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在他方

第20頁 文 / 謝璃

    張芸瞟了梁如意幾眼,她不是不明白男女間的緣分很難秤斤論兩去斷定,她自忖瞭解方斐然,當年彼此也是兩情相悅才交往的,她對自己的魅力有一定的自信,然而方斐然這次的選擇令她懷疑,他是憑著直覺和衝動作出決定,還是深以為梁如意最適合作他的終身伴侶?如果是後者,她可要為自己叫屈了,有幾對男女可以在工作和生活質戚上如此契合的?

    梁如意算是別有韻致,但生活上喜嘗鮮嘗新的方斐然會獨沽一味?

    「希望他這次是真的覺得幸福才決定要結婚的。」張芸保持著誠懇的微笑,伸出食指捺去她嘴角的芝麻粒。

    「嗯?」她不準備問問題,她猜即使她不過問,張芸也會主動告訴她那段情史。她並不是不好奇,而是時移事往,知道了平添煩惱不快,何必自討苦吃?

    「莊以欣不回來,確實造成兩個男人很大的壓力。其實感情的事誰是誰非難定得很,只是在這當口,斐然選擇了結婚,不得不讓人訝異。當然,你們雙方如果感覺對了,作這個決定,旁人無從置喙,我是誠心希望你們幸福的。」張芸成功地開啟了話題。

    「斐然要結婚,並不需要朋友首肯,我們自有判斷。以欣和顏家齊婚姻問題由來已久,斐然何必為他們承受壓力?解鈴還需繫鈴人不是嗎?」她謹慎地對應。

    坦白說,她覺得方斐然為顏家算是仁至義盡了。

    「那當然,如果他沒有愛過莊以欣的話。」張芸不滅笑意。

    她再怎麼鎮定,聽到這句話也無法面不改色。她意識到潘朵拉的盒子被掀開了一角,即將在她心中掀起不可測的風雨。

    「妳瞭解莊以欣?」她不著痕跡地問。

    「間接的。我和斐然以前無話不談,莊以欣和顏家齊來過店裡幾次,妳應該曉得,妳和她某個角度很神似吧?初次見到妳,我心裡就想,斐然到頭來還是喜歡這一型的女孩子,畢竟初戀是最難忘記的。」

    「初戀?妳不會告訴我,他二十幾歲才開始初戀吧?」她旁敲側擊像事不幹已,但笑痕逐漸從眼角眉稍淡去。

    「當然不是。」張芸呵呵笑起來……「他高一就認識了小他兩歲的莊以欣,如果不是他,顏家齊也不會遇見莊以欣。斐然和以欣的小戀愛談了一年多,顏家齊就介入了,他追求手段高明,斐然也大方,把莊以欣讓給了好朋友,妳也知道方、顏兩家關係密不可分,為了一個女孩子壞了兄弟情誼,可不是斐然做得出來的。」

    她表情靜滯了很久,半張著檀口說不出適當的話,她移動筷子夾了口菜,味同嚼臘地吞下去。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顏家齊和莊以欣也結婚了不是嗎?」她喝了口酒,用杯身遮去她漸不受控的面部神經。

    「是啊!小兩口愛情長跑分分合合了多年,能結成正果大家也鬆了口氣。可惜他們婚後爭執仍然不斷,莊以欣受了委屈總往斐然那兒跑,斐然的壓力可想而知,一個舊愛、一個情同手足,怎麼偏坦都不對。」

    至此,張芸開始佩服梁如意了,姑且不論她知情多少能不慌不亂不露情思地談論這些糾葛,方斐然對她的傾心其來有自。

    「他們自己的事,不該讓斐然蹚渾水,總不能替他們作媒又包生兒子吧?」她深吸口氣,穩住陣腳,很不容易地堆擠出笑容。

    「說得好。我也是這麼想的,倒是莊以欣可不是這麼想的。半年多前那一吵,顏家齊氣急攻心的一推,把她肚裡的孩子給推沒了,莊以欣再也不回顏家,在斐然家借住好一陣子,顏家齊怎麼求都求不動,兩人絕裂到斐然差點受池魚之殃。」

    她掩住嘴,猛然想起自己在顏家齊面前孟浪的一番指責。她到底做了什麼?

    「追和斐然無關。」她堅定地看著張芸。「他們該為自己做的事負責。」

    張芸頓了下,換了張新奇的面孔,正視她梁如意對自己的愛情有多堅持呢?

