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鳳歌
此時,坐在傅氏的議事廳裡,劉海峰坦然地望著傅晴微,英俊的笑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尷尬和愧疚。
望著曾是昔日女友的傅晴微,他笑道:「晴微,好久不見了,你還是那麼漂亮。」
「謝謝。」回以得體的一笑,傅晴微嘲諷地說:「不過劉副總這次大駕光臨,不會只為了誇我幾句吧?」
這個男人還是一樣的英俊,一樣的會說話。只不過,他已經不再是她的特助,而是憑借那紙三千萬的合約,被中遠高薪聘用的副總經理。而她也不再是那個一心一意愛著他、信任著他的傅晴微。
「晴微,這樣說多見外,我們……」
傅晴微搖搖頭,冷冷地打斷他打算出口的話。「劉副總,相信我們都明白您這次的來意,請不必拐彎抹角了。還有您可以稱呼我傅總裁,或者傅小姐。」
沒有想到她竟會這麼直截了當地將他頂回去,劉海峰有些拉不下臉,乾笑道:「既然傅總裁這麼說,那我也就開門見山的說,關於東區那塊地皮……」
「那塊地皮傅氏已經開過價了。」傅晴微再一次打斷他。
「但傅氏的報價,中遠並不滿意。」劉海峰取出數份文件,「就這塊地皮,辛耘投資公司有意向與我們合作,開發餐飲專案。如果投入運行的話,盈利絕對比將地賣給傅氏來得客觀。」
傅晴微並不反駁,只是淡淡地道:「夕言,將傅氏的底限再告訴他一次。」
「好的。」沈夕言微微一笑,將那幾份文件推回去。「劉副總,如同總裁方纔所言,傅氏的報價不會更改,如果劉副總覺得這樣的條件太苛,完全可以尋找其他買家或合作夥伴,傅氏絕對不會干涉。」
「貴方真的不再考慮?」劉海峰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此行的目的之一,是上司特地關照要好好注意,並乘機高薪挖回中遠的特助,看來就是眼前這男子。
溫潤如玉、謙謙君子,這樣的人適合商場?上司在說笑吧!
沈夕言推推銀邊眼鏡,乘機眨了眨酸澀的眸子。「傅氏的報價已經是最高的,失去傅氏這個買家,將會是中遠的損失。」
「中遠可以自行開發這塊土地,而且失去這塊土地,傅氏的年度計畫將停滯不前。」劉海峰反駁。
「的確,劉副總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跑到我們這裡談條件的,不是嗎?」沈夕言頷首,「但傅氏下半年的計畫不只那一件,一旦計畫有變,隨時都可以用後備專案替補。劉先生曾在傅氏待過,也曾經坐在我現在的位置上,對傅氏的運作不會不清楚吧?」
沈夕言微微一笑,「至於中遠,若要自行開發這塊土地,資金、人力、技術都能及時卡位嗎?再者,辛耘投資在業界的實力您該清楚,他們有能力承接這個專案嗎?即使你們與他們合作,又是否評估過其風險性。相對而言,將東區這塊地轉手傅氏,絲毫不費人力物力,就可得到極大的收益,相信應該認真考慮的該是貴方。」
說完,沈夕言遞上早已擬好的合約,「中遠將轉手東區的地皮給傅氏,這件事業界早已傳開,為了貴公司的信譽著想,劉副總還是盡早簽下合約才是上策。」
猶豫了一下,劉海峰還是接過合約,「請容我回公司與總裁商量後再給答覆。」
「當然。」傅晴微微笑地站起來。
迎上劉海峰伸出的手,沈夕言與之一握。「希望有合作的機會。」
「希望。」拎起公事包,劉海峰偷偷拭去額頭的冷汗,頭也不回地離開傅氏。
第三章
目送劉海峰離去,傅晴微長長吁了口氣,癱坐在議事廳的沙發上。
「真像打仗一樣,累死人了。」她故作抱怨地說。
沈夕言柔和地望著她,「還會難受嗎?」
「你知道?」訝異地抬眸,傅晴微看著他的眼睛。
因為知道她在難過,他才特地陪著她參加這場會談嗎?這樣的認知讓她有點窩心,還夾雜著點竊喜。
「猜的。」沈夕言笑了笑,又問了一遍。「還難受嗎?」
傅晴微搖搖頭,露出一抹撥雲見日般的微笑。「不了,既然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何必再去在乎呢?」
從當日的背叛,到今天的重逢,她忽然發現曾經如此深刻的愛戀和情傷已經被時間給沖淡,再次見到劉海峰,心頭雖然仍是隱隱的痛著,卻已經沒有那時的撕心裂肺。而過了今日,她會把劉海峰從心底連根拔除。從今以後,她的心裡再不會有他的影子。
