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嚴沁
「卓爾!」他扶往了她,緊緊的。
「你可以生氣,但不能不理我,你知道,我有家等干沒有家,我只孤零零的一個人,除了你,沒有人再是我關心、重視的。卓爾,卓爾,你一定要原諒我。」
「你給她錢——為贖罪?」她輕輕問。
她心痛,非常痛,那不只是失望,還有痛苦,還有遺憾,還——
「不——她應徵上演員,她拿掉孩子為了要當明星;我對她不覺有愧,其他那麼多男孩子都不理她,不管她。我給她的錢足夠她買幢房子,真的!」
她疑惑的抬起頭。
錢就令人問心無愧?而且經歷了這件事,章玲還能展開笑容當明星?!她不懂,真的不懂,那不是單純的她所能明白的。
「她休學是當明星,」他再說:「真的與我無關,我不明白那許多惡毒的謠言為什麼要加在我身上,這完全不公平,真的!」
「我——沒有聽過什麼謠言。」她搖搖頭。奇怪,除了心痛之外,她完全沒有其他感受。她不恨他,也不怪他,反而——怕失去他似的。
「是上帝恩待你,因為你是善良、純潔的,」他認真地說「卓爾,你發過誓,你不能離開我!」
她沒有出聲,因為——她壓根兒就沒想過要離開他。但是——她有疑問,她一定要問。
「畢群。我想知道,除了章玲外,你還有沒有像這類的事?」她問。
「沒有,肯定沒有。」他想也不想地說。
「真的?」她問。
「我沒有騙過你,連章玲的事也告訴你,」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你不能懷疑我!」
她點點頭,再點點頭。
「我不會懷疑,除非——讓我見到事實?」她說。
「不會再有,相信我。」他擁住她。
第六章
從那一天開始,卓爾心中對畢群有了一種新的、她自己也不瞭解的感覺。那彷彿是有點擔心。有點不安,很想更接近或更瞭解他,卻又有絲說不出的畏懼。
也許是章玲事件的影響吧,每次回到校園她就矛眉;若是他等在那兒,她會很高興,卻又擔心。若他不等在那兒,她會失望,會若有所失,卻又有輕鬆的感覺。
她說過原諒他、不怪他,還發過誓,但——叫她這十八歲的女孩子對這事不耿耿於懷那是假的。」她開始有了心事。在有了心事的同時,她發覺劉芸漸漸離她遠了。
劉芸總是不替她留位子,若她早到替劉芸留的位子劉芸也不坐,總有很多理由坐到別處去。空堂的時候也不和她一起散步,或去圖書館。卓爾留意了兩天,原來劉芸有了新朋友,是個高高帥帥的女孩子,樣子不漂亮卻很有型,整天穿牛仔褲的,叫曾晴,有點男孩子的性格。
又是空堂,卓爾看著劉芸和曾晴一起走出教室,她想:「好吧!我自己去圖書館」誰知走出教室卻碰到匆匆而返的劉芸,像這些日子來一樣,曾晴在地後面。
「怎麼又回來了?」卓爾笑著問。
「忘了拿本筆記,」劉芸自然的微笑。「你去找畢群?」
這些日子卓爾從未主動的找過畢群,她覺得有心理障礙,她對他矛盾。
「不,我去圖書館。」卓爾搖搖頭。「你們呢?」
劉芸看曾晴一眼,彷彿有些顧忌。「我們到涼亭。」她說。
旁邊的曾晴一直沒什麼表情,也不看卓爾,很是目中無人的樣子,她——對卓爾有成見?
卓爾正想講話,劉芸拿了筆記,托著曾晴就走,走得匆匆忙忙,彷彿有人要抓地。
「等會兒見,卓爾。」她遠遠拋來的話。
卓爾聳聳肩,也不介意。劉芸是她的朋友,曾晴不是,她真的不介意曾晴對她的冷淡,同學嘛!誰瞧誰不順眼,就不來往,是正常的事。
但是曾晴——怎麼彷彿對她滿懷敵意呢?她們根本不認識,敵意?不可笑嗎?
