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泠薰
樓滌嚇了一跳,轉過頭去,正想看說話的人是誰,卻不料撞進一副結實的胸膛之中。她的頭頂傳來一陣悶哼。
「對不起!你沒事吧?」她急忙道歉,暗笑自己怎麼最近常常做這種事。
「沒事。」他悄悄檢查第二次被撞到的傷口,確定沒有因為剛才那一撞而裂開。「你不是王家的人吧?來參加宴會的嗎?」
這聲音……也很熟悉啊。「對。很無趣的宴會。」她抬起頭來,正好和他的視線對上。在微弱月光的映照下,她勉強能看到他在背光處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面容。
奇怪,這男人給她很熟悉的感覺,讓她想走也走不開。他們見面還不到三分鐘,她居然會有不想離開的感覺?!
「的確是個無聊的宴會沒錯。」他笑了起來,極其優雅地笑。「你獨自一人前來?沒有男伴嗎?」
「他去幫我拿飲料了。」她突然開始懷疑,「你是受邀的客人還是王膺狄的親屬?」會出現在這裡的只有這兩種人吧?
他沉默了一下,脫下自己的大衣外套。「今天很冷,你穿這樣太單薄了。」
她驚訝地看著他將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他身上的暖意從外套上傳來,讓她的心跳失序了一下。
她其實不怕冷的。相反的,黑暗和冰冷大概是她最熟悉、也最喜歡的地方,但是在那一瞬間,她並不想拒絕他的溫暖。
悅耳的手機鈐聲突然響起,打破流竄在兩人間微妙的氣氛。
「對不起,我先接個電話。」她按下通話鍵,「喂……我就是。」臉色驟然大變,「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她連忙收線,連再見都沒說一聲,提著裙擺便匆忙離去,留下在薄霧中的他,看著連名字都沒留下的她的背影,失笑低喃。
「人家灰姑娘是掉了東西,她卻是把王子的東西也拿走了啊……」
第三章
「小樓,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娜娜躺在病床上,一臉閒適、自得其樂地削著蘋果,驚訝地看到以跑百米速度衝到門口、有點跌跌撞撞的巫樓滌突然出現在眼前。
鮮少出現在巫樓滌臉上的驚惶,此刻正表露無遺。「娜娜!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哪裡被撞傷了?快讓我看看!」
娜娜有點心疼地看著樓滌慌張害怕的模樣,連忙安撫她:「我沒事的,只有一點小擦傷而已。是因為醫生說怕有腦震盪之類的可能性,所以才強迫我住院。你不要太擔心,等到所有的檢查完畢,我就可以回家作飯給你吃了啦。」
樓滌在檢查過後,確定她身上真的沒什麼大傷後才真正鬆了一口氣,恢復冷淡的語氣開罵:「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要回家照顧我?你知道我剛剛接到電話時心跳都快停了!醫生說你被轎車撞到,要我立刻來醫院一趟,我還以為、還以為……早知道我就不要出席那該死的宴會,既沒意義又害你受傷!」
「你不要亂牽拖啦!這和宴會又有什麼關係?人家只是因為突然想出門買點東西,誰知道運氣不好,剛好被一輛轎車撞上。」娜娜聳聳肩,將心虛藏起來。
提到肇事者,樓滌的臉色又瞬間沉了下來。「那輛車呢?是送你到醫院還是立刻逃走?」
「當然是逃走啦!」娜娜居然是一臉輕鬆的樣子。「撞到人還不逃走的良心人士大概所剩不多,我想我的運氣沒那麼好。小樓,你也不用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人家可是連車牌號碼都沒見著,附近也都沒人看到,所以你不用想抓到兇手幫我報仇了啦!」
「真不知道你是少了哪條筋,連碰到這種事也能笑得出來。」樓滌搖頭歎氣。
「笑容是人家最大的武器嘛,人家又不像小樓你那麼美,只好靠笑容取勝啦!」娜娜調皮地開玩笑。「對了,怎麼不見宏曄?宴會結束了嗎?」
「宏曄?」樓滌像是到現在才突然想起這個人。「嗯……他現在大概還在花園那邊找我吧。」真糟糕,因為太擔心娜娜的狀況,所以就完全忘記宏曄的存在了。
「我打個電話叫他過來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順便叫他帶過來給你?」樓滌拿著手機一面問。
「不用了啦,如果他累的話,叫他不用特地過來了。」好可憐的宏曄,對小樓一片癡心,換來的卻是負責跑腿。
娜娜看著正在講手機的樓滌,疑心地覺得她愈看愈不對勁,整個人和她今天出門時的樣子和感覺完全不一樣……
「小樓,今晚的宴會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她狀似閒話家常地隨口問問。
樓滌收了線,也很漫不經心地回答她:「沒有,是個極無聊的宴會。」
「哦?那你身上那件衣服是從哪來的?」娜娜笑咪咪地切入重點。
「衣服?」樓滌低頭看了下自己,發現全身被那男人的黑色大衣所包裹住,似乎還可以聞到他淡雅的氣息。
