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泠薰
他早已拉下她的手,在她耳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著。「長久以來的照顧,真的很謝謝你。雪江,你就像是我的妹妹、我的親人,但是你和爺爺不一樣。
「其實我知道爺爺之所以這麼想讓我結婚,是因為我結了婚之後就可以讓父親遺囑中那些被冷凍的股份重新開始流動,最終回歸到他手中。我想他也不是這麼反對我和樓滌,只是因為和你們宮家的聯姻能讓王家更加茁壯而已。
「所以我真正虧欠的人是你。不管是你,或是樓滌,我都有一份深深的歉疚在……」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最終,他還是拋棄了她。上天給了他們一次機會,讓他們今世從小就感情深厚,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對雪江的是愛……但,他還是只被那個人吸引,再也無法自拔。
「雪江,我知道你聽進去了,我不敢要求你馬上原諒我。邑朝說我是笨蛋,不該凡事都要求說清楚,但我就是這種個性,我不懂該怎麼迂迴。就因為你們太重要,所以我不願欺瞞。」
他看著她;她那眼瞳,似是飄向遠方,讓他覺得在他面前的不過是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他不想傷害她,但他更不想傷害樓滌。前世的他不夠自私,讓三方都走向悲劇。這一世,如果他仍舊不能兼顧三方,那他寧願讓兩人得到幸福。
「對不起。」他輕摟她一下。「好好保重,再見。」
她晃神、發呆。
不知多久過後,她拿起手機,撥下幾個號碼。
「喂,王爺爺嗎?邑曦剛從我家離開,我想他應該還在附近。嗯,不會……好,拜拜。」
將電話扔到牆角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臉龐早已爬滿了淚水,染濕了衣服。
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她擦乾了淚,露出了笑。
她把手機撿起,確定沒被她摔壞後,又撥出另一組號碼。
「喂,我是雪江。……幫我一個忙,我想找一個人……是的,叫王相錫……」
第八章
牢獄。
她口乾舌燥地挪動身體。
冰冷潮濕黑暗。她沒想到,她歷盡千辛萬苦來到這裡,等待著她的,卻還是這陪伴她大半人生的東西。
在他下令將她處刑時,她應該就要徹底失望、徹底死心,但她沒有。
她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她認識的他,不應該是這麼狠心的人。就算她十惡不赦,竟妄想殺害公主;就算他不愛她,就算他只是在騙她,他也不應該忘記過去一起度過的那段日子——她照顧受傷的他的那段日子。
那絕不是她自作多情,她真的感受到了……那份感情,及他給她的希望。
所以她不能死。不管遭受多麼嚴酷的逼供和折磨,她都不能死。她要活下來告訴他,親口告訴他,讓他仔細看清楚原本她不願讓他看到的相貌。
曾經她覺得,她配不上他,她太過污穢,所以不能讓他見到她的臉,也不能告訴他她的名字。
但現在不一樣了。認識他之後,她第一次有了想全心追求的柬西。曾經以為一輩子與之無緣的幸福,也像是近在眼前一樣。
他一定會來的,只要她像以前一樣在這裡等他。這次她會乖乖地等,在他送她的戒指上刻下心願,總有一天……
狹長黑暗的走道傳來陣陣腳步聲,讓她的心情隨之揚起。那不是獄卒的腳步聲,也不是殘暴將她關進來的兵士的腳步聲……
腳步聲停在她面前,她滿懷希望地抬起頭來,卻詫異地睜大眼。
「是你……」
一身薄紗,潔白無瑕的公主,像朵純潔的百合花一樣,亭亭玉立在她眼前。
公主好奇地看著這個想殺自己的女子。「我不認識你。」
她點頭,不明白公主來這裡的用意是什麼。
她都已經要被處刑了,難道她還嫌不夠,想親自來動手嗎?