想得入神,連畢群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
「嗨——哎,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幾?」她打招呼,自己都覺得十分不自然。
「剛碰到劉芸和一個高大的男性化女孩子。」他迎著陽光,眼睛瞇成一條線,然而眼光——依然驚心動魄,至少卓爾不敢看視。「她們說是空堂,你會去圖書館。」
「是——看點書。」她失措的。
她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這種情形,怎麼——愈緊張就愈不自然,簡看一塌糊塗。
他的視線從眼縫裡逼出來,始終凝定在她臉上。
「卓爾,可不可以不去圖書館?」他是禮貌而溫柔的。「我想要你陪我散散步。」
「可以——當然可以!」她覺得自己太誇張了。有什麼辦法呢?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他微微一笑,彷彿看透了她的心。
「卓爾,這幾天你有很大的不同。」他說。
「不同?!沒有,沒有,我還是我,和從前一樣,」她大聲說:「你——心理作用。」
「韋薇和韋成烈後天就去你家,是嗎?」他轉開話題。
「是啊!媽媽也很高興再見到他們兄妹。」她笑起來,已忘了剛才的不自然。
「這幾天——你沒來找我。」突然,他又把話題轉回來,快得令人無法防備。
「我——哎,放了學就回家,」她心中一震。他看不出她的矛盾吧?「我怕教授隨堂考試。」
他瞭解的笑,輕輕的用手擁往她的肩。
「我使你委屈了,卓爾。」他歉然的。
「委屈?沒有,沒有——」她停下來,不承認是說謊,這不太好。「畢群,我們不要再提這件事,好嗎?」
「我可以不提,你心中能不想嗎?」他透徹的。
「時間一久——我會忘記的。」她卻天真。
她輕歎一聲,又搖搖頭。
「我不能讓這件事這麼下去,會傷害我們倆,」他說:「卓爾,我們要想個辦法!」
「不必,不必,這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她說。
「還有一件事,我放在心裡難受,我一定要告訴你,」他打斷地的話:「前幾天——就是你去韋成烈家的那晚,我不是一個人看電影的!」
「哦——」她抬起頭,疑惑的。
怎麼無端端地又提起這件事?
「我是和劉芸一起看的!」他坦率的裡住她。
她呆愣住了,劉芸!怎麼可能?她一個字也沒提,還對畢群滿有敵意,怎麼——是劉芸?
她呆呆的望著他,他顯得那麼真誠,那麼坦然,但——也許是眼花,卓爾竟覺得坦誠之中竟有一絲自得。
自得?會嗎?
「我要離開學校時正好碰到她,同搭一班車回台北,反正她沒事,也想看那部片子,就一起去了!」他若無其事地說。
她還是沒出聲,她覺得——這其中一定有某樣東西不對,但是什麼事呢?卻又說不出。
「其實這是小事,我知道你不介意,劉芸是你的好朋友,也是你介紹給我認識的,」他又說:「但是,依目前的情形,我認為我們之間應該更坦誠,任何一件事都該說出來,因為我怕方一有誤會而失去你!」
她吸一口氣,漸漸恢復正常。
是啊!劉芸是她好朋友,是她介紹給畢群的,看電影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那天是她沒空,約好韋成烈。劉芸和畢群同去,這也沒什麼!
「怎麼會呢?」她笑起來,全無芥蒂的。「我怎是這樣小器的人呢!我才不會介意呢!」
「劉芸沒提過?」他間。
「這麼小的事她提做什麼?」她笑。「只有你當件大事,一本正經的講啊講的!」
「我真的緊張,」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他心口處。「你看,是不是在你面前跳得特別快?」
「哪有這樣的事!」她微微臉紅,掙脫了手。「你這傢伙專門搞花樣!」
「我比誰都真誠!」他再一次捉住她的手。「只是,你開始有點不相信我!」
「你是以小人之心——」
「不,我寧願在感情上你小器,這表示你在意我。」他把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一下,再吻一下。
「哎——畢群」,不知道為什麼,她又不自然了。「你可想過,畢業之後你做什麼?」
「想過,」他不必考慮地回答。「這兒畢業。我會再唸書,念到不能念為止。」
「哦!你想出國!」她釋然。她心中一直記得劉芸批評他只會玩,不管前途的話。
「不出國。因為你在這兒!」他肯定地說:「我會留在這兒陪你,直到我們可以一起走!」
「你有把握考上研究所?」
「不是研究所,我念神學!」他自然地說。
「神學!」她吃了一驚,她是教徒也設想過要念神學,而他不是教徒,甚至不肯進教堂。
「不要意外,人的思想是會變的,」他解釋著。「最近時間多得很,我看了很多次聖經,我漸漸開始相信,而且——我當它是學問來研究!」
「將來神學院出來當牧師?」她忍不往問。
「那就沒想過;那是太遠,太久以後的事,」他搖頭。「我曾嚮往過光輝燦爛的回子,但現在我只喜歡平淡安寧,也許是因為認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