    「是啊,壞就壞在斐然不該瞞著顏家齊陪莊以欣回她加拿大的娘家,原本以為她只是回去散散心,誰知道一去不回,她怕父母指責,連娘家也不聯絡了。妳說斐然該不該負責?」

    她手一鬆,筷子掉落在盤子上,醬油濺到下巴和衣襟,張芸神態自若地拿出紙巾替她仔細擦拭著。

    「妳在顏家見過那個片子了吧?」張芸發自內心地笑了。

    「什麼?」她已經神魂不聚了。

    「莊以欣在溫哥華失蹤前的影像,顏家齊常拿來睹物思人的憑借啊!那就是斐然那回替她拍的,他從加拿大為顏家齊帶回來的,就只剩這麼一點東西,所以啊,要他沒有壓力是很難的,畢竟是斐然見到她最後一面,不是顏家齊。」

    她用力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兩手撐住桌面,困難地站起來。

    「怎麼了?」張芸扶住她。「我沒說錯什麼吧?」

    「張芸,」她搖搖頭,強自站穩。「妳的目的達到了──妳打擊到我了,但是我還是謝謝妳,告訴我這一切,我不怪妳。」

    張芸震懾住,目視她步履蹣跚地離去。

    第八章

    「媽,如果台北下雪有多好。」她對著玻璃窗呵了口氣,指頭在霧氣上畫著圖案。

    梁少芹下班剛進客廳,從角落飛來的一句嚇了她一跳。

    「妳不是頂怕冷的,什麼時候喜歡雪了?」梁少芹開了立燈,燃亮一室黑暗,梁如意獨自站在客廳一隅不知多久了。

    「對啊!如果下雪了,氣溫一定是降到零下幾度,太冷了,我就可以不出門了,因為下雪而窩在被窩裡,這個理由好不好?」她再次呵了口氣,指頭不停畫著。

    梁少芹換穿了拖鞋,站在她身後,若有所思地審視她留在玻璃窗上的圖案,不答反問:「睡了兩天了,身體好些了嗎?妳這老毛病總得把它治好。斐然昨晚來了電話,妳回電話沒?」

    她輕搖頭。「明天得用什麼理由人事室才會准假?明天有個會要開呢……」

    「如意──」梁少芹忍不住指責,「我看外面沒下雪,妳的腦袋在下雪了,沒什麼了不得的困擾,為什麼不去上班?」

    「我沒事,只是班上得有些倦怠,想偷懶一下。」。

    「妳幾天前才為了訂婚的事興致勃勃,怎麼現在就意興闌珊了?」梁少芹皺了皺眉。「出了什麼事?」

    她一個勁搖頭,勉強笑道:「我明天就去上班,妳別擔心,大概想到一個婚禮就要勞師動眾,所以有點累。」

    她自己的心理問題,她自己承擔,犯不著拖累家人。嚴格地說,沒有人對不起她,方斐然從認識她開始,生活中唯一親近的女人就只有她,和過去並無瓜葛,他對她的好無庸置疑,如果她因為那一段無法對證的過去而失控,她也許會失去的更多。

    但不說不問不代表暗潮會平息。她始終無法抹去的疑問,是方斐然為了什麼而選擇她?他的理由能支持他的愛多久?如果莊以欣從未愛上顏家齊,他還有機會看上她嗎?他……是否對莊以欣仍有情?

    「如意,別勉強自己。」梁少芹從她的眼裡看到了極度的彷徨。「如果有一絲勉強,婚姻不會幸福的。」

    她怔忡了回頭看向玻璃窗,方才畫上的圖案尚未消失,一顆顆五角星星中央,是「然」字,她用手抹擦掉痕跡,吁口氣,露出苦笑。

    她擔心的是,一旦結了婚,日後勉強的會是方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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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覽會場裡。

    參觀人潮不斷湧入,應接不暇的顧客讓三個業務忙得人仰馬翻,她站在攤位入口,充當解說招來客戶,一個上午過去,生理期過後的元氣尚未恢復,加上體力的消耗,雙腿已虛軟,摸了張椅子在角落坐下,她眼神渙散,托著額頭欲蓄足精力。

    「梁小姐,妳臉色不大好,要不要先回去休息?這裡有我們就可以──」新手小曾關心地趨前問候。

    「噢,我還好,可能早餐沒吃的關係,我到附近買杯熟飲好了。」她連忙離座,不想無精打采的模樣影響了士氣。

    走出會場,她在入口旁的咖啡吧要了杯熱巧克力牛奶,喝了幾口,委靡的精神有了生意,她順勢吸了口冷颼颼的空氣,鼓起元氣,轉身回到會場。

    「啊……」她帶勁的動作碰撞了擦肩而過的行人,對方聲嬌呼喊出來。

    熱巧克力牛奶灑在她手上,她燙得縮手。

    「對不起,對不起……」她忙道歉,撿拾起報銷的空紙杯。

    「是我不對沒看路,妳的手……」對方拿出面紙,替她拭淨。

    她接過面紙客氣地道:「我自己來就行了。」

    對方身上隱隱漫放怡人的香水味,她禁不住抬眼瞧了瞧,頓時身形僵住──

    是個亮眼的女人,美麗的卷髮攏在肩上,面部修飾得大方宜人,身著嫩黃色短大衣,渾身嬌柔亮麗微笑令人怦然心動,但吸引她的不是那股嬌貴氣,而是說不出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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