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艾珈
「當然，我建議第一個陪我過去的，是厲心婕小姐。有她在我身邊，會讓我覺得即使是枯燥繁瑣的練琴活動，也多了那麼一點樂趣。」
「但小厲她……」
小組長阿廖想說的是，厲心婕並不是專業的保全人員，由她一個人擔任守衛感覺太過單薄，但厲心婕卻朝他搖了搖頭。
「我去。半個小時，再麻煩小組長派人過來接我的班。」她朝阿廖一笑，然後小小聲地附加了句：「拜託。」
阿廖銳利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點點頭，算是賣她一個面子。一行人在總統套房門口分散；方雲杉與厲心婕卻繼續走向轉角的琴房。候在門口的服務生一見他倆出現，馬上幫忙拉開琴房大門。
「謝謝。」方雲杉給了服務生一朵笑，然後他轉頭看著厲心婕說話：「一塊進來？」
厲心婕猶豫兩秒，然後點頭同意。服務生隨後將門關上。
方雲杉在黑色琴椅上坐下，打開黑色的史坦威（Steinway）鋼琴蓋，纖長手指一放上，清脆的琴音如珠玉般滴溜傾洩。他真的能彈，而不是浪得虛名。雖然剛才已經在記者會現場聽過方雲杉演奏，但再一次聽，厲心婕仍舊被他如泣如訴的琴聲，撩亂了心弦。
一曲彈畢，方雲杉手指移開琴面，回過頭，發現厲心婕仍沈醉在他方纔的琴聲中，方雲杉微微一笑。「剛才的曲子，聽過嗎？」
厲心婕一驚，才驀地回過神來。「啊，嗯，有點耳熟，但想不起名字。」
「我最喜歡的，巴哈的郭德堡變奏曲。」見歷心婕仍站著，方雲杉朝她招手，要她過來和他一塊坐。
她打量著琴椅的確夠寬長，兩個人並坐猶然綽綽有餘，但她還是搖頭拒絕，接著開口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猜，你要跟我說的，是跟剛才在後台發生的事情有關吧。」
聰明。厲心婕邊在心裡歎息，她想起彥子。如果說他有方雲杉一半敏感，不知該有多好？
「我只是想跟你說明一件事，我不喜歡公私不分。既然我答應接下保護你這份工作，我就會盡全力完成，但也只限於這樣。我希望等會兒待我踏出這道門後，我跟你，我們兩個，就只是單純的，委託人跟被委託人這樣的關係。」
說得還真有夠乾淨俐落。方雲杉側轉頭「咚咚咚」敲了三下琴鍵，臉蛋綻出一朵慘淡的笑。「這還真的是我第一次。我追求的企圖才剛剛顯現，連施展的機會都還沒有，就一下被人狠狠拒絕……」他望進她的眼。「容許我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你不喜歡我什麼？」
厲心婕垂眸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沒有。你很完美，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都讓人覺得非常優秀，我也沒有不喜歡你什麼……」
「那為什麼拒絕我？既然你並不討厭我。」
關於這個問題，厲心婕選擇不回答。她怎麼能夠告訴他，是因為她心裡早就住著其他人了。
方雲杉緊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間他笑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喜歡你的老闆，宮勁彥。」
他怎麼會知道？厲心婕一愣。
方雲杉再補上一句：「但是他並不知道你喜歡他。」
厲心婕驚詫得說不出話。
方雲杉站起身，走到厲心婕面前。「我這個人有一個特色，就是從來不奪人所愛。如果今天你跟宮勁彥是兩情相悅，你要我放棄，我當然只能接受。但我看眼前情況並不是這樣。」
突然他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他伸手向前抓起她的手，兩兩交疊之後；再將自己手掌合上。
「我喜歡你。」方雲杉說道。
厲心婕瞪大雙眼，他這告白也太過直接唐突。厲心婕嚇了一大跳，以至於忘了該有所反抗。
「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在開玩笑，畢竟我們認識接觸的時間還太短，但相信我，我現在絕對清醒，我想找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已經好久，好久了。」
厲心婕腦裡一片空白。
「你喜歡宮勁彥，但他不知道，而且他也有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甚至，他知道了也未必會接受你對他的感情，在這種情況下，你要我放棄追求你，我做不到。」
方雲杉的告白，以及從他眼中、肢體所散發出來的露骨情感，實在令厲心婕難以負荷。「你這樣讓我很難思考……」她微動了下身子，趁方雲杉不注意，急忙將自己的手抽回，再退後一步。
