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凌霄
「這……邢未荷小姐……」警察被邢未荷打亂了步調,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小姐,說不定死者不是白鴆先生啊!所以小姐還是去確認一下吧!只要確定不是白鴆先生就好了。」一旁的女傭見三個人沉默下來,連忙出聲幫忙。
邢未荷想想,女傭說的也有道理,若對方不是白鴆,那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然後她就可以安心在家等白鴆,等他回家,再親手把菜熱一熱給他吃,然後跟他抱怨一下今天碰上的倒楣事,責問他為什麼把結婚證書和證件放在別人車上……
「好……我就去證明他不是白鴆!」抬起了頭,邢未荷難得露出了堅毅的表情。
她知道的,那個人絕對不是她的白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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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現場的照片看起來,只能以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邢未荷用顫抖的手接過相片,在瞧見那眼熟的車子只剩半截車身,而車頭幾乎全毀,甚至是燒掉的情況時,她只覺得心口好像要被凍住。
車子撞成這樣,駕駛還有機會活著嗎?
白鴆……她的白鴆……為什麼會遇上這種事?
警察雖然對她的處境感到同情,但依然公事公辦地將放在後座而逃過一劫的證物交給邢未荷確認。
用塑膠袋裝好的證物當中,有車子的車牌、兩人的結婚證書,還有白鴆慣用的皮夾。
染著煙塵的結婚證書在透明的塑膠袋裡,看起來有些淒涼,上頭的封套還完整地留著,但是卻抹上了一層灰。
白鴆的國際駕照上的相片,依然有著他獨特的笑容,只是卻染著些許灰白的煙塵,讓她忍不住想伸手為他抹去。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真實,卻又像虛幻之境。
白鴆……死掉的人真的是白鴆嗎?
可若不是白鴆,這些東西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不要看這些東西……」邢未荷握緊手裡的塑膠袋,望著白鴆的照片,心裡掙扎不已。
「你們不是說要我認屍嗎?讓我看看……反正,我只是來告訴你們,那個死者絕對不是白鴆,然後我就要回家等白鴆回來。」邢未荷覺得口裡有些干,讓她細嫩的嗓音有些沙啞,語氣甚至帶點心虛。
「請跟我們來。」警察依言帶著邢未荷去停屍間,一邊走一邊解釋道:「我們查過,死者是年近三十的東方男性,身高大約一百八十二公分,體重……」
邢未荷聽著他們的解說,心裡越來越緊張,雖然還沒見到屍體,但是光聽他們的描述,那個死者與白鴆真是像了個八分樣,讓她的心忍不住泛疼起來。
站在停屍間門口,雖然她內心幾度猶豫,但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
「關於屍體,我們得先提醒你一下,因為車子幾乎被火燒燬,所以……」
警察讓邢未荷等在冰冷的鐵櫃外,直到她點頭說做好心理準備,才很快地將裝著遺體的抽屜拉出來,給邢未荷確認。
不過早就燒得又黑又焦的屍體,根本看不出來長什麼樣子,但是那身材卻又與白鴆確實再相似不過,當下讓邢未荷心裡一沉,頓時失去知覺。
那一瞬間,她只知道世界化為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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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邢未荷再度醒來已經在休息室,外頭走來走去的警察和毫無優雅可言的裝潢,說明了她在警局的事實,剛才的一切並不是個惡夢。
不,嚴格來說,或許也是個惡夢吧!
剛才那具被燒焦的屍體令她幾乎要瘋了……
怎麼會這樣?白鴆的笑容,那雙有如黑珍珠似的眼瞳……在剛才那一瞬間都消失了!
不!不要啊!她不要做這種惡夢!誰來叫醒她,說這只是一場夢啊!
她的白鴆應該有雙迷人的黑眼瞳、溫柔的笑臉,還有柔細的髮絲,以及日日夜夜擁著她起舞的結實手臂……不是剛才那副樣子啊!
「鴆!鴆!」邢未荷伏在長椅上,淚水再也止不住地肆流著,她不敢相信自己與白鴆的緣分竟然這麼短。
早知道會出這種事,她就不該堅持要辦什麼浪漫婚禮,她應該跟白鴆一起出門,不……她不該帶白鴆來法國!
是她害的!是她害了白鴆!
早知如此,她寧願讓白鴆繼續留在白夜酒店,即使只能在夜晚看見他那惑人的微笑,也比讓他送命來得好!