「忘記……還他了。」她不自覺地露出淡淡微笑,沒想到自己竟就這麼失禮地將別人的衣物穿走。現在回想起來,她甚至沒跟他道別,也沒問他的名字。
娜娜抓到她那抹若有似無的笑,萬分驚訝。小樓從來不對她以外的人這樣笑的,她今天到底碰到了誰?又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他』是誰?」
「他?喔,他啊,」沉思中的樓滌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娜娜說的是外套的主人。「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名字還是不知道身份來歷?」
「都不知道。」她很坦白地回答。
「你不知道?」娜娜的語調提高,「你是說,你連他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你全都不知道?」這個人是她認識的小樓嗎?
「我問了,他沒回答我。」經娜娜這麼一提,她才想到,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這件外套要怎麼還給他?
真……還真是浪漫啊……沒想到這種形容詞居然能用在小樓身上,實在不可思議。「小樓,你喜歡他?」
樓滌瞪大了眼。「你說什麼?喜歡他?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我喜歡上他?怎麼可能!」
不喜歡幹嘛這麼激烈地否認?
她嘟著嘴,決定不再和樓滌爭論這個問題,也很努力地將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發酵的情緒深深藏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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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合的洞穴,他很熟悉的場景,一再作的夢。
不知道這是夢魘或是美夢,總之它不時會出現在他的夢境之中,尤其是在他受傷之後就愈來愈頻繁。
夢中的他也受了傷,有人在追趕他,所以他拚命逃,逃進一個洞穴之中,等著外面的追兵漸漸離去。確定外面都沒人後,他才敢放任重傷的自己痛叫出聲。但他沒想到的是,洞穴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其它人。一個女子。
女子沒多問什麼地替他治療、一起生活,直到他的傷好得差不多為止。
洞穴很暗,即使在白日也沒有一絲絲陽光能夠透進來,所以他什麼都看不見,就連他的救命恩人的長相他也完全不知道。曾經有一次,他試著觸碰她的臉,想藉以知道她的五官,但她卻害怕驚慌地逃出洞穴。過了很久,大概是幾天之後才回來繼續照顧他。此後他再也不敢對她逾矩,怕又嚇跑了她。
傷好了之後,他想起自己身上還負有使命,還有人在等著他,於是他向她告別……
「我要離開了,真的很謝謝你。」
「嗯。」
她只淡淡應了一聲,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他,不想離開她,但卻非走不可。那她呢?
不安的他不經大腦思索就立刻說出:「我會回來接你的,你要等我。」
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他依然可以感覺到她的驚訝,想像她睜大雙眼的模樣。他猜想那是喜悅,於是他繼續問她:
「你叫什麼名字?」
她抬頭,聲音透露出些許的哀愁:
「……沒有。我,沒有名字。」
夢,到這裡便結束了,只留下惆悵和那種酸澀又甜蜜的心情。
他不知道他和她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他有沒有依約去找她,他們最後有沒有在一起。但是他很清楚地明白,他其實並不想去探究,好像最後的結局他並不想接受一樣。
他也不知道這個夢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他曾經對朋友說過,朋友說那是因為壓力太大,所以才會作這種奇怪的夢。堂哥邑朝還說是因為他太想女人,所以才會作這種另類春夢。
誤交匪類。
小時候他也問過母親,母親說,這是他前世的夢,是他某一個未竟的情緣,雖然只是夢,但還是要好好珍惜它。
他相信母親說的話,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雖然他不相信前世今生,但他卻下意識地接受了這個說法,且毫不懷疑。
然後,結束得沒頭沒尾的夢,最近出現了新的發展。就在遇見那個女子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