她笑著,眉眼笑彎成新月的形狀。「好啦,不談他,簡直是在浪費時間。我們去吃飯,你說去天上人間好不好?」
「你喜歡就好。」望著她臉上的微笑,沈夕言微微放下心來。
「天上人間」離傅氏大樓並不太遠,驅車過去的話也不過十分鐘的車程。但傅晴微似乎興致頗高,並不開車,拉他在街上步行。
她很少有逛街的時候,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像如今這樣優閒地走在街上,對她來說算是奢侈。
半路上,沈夕言忽然停下來,笑說要買些東西回去,於是兩人沿路逛下來,到飯店的時候,競已拎了滿手袋子。
「謝謝。」望著他為她拉開椅子,傅晴微一笑,坐下取過菜單。
黑椒烤牛排、紅酒局蝸牛,芥末卷龍蝦……未了,再加點一瓶920年的威士忌……傅晴微點得盡興,沈夕言卻聽得微微發怔。
「怎麼了……」從菜單上抬頭,正好對上他怔然的眸子,傅晴微奇怪地問。
「沒事。」沈夕言笑笑,暗付著平日他甚少去碰口味重的菜色,今天難得一次,應該沒什麼關係。
菜還未上來,沈夕言安靜地輕啜著清茶,傅晴微的目光卻不時瞟向一旁的兩大只精美紙盒,那正是方纔他們大逛購物區的戰果。
「那是給你弟妹買的嗎?」
一雙滾軸溜冰鞋,外加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怎麼看也不像買給自己的。她根本不能想像他這樣沉靜溫雅的一個人,若是穿上溜冰鞋在街上穿行會是什麼樣子。當然,更不要提他抱著那個可愛的芭比娃娃了。
「嗯,我很少買東西給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
這幾年來,弟妹從未向他要求什麼,也從未露出對某樣物品的關注。伹他心裡清楚,他們不是不喜歡,只是不願加重他的負擔。他們總是說,他身上的擔子已經夠重了。卻沒有想過,他們的童年是多麼委屈。現在兩個弟妹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張,甚至開始努力照顧他這個哥哥。但在他心裡,卻依然想將最好的捧到他們面前。
「他們一定會喜歡的。」看到他眼底對家人的眷顧,傅晴微心頭一顫,有些酸澀,又有些羨慕。
手足之情在傅家只會是個笑話,而任何情感的產生,都是被人生吞活剝的前兆。她從小被這樣教育著,掙扎著爬到傅家最高的位置,更在第一次付出感情的時候,被傷得遍體鱗傷。可是為什麼她還會羨慕那種平凡的溫馨,甚至會渴求那種被人關懷著的溫暖。
眨了眨眼睛,她拉開軟木塞,頓時濃郁的酒香散出,她為沈夕言斟上一杯,又為自己倒滿,並舉起酒杯。
「乾了這杯,祝傅氏得到個好特助,祝你弟妹喜歡這兩份禮物,祝生活永遠幸福快樂。」說完,她一抬手,脖子一仰,一杯烈酒竟被灌了半杯下去。
永遠幸福快樂?她不信。什麼都是假的,幸福也是假的。但如果醉了,那就是真的,幸福是真的,快樂是真的,愛情也是真的。所以醉了就沒關係。
她微笑地舉杯又灌了半杯。
「晴微!」沈夕言蹙起眉,按住她的杯子。
「咦,你怎麼不喝?」傅晴微不滿地看著他,指指滿桌子的菜。「你看我點了那麼多菜,你才動了幾筷子。現在倒酒給你也不喝,還不讓我喝。」
「你會喝醉的。」見她情緒有些不穩,沈夕言勸道:「不要喝了,我送你回去好嗎?」
「不要。」傅晴微搖頭笑道:「哦,原來你是怕我喝醉啊。不用擔心的,我酒量很好,絕不會給你添麻煩。你以為不會喝酒能當上傅氏的總裁嗎?」她扳著手指細數,「喝酒、跳舞、保齡球,這些都是我小時候的必修課。甚至連微笑和說話都是要訓練的,我就曾經對著鏡子笑了一個月,喝這點酒算得了什麼。信不信我酒量抵得過三個大男人?」
她說得輕描淡寫,沈夕言聽在耳裡卻難受極了,按住她的手,望著她輕微泛紅的容顏,他溫言道:「我信。但是不要喝了好嗎?」
「為什麼?」她抬頭,不解地看著他的眼睛。既然信了她不會喝醉,幹嘛還要阻止她?她都說了不會給他添麻煩了。
「即使喝不醉,喝得太多也會傷身的。」
他眼底的關懷讓她心頭一暖,「放心,半杯威士忌對我來說還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