「鴆!」邢未荷淚流滿面,幾乎是泣不成聲,此時她只知道,白鴆不會再回來了,他那略帶沙啞的嗓音與笑意,已經離她遠去。
警察見到邢未荷的反應,雖然大表同情,但也深感無奈,依例讓她簽了名後,派人將邢未荷送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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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未荷回到城堡之後,因為身邊少了白鴆,根本就像失了心神,成天只是坐在玫瑰園旁發愣,望著晴朗的天空出神,沒有女傭出聲喚她,就連下雨她也不自覺。
至於夜裡的哭泣與被惡夢驚醒的次數,已經多到數不清。
夢魘……或許該這麼形容邢未荷失去白鴆以後的世界吧!
她走遍城堡裡的每個角落,試圖在其中尋得白鴆的身影,只是一段段破碎的記憶總令她感到更加傷心。望著湛藍的天空,她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是夢裡,還是現實裡?她是不是在做一個永遠醒不來的惡夢?
面對每天的日出日落,她恍若未聞、毫無笑意的臉孔,是她的唯一表情。
邢又京深知孫女心痛,在惋惜失去一個孫女婿的同時,為了避免邢未荷想不開,他派人將邢未荷接回家中,省得她留在傷心地徒增心碎回憶;而邢非武和邢非城則因為邢未荷沒能結成婚私下感到竊喜,至於邢非海則是不時勸自己女兒,要她早日忘了白鴆另找對象。
面對家人的勸告,邢未荷早已失去應對的心情,對她來說,白鴆不在她身邊後,那些身外之事都已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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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家的餐桌上向來少人,不過今天早上倒是難得齊聚一堂。
邢又京慢條斯理地吃著稀飯,一邊打量著依然一臉沉悶的邢未荷,心裡著實擔心極了。
「未荷啊,今天天氣挺好的,你不出去走走嗎?」邢又京瞄了眼外面的天空,今天氣候溫暖又是好天氣,他實在很希望能看見寶貝孫女出門散散心,也好變換一下心情。
因為打從白鴆發生車禍,不幸意外身亡的事故已經過了半年多,但她的心情卻一直無法平復,總是悶悶不樂;看在邢又京的眼裡,實在是為她感到難過。
雖然能夠明白寶貝孫女失去未婚夫的心痛,但是邢又京還是希望孫女能夠恢復以往活潑快樂的模樣,否則一輩子都活在傷痛裡,實在是太痛苦了。
邢未荷只是搖了搖頭,淡聲應道:「我有點累,想早點休息。」
這已經是她平日裡機械化的回應之一,因為白鴆不在,她連生活的目標都失去了。
剛回國的那幾天,她曾經去過她送給白鴆的別墅、探過白鴆的家……兩個人親密歡笑的相識場景依舊存在,但主人卻早已消失。她也去看過白夜酒店,首席紅牌的相片換成了她陌生的男人,而老闆謹守與白鴆的承諾,早將一切關於白鴆的東西都清得一乾二淨,所以白鴆的笑容早已不復存在,讓她連回憶的機會都沒有……
「未荷,大家吃的是早餐耶!哪有剛起床就喊累的?乖乖聽爺爺的話,出去散散心,交些新朋友,說不定你會遇到此白鴆更好的對象……」邢非海見女兒老是這樣悶在家裡,根本不可能再找到新對象,忍不住出聲勸告。
因為他就這麼一個女兒,若是邢未荷不嫁人,那他根本分不到財產,到時候老頭子再怎麼疼女兒都沒他的份啊!
邢未荷總算有了反應,卻不是為了邢又京的安慰,她抬起頭,一雙美眸直勾勾地瞪向父親。
「我才不想像你一樣!」邢未荷含淚的眼瞳帶著微慍的神情,讓邢家人都愣住了。
「什麼?」邢非海傻了眼,記憶中女兒總是乖乖順順的,十足十的大家閨秀,怎麼今天突然反常,還這麼大聲的跟他講話?
「我才不像爸爸你這樣花心!媽媽一死就馬上另結新歡,還養了好幾個小老婆!」一聽見父親要自己忘掉白鴆、另尋對象,邢未荷忍不住發起火來。
是,她是不該這麼教訓自己的父親,但是她這個花心至極的父親根本沒資格對她做出這種勸告。
「未荷!你在胡說什麼!」邢非海露出驚慌的表情,沒想到女兒會把這些醜事當著邢又京的面前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