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棠芯

    「好。」他立即答應。

    他的車開得很平穩，但是比平時快，他絕不像外表那樣平靜。

    周皓一直沒有表示，是否會站在他母親那邊？

    池萱舞深深的歎了口氣，她不想看到他們兄弟相爭，那一定會兩敗俱傷。

    他們開上了濱海公路，一路向北海岸開去。

    她打開窗戶，讓清爽的夏日海風吹進車裡，池萱舞轉頭看著他，很想說些話，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你剛才說的話……」夏睿楓把車停下來，望著遠處的沙灘。「謝謝你。」

    池萱舞忽然打開車門。「我們去走一走，好不好？」

    夏睿楓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裡的期待，打開了車門。

    「大海真寬闊，只要望著它，我就覺得人類很渺小，煩惱都不見了。」

    夏睿楓凝望著遠方，久久都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池萱舞偷偷看著他，她心裡有股痛楚緩緩升起。

    他從十五歲起就失去了家庭，十五歲的孩子，一下失去了父母，還必須擔起一個集團的未來，更要防著那些覬覦他家財產的人。

    現在他除了周皓，已經沒有親人了。有些人說他冷血無情，還有些人說他根本沒有感情，他也只是板著一張撲克臉，從不辯駁。

    池萱舞明白，那是他的保護色，只有不讓人抓到他的弱點，他才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生存下來。

    可是，他曾經向她敞開心扉……

    「睿楓，喊出來吧！」池萱舞望了眼天色，忽然提議。

    他奇怪的望著她。「喊？」

    「是啊，喊出來！」她眼裡閃過一絲調皮的光芒。「就像這樣！」

    她面對大海，手圈在嘴巴旁大喊：「啊——」

    夏睿楓搖搖頭。「我喊不出來。」

    「怎麼會？」她拉過他，手指著波濤起伏的蔚藍色大海。「跟著我，只要喊一次就好了！」

    他從沒做過這種事，但現在附近沒有人，應該……沒關係吧？

    終於他深吸了一口氣，向波浪翻滾的大海用力喊了出來。

    那是發自他內心深處的聲音，是他說不出口的感情……

    第十章

    池萱舞忽然踮起腳尖，依著內心深處的渴望，吻上了他的唇。

    她閉上雙眼，腰間突然有股力量，他的手摟緊她的腰，將她拉向他的胸膛。

    夏睿楓想起了他心動的那一刻——

    他十五歲那年，獨自一個人坐在花園裡哭泣的時候，她走到他身邊安慰他。

    「睿楓哥，你不要哭。你不是一個人，萱舞會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那時，女孩才七歲，小手柔柔的擦乾他的淚，抱住了他，也抱住了他的心。

    就是從那一天起，他的心裡住進了一個小天使。

    他將她摟緊，不想放開，想這樣抱著她到永遠！

    池萱舞閉上眼。她知道這一刻是偷來的，因為現在他很脆弱，需要有人陪伴，而她正好在他身邊。

    也許明天他又會把她推得遠遠的，可是她不在乎，只要現在他抱著她就好，這讓她感覺他是愛著自己的。

    哪怕只有一剎那，她也甘之如飴！

    ☆☆☆☆☆☆☆☆☆☆☆☆☆☆☆☆☆☆☆☆☆☆

    過了幾天，有位不速之客來找夏睿楓。

    從來不曾踏進「鼎盛」的周皓會來，這已經讓夏睿楓非常詫異了，他還帶來讓夏睿楓驚訝的消息，就在他正要反擊的時候。

    「我媽已經回英國了，她叫我告訴你，一切往事，就讓它過去吧。」周皓的神情非常嚴肅。

    「什麼？」夏睿楓難得露出愕然的表情。「皓，你母親……怎會忽然放棄？」

    「你不是這樣希望的嗎？」周皓的笑容看起來有點苦澀。「不然你不會把那些信件和日記給我媽。」

    「那些信本來就是寫給你母親的，我只是物歸原主。」

    「他為什麼沒寄？」周皓坐在沙發上，恢復了玩世不恭的表情。

    「父親不寄，是因為顧慮到我母親。」夏睿楓走到弟弟面前。「他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愛上兩個女人的男人，只是他只能娶其中一個，也只能和其中一個在一起。」

    「我也看了信。兩個女人他都愛，她們也都愛他，但我相信他直到死前都不快樂。」周皓的目光落在遠處。

    「我母親也知道，可是她為我忍了下來，甚至她也有偷偷資助你。」

    三個人的愛情……注定是場悲劇。但我媽也沒有報仇的理由，因為是她介入別人的家庭。如果這是場悲劇，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皓，你……」聽到周皓說的話，夏睿楓驚訝不已。