「那麼,你是為了什麼想殺我?」她從沒見過這女子,從小到大也未跟人結過怨。原本她想置之不理的,但是女人的直覺卻告訴她這件事不單純,所以她才會在大半夜,躲過眾人耳目,偷偷潛進監牢,親自來看看這個女子到底是為了什麼要殺她。
為了什麼?她該告訴她嗎?她那麼純潔,一定很看不起用這種手段的她吧?也許……也許她很善良,善良到願意幫她……她只想再見他一面——
「我,想見一個人。為了他,所以我才進入皇宮。」
公主正想接話,卻見女子下意識地不停撫著手指。她好奇地再看一眼,卻發現她模的是個戒指,即使在這昏暗中也被火光映照得無比耀眼的戒指。
那戒指,她看過。在她心愛的人手上,她曾看到過。
他說那是他母后給他的,他視之為珍寶。但在他失蹤回來之後,那戒指就從他手上消失了。
她問過他,他說是在被敵軍追殺時不小心弄丟了。
「你為了他,而想殺我?因為我是他的未婚妻?」
她驚訝的瞪大黑白分明的大眼。「你知道?那你可不可以幫我?我不會再破壞你們了,我知道他愛的人是你,但我只想再見到他一面。拜託你……告訴他,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等他……」
「那戒指,是他給你的?」公主微笑著問眼前狼狽的女子。
「是的……靠著它,我才有勇氣走到這裡……」她垂下頭來,珍視那枚戒指,沒注意到公主已開了鎖,進入牢房。
「你想見他做什麼?聽完理由後,或許我可以帶你出去。」
她像抓住了浮木般,緊抓著公主細白的手臂。「他和我有過承諾,那誓言,我想知道是否還存在!我想親口告訴他……我對他……」
「你想親口告訴他是嗎?」公主悄悄地從懷中掏出一小壺水。「在這裡受了這麼多折磨,你一定口渴了吧?喝點水。」
她眼泛淚光地接下。「謝謝。」
一股清泉通過她的喉間,多日來口中的乾渴得到紆解後,隨之而來的卻是熱辣及劇烈的疼痛。
「啊……啊啊……」
「既然你要親口告訴他的話,那我只好讓你無法開口說話了。」
她不敢置信地撫著喉嚨,忍著燒灼的劇痛,嘶聲直到沒有聲音。
直到她痛到失去意識以前,映在她眼中的,都還是公主純潔高貴的形影,以及她美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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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那個……這是日英寄過來的喜帖。」小蔡硬著頭皮將紅色炸彈遞了上去。
相較於小蔡僵硬的反應,巫樓滌不大在意似的開口:「放在桌上就好,我待會兒再處理。」
「是。」小蔡惴惴不安地離開辦公室。總經理真的沒問題嗎?那喜帖,如果她沒看錯,分明就是……
辦公室的門關上那一刻,巫樓滌勉強地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她壓抑住心裡的那份騷動,將心神完全投注在公事中,把這幾天來她延遲的進度一口氣補上。等她意識到時間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巫樓滌走出辦公室,果然看到苦命的小蔡還在咬牙工作著,心裡有一份歉意。
「對不起,我一時忘了時間。如果下次我再這樣,你可以先走沒關係,不用陪我一起加班。辛苦你了,回去吧。」
「是,總經理……」總經理的神色很正常啊……奇怪,難道是她搞錯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嗎?可是就連外人都看得出來,總經理和那個人之間,總是有種特別的感覺啊……
「總經理,你沒事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小蔡不放心地再問一次。
「不——」巫樓滌還未回答完,一個聲音就插了進來,替她接下話來。
「不用了,我剛好下班,我送小樓回去就好。」
是紀經理啊……紀經理是總經理的好朋友,應該沒問題的。
小蔡露出笑顏。「紀經理辛苦了,那總經理就麻煩你了。我先走了,再見。」
紀宏曄點了點頭,目送小蔡下樓後,沒有回頭地對巫樓滌說:「東西收好後,我在樓下等你。」
剛剛在見到他時她假裝冷酷的面容瞬間垮下,再度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繼續逃?面對?
她牙一咬,把東西整理好。手指觸及始終未拆的喜帖的那一刻,她猶豫了下,還是將它放進皮包中,快步下樓。
宏曄的車早已停在大門口。她靜下心神,打開車門。
她以為宏曄要對她說些什麼,但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在開車,連正眼都沒瞧過她一眼。
她也以為,宏曄在那次之後,應該就不會再來找她,他們的友誼就到此結束的。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是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的?對她來說,男人更讓人難以理解。
車停在她家門口,當她正要走進去時,他開口了。
「我可以上去坐一下嗎?」
她有點訝異。「當然可以。」
在兩人走進那間小公寓時,有種熟悉的感覺又慢慢回來了,只不過好像缺少了什麼似。她知道,是少了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