「答應讓一個懂得欣賞你，也喜歡你的男人追求，有這麼困難嗎？」
「不是那個的關係，而是，我不習慣公私不分明……」
「那好，就照你的話做，我就公私分明。在你白天工作的時候，我保證絕對不再濫用權利將你留在我身邊。」說到這，方雲杉突然露齒一笑。「我們走吧。」
厲心婕驚訝地看著他的背影。「你要去哪？」
「去問清楚你的下班時間。我隱約記得，合約上寫晚上九點過你就可以回家休息，隔天一早八點再來……我得去確認這件事。」他朝她眨眨眼。「不然，只能公私分明的我，哪裡曉得你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能約你一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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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杉記得沒錯，晚上九點，「皇爵保全」會另派一班人馬過來替代厲心婕等人。確認好厲心婕何時下班，方雲杉立刻遵守他在琴房裡做下的承諾，乖乖跟在小組長阿廖身後回去琴房練琴，之後四、五個小時，他甚至連跑過來跟厲心婕多說一句話也沒有。
九點鐘到，宮勁彥領著另六名保全進到方雲杉所住樓層，與厲心婕一組人馬交換。
「今天辛苦你們了，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七點半準時在大廳集合，不准遲到。」
「是。」一干人整齊回話。
宮勁彥朝他們一笑，隨即轉頭望著厲心婕說：「待會兒你先別走，我跟他們吩咐完事情就送你回去。」
她點點頭。
這時，方雲杉經紀人突然探頭進來。「厲小姐還在嗎？」
厲心婕舉手。「我在，請問……」
「方先生請你過去一趟。」
厲心婕想了一下，然後起身。行經過宮勁彥身後時，他突然伸手拉住她。
「我跟你一起去。」
厲心婕心想也好，點頭應允。
兩人到了方雲杉的房門前，按鈴，門一開啟，方雲杉立刻綻出抹笑。不過一瞟見她身後的宮勁彥，只見方雲杉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你也來了。」
宮勁彥打量著他。剛好四周沒有鏡子，不然，宮勁彥一定可以發現自己看著方雲杉的雙眼裡，正佈滿濃濃的妒忌。
「你找阿心有事？」宮勁彥代表發言。
方雲杉走到厲心婕旁邊，毫不畏懼地迎視宮勁彥。「心婕現在已經下班了，我想跟她說點私事，應當不需要經過宮先生同意吧？」
想起下午阿心說的話，宮勁彥再不情願，也只能稍稍退後，只是他心頭滿是不悅。
「有事嗎？」厲心婕看著他問。
「你還沒給我你的聯絡電話。」方雲杉從西裝口袋拿出一張紙片跟筆，交到厲心婕手上。
厲心婕愕然地說：「我沒說我會……」
「你怎麼忍心拒絕我。你叫我要公私分明！所以我只好強力按捺下想親近你的衝動——好麼，你就看在我今天下午那麼乖，撐了四、五個小時都沒有過去打擾你的分上，拜託你。」
「但是我……」厲心婕從來沒接受過如此明目張膽的追求攻勢，她到底該怎麼拒絕才不至於得罪他？
站在一旁豎直了耳朵偷聽的宮勁彥，終於忍不住插嘴！「阿心，任何有腦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有些人根本不是真心，只會玩弄別人感情，你不要真笨到相信他的話……」
聽見彥子罵她笨，厲心婕轉過頭狠瞪宮勁彥一眼，然後在他無法置信的視線下，接過紙片，賭氣地在上頭寫下自個兒的手機號碼。
嘿嘿嘿，真是得感謝他。方雲杉投予宮勁彥得意地一瞟。
宮勁彥氣炸！「你、我不管你了！」「砰」地一聲，宮勁彥怒極地踹門離開。
宮勁彥願意不請自走，方雲杉感謝都來不及；只見他一轉身，急忙說話拉回厲心婕的注意力。「這是我的電話，跟你交換。」他交出一張紙片，上頭不但有他套房專線，還附了一支手機號碼。「我才剛請經紀人幫我辦的，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你這樣實在是……」受此榮寵，厲心婕非但不覺得開心，心情反而變得更沈重。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噓。」方雲杉將手指輕壓在厲心婕唇瓣上。「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只是在表達我對你的愛慕，對你的傾心。」
噢，老天爺！厲心婕頭痛地支著額頭。面對方雲杉的有禮跟身份，她實在無法不留情面直接給他難看，畢竟人家是「皇爵保全」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