    「怎麼，覺得這不像我說的話嗎？」周皓笑了起來。「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會說出這些話。或許我和我媽一樣，想通了。」

    夏睿楓望著他。「你會思考了。」

    「大哥，你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周皓抗議。「過去我的確有些恨你，所以我媽找到我時，我才會答應和她一起進行這個計畫。可是……」

    「可是你下不了手？」

    「大哥，你是真的把我當成弟弟。」周皓自嘲的笑。「我以前不曾這樣認為。你從不帶我回你家，這讓我很恨你。」

    「這是我的錯。」夏睿楓在周皓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我應該早點向你解釋。」

    「因為你母親的關係，我知道。」周皓點點頭。「萱舞都告訴我了，她後來又來找過我們，你知道嗎？」

    「萱舞？」夏睿楓的手握緊。那天他們在沙灘上擁吻以後，池萱舞就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是的，她跟我說了許多事，希望我能進『鼎盛』幫你。」周皓用力吸了口氣。「我必須向你們道歉，當初我利用了她……」

    夏睿楓沉默了一會兒。「都過去了。」

    「我媽……她想了很多，但要放棄仇恨不容易。」

    夏睿楓望著唯一的親人。

    「就讓過去過去吧。萱舞說得對，活在仇恨裡，怎麼可能快樂呢？」周皓重重的歎了口氣。「是她喚醒了我和我媽。還有哥願意公開你母親的日記，也救了我們母子，如果繼續報復下去，結局只會讓我們更痛苦。」

    夏睿楓低下頭。「未來呢？你打算怎麼辦？」

    「我可以來『鼎盛』嗎？」周皓笑問。

    「如果你願意，當然可以。」

    「那麼等我三年，三年後我會退出演藝圈。小雨也不太喜歡那個圈子，但我還有夢想沒有實現，所以給我三年，不管成功與否，我都會退出！」他說得自信。

    夏睿楓讚賞的點點頭。「你無論做什麼都會成功，因為你是我弟。」

    「大哥，我們家的人是不是都這麼驕傲？」

    夏睿楓笑了。

    「但是不管再怎麼驕傲，面對愛情時都沒有用。」周皓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之前我錯了，但你原諒了我，那萱舞呢？她真的愛你，她以前只是迷戀我……」

    「我知道。」夏睿楓抿緊唇。「你母親都可以原諒我父母，而我……」

    周皓愣了一下。「就算是贖罪，哥，你也不能為了傷害她而放棄真愛，我會良心不安的……」

    「皓，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夏睿楓打斷他的話，語氣平靜。

    「你是我見過最冷靜、最會忍，也最寂寞的人。」周皓坦白的說。「哥，你是個堅強的人，是個站在眾人之上的人。可是高處不勝寒，你還是需要伴侶。」

    夏睿楓的嘴角漸漸上揚。「皓，我不寂寞，我有萱舞還有你，不是嗎？」

    「那麼大哥，你要把她追回來嗎？」周皓也笑了。

    夏睿楓的笑容更大了，在親人面前，為什麼不能盡情的笑呢？

    萱舞說過他笑起來很好看、很迷人，應該常笑。

    今天是池萱舞的生日，但是她提不起興致。下午哥提議一起去外面吃飯，順便幫她過生日，但她拒絕了。明明是哥和大嫂想約會，何必「順便」幫她過生日？

    她每年生日都會收到一大堆禮物，所以今年她也不怎麼期待。本來應該是和睿楓一起過的，但是已經不可能了！

    那天從海邊回來以後，她沒有再接過他的電話。她只是從周皓那裡知道，周華鳳放棄復仇，回英國了。

    那麼，她這個未婚妻也可以卸任了。

    她看著哥哥邊哼著不成調的歌邊準備約會，完全忘了寶貝妹妹的存在。

    她努力振作起來。今天剛好是假日，她不如去看大嫂的連續劇拍攝吧。她剛轉身想上樓，電話就響了。

    「萱舞嗎？電話收訊不好，你趕緊到花園去，有些……」

    「什麼？哥你說什麼？」雜音讓她聽不清楚池熙鈞在說什麼。

    去花園？

    可是今天好熱，下午的太陽更毒辣，她不想曬黑……

    她撥不通哥哥的手機，他的語氣又很急，最後，池萱舞還是決定去一探究竟。

    她剛跑進花園，就覺得熱浪逼人、陽光刺眼，照得她無法睜開眼睛。等到她適應強光後，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震住了，有好幾秒，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說不出一句話。

    花園變成玫瑰花海，有幾千……不，幾萬束的各色玫瑰盛開在她面前！