我們是經過一番打鬥後匆匆離開的。」夜離再看了一眼自己一手佈置起來的景象──雜亂的腳印、四濺的水痕、以及兩人身上的髒亂。眼前的種種狀態幾乎看不出這兩人曾一同和平相處過。
「可是……」霍火兒還是擔心地看著那堆火。如果火星繼續延燒……
「我必須預防對方可能會派人查看山谷下的狀況。」夜離解釋道。「再說,我也已經盡量小心的將火堆踢散,就算火星還會悶燒,應該也燒不了多久的。」
他不能太正大光明的將火滅掉,可至少能做出火堆是在打鬥中被踢倒的假象。
再說,火堆已經被他盡量踢向泉水的方向,都做到這種程度了,應該不會延燒成災吧?
最後,霍火兒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
待一切準備妥當,夜離這才用力拉扯繩子,鈴聲一路從繩索傳了上去,那是他與褚輝約定好的暗號。
過了一會兒,籠子開始緩緩地上升,他們終於要離開待了五天的山谷。
霍火兒從籠中看著水邊被踢得四散的小火堆,當那火堆益發縮小,最後消失在她視線中時,霍火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了。
一股淡淡的不捨之情油然而生。
雖說摔落谷底是不得已的,但她在這兒的確是度過了一小段歡樂時光。她別過眼,不想再繼續沉緬於回憶中。
竹籠搖搖晃晃地向上爬升,坐在籠中實在說不上「舒服」二字,霍火兒更是被晃得暈頭轉向,真難為夜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坐了兩回。
好不容易他們到了崖邊,竹籠剛被放定,一堆刀刃立刻直直指向霍火兒。
原本還頭暈暈的她,一瞧見這等陣仗,立刻清醒過來,她還有任務呢!
她躍出竹籠,隨手就搶過一把刀,雖說刀身晶亮,卻不是什麼好刀,不過此刻霍火兒也沒辦法再挑剔什麼了。
即便再怎麼不習慣使用長兵器,但在面對這群蝦兵蟹將卻是綽綽有餘。
霍火兒身手俐落地撂倒來人,砍鈍了一把刀就扔掉再搶一把來用。
雖然霍火兒狀似攻勢勇猛、橫掃千軍,但左踝上的傷處卻開始隱隱作痛,逼得她不得不盡量縮小攻擊範圍,也不再主動進攻,慢慢改採守勢。
這小小的變化外人是看不出來,但夜離卻馬上發覺了。
所以他立刻衝上前去,擒住霍火兒的左肩,將她拉向自己。
被拉轉過身的霍火兒本能揮刀就是一砍,在看到阻止自己的人竟是夜離,又瞧見他使的眼色,霍火兒馬上就聰明地顯露敗勢,最後被淒